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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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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离的有点远,延江似乎没有听到,里面并无动静,倒是林叶笑了起来,沈意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笑,毕竟能在陆少爷如此变态的情况下还能微笑,真的挺虚幻的。

或者她真掌握着什么别的东西,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不然他真想不透,她这种分分钟都在找死的节奏。

陆嘉泽脾气一点都不好,偏激敏感又冲动,一不小心还真可能把她弄残了……

“催眠师?”她轻蔑地看了陆嘉泽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换回来,这是单向的选择。”

她侧头理了理头发,轻笑出声:“说实话,知道他还活着,我还有点欣喜。”她也放柔声音,“他还没有疯吗?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到寸失所有,滋味不知道如何?”

陆嘉泽太冲动了,沈意叹息着想,这么大刺刺地表示出对他的在乎,林叶根本就不用害怕。

只要确信陆嘉泽会为了他回来而投鼠忌器,林叶基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他心里叹息,也不能怪陆嘉泽,只是有点苦闷陆嘉泽对他真是太认真了。

“催眠师不是对你的,是留给你心爱的弟弟的。”林叶如此挑衅,陆嘉泽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他静静地看着林叶,眼睛乌黑明亮,“他没有疯,但是你弟弟会疯。”

“我只需要他的肉体,不需要精神。”陆嘉泽轻轻地踢了踢她的肚子,“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收点利息。”

他踢得很轻很轻,但是林叶却受惊一样的缩了一下。

沈意看了她两眼,有点烦躁,不是因为她,是因为陆嘉泽。

他并不确定,自己要一辈子跟这个人捆绑在一起。

他不爱陆嘉泽,这毋庸置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的能力,但是经过今晚,他就再也无法用陆嘉泽只是帮他忙来解释他们关系了。

陆嘉泽在为他犯罪,而他没有拒绝。

他的眼角瞥到地板上有暗红涌动,那些红像是细细的血蛇,细小但气势汹汹,过了一会儿它们逐渐汇聚,在□□下逐渐变得磅礴而凶残。

他走进卫生间,无关不忍心,只是烦乱。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想,但是他并不想阻拦。

他已经真的不算一个人了,从丧失身体,然后到丧失那一点微薄的人性。

他看着镜子,镜子里空荡荡的,很多年前,他对着镜子刷牙洗脸整理仪容,他是个相当骄傲的人,他骄傲于自己出生富贵温床却正直认真,他不屑那些纨绔子弟,他从不蔑视生命。

曾经有人劝过他,不要太认真,他总是不以为意,人,就该是积极的向上而光明的。他与黑暗无关,他生来就该是干净明亮的。

他对着镜子咧了咧嘴角,他什么也没看到,他是虚幻的,于是他又飘回客厅,那里的林叶与陆嘉泽对峙正到最高峰,两人都激动的一塌糊涂。

“我妈做错什么了?”林叶的眼睛里是烧红一样的恨,那些红不比地步上的血黯淡,“她都死了,我们安安静静的活着,也没找过他们麻烦,她凭什么来伤害我们?上一代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做过伤害却要承受惩罚?”

陆嘉绝对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被林叶如此怒吼,居然也安静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地道:“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没有做过伤害却要承受惩罚?”

“他什么时候安安静静过日子了?他是要把我们全都灭了!”林叶歇斯底里,声音近乎尖叫,“我不干掉他,将来死的就是我们!”

“我已经说过了,人不是他撞的。”陆嘉泽的眼睛蜻蜓点水一样地掠过了天花板,沈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那双眼睛里有某种他说不出来的东西,“他就算是真想教训你,也不会自己开车去撞啊,他又不傻,请个人能花多少钱?”

“你还能说是我弟弟自己往车上撞的呢。”林叶相当不屑,披头散发状若疯狂,沈意都不知道他走的这段时间,陆嘉泽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林叶狂化成这样。

或者也可能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吧。

陆嘉泽叹了一口气,没再接她的话茬,只是询问刚出来的延江:“催眠师什么时候到?跟你说了人手要准备好。”

“我哪有那么强大的资源!这个是随便找的吗,我又不能事后把他灭口了,还要找个放心的!”延江用力反驳,恨恨地看着陆嘉泽,“你放着你爹不用,非要我去求人。”他顿了顿,“把他妈喊过来吧,她肯定比较有经验。”

陆嘉泽对此决定没有什么意见,决定趁此时间去隔壁找陈道士秋后算账,延江去墙角打电话,至于沈意,没人问他意见,他也没什么意见。

其实妈妈做的应该不仅仅是教训吧……沈意默默地想,所以林叶才会惶恐成那样,不择手段地要灭了他。

不过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没觉得她有什么错,他唯一难受的是,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年,她苦熬着,而他什么也不知道。

就像这五年,他苦苦支撑着,而她也不知道。

延江实在是困,一直昏昏沉沉的,沈意蹲在天花板上看着林叶,那女人的裙子里一直有红色的血在流,他一直盯着那滩红,看着她的脸由之前的红润变成惨白,然后是灰败,像在看一场生命的流逝。

他母亲来的相当快,按照时间算,可能就在附近,沈意想,看到她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延江甚至都没来得及介绍,她就奔到了林叶面前,连鞋子都没脱。

“你这个贱人!”她拿了包就朝林叶砸过去,鞋子正踩在那滩暗红上,或者说,那条逝去的生命上。

林叶被砸了两下,延江忙拉开了他母亲,前者还挺淡定的,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他母亲一眼,然后就吐出一口唾液。

“你不是贱人?自己丈夫都守不住的贱人!”

无论什么时候,沈意都极少靠近女人,尤其是两个吵架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陆嘉泽,又把视线挪回延江跳动的眉毛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看向她们。

他不想看母亲,看她的失控,他才会疼痛地意识到,她到底多爱他。

她的一巴掌打在林叶脸颊上,清脆作响,这分明是一个单方面的欺凌,但是她红色的眼睛,显得她才像被欺负的那个,无助、绝望而又可怜。

“我真后悔,当年因为那个贱人死了,就没跟你们计较。”她冷笑一声,看了看地板上的血,似乎醒悟了过来,“不过现在也不晚,我照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你当年没本事弄死我,现在就还是没本事弄死我。”林叶一字一顿,“装你妈的好人啊!你当年没跟我们计较吗!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先过来的,你怎么对我的!”她的脸色略扭曲,“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做错了什么你要那么对我?她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为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她慢慢地问,“她生了你,你享受了她的爱她的钱她遗留下的一切,那么你自然也有承担她留下的错误。”她说的太慢了,都有点恍惚,“就像我儿子,他做了什么值得你们那有报复?”

她笑了笑:“我最恨我心软。”她的长指甲留在林叶的脸颊上,阴森森的,“你以为,我弄死你们会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两个女人仇恨地对视着,林叶气的浑身发抖,她说:“不装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小心翼翼地养着他,你家那个杂种居然把他撞成植物人!你们现在占据上风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我贱命一条,反正也不如你家那个杂种值钱。”

“就你会心疼,我不心疼吗?”他母亲表情有点疑惑,但是还是用力反驳,“我金米玉粒的把我儿子养大了,连他出柜都没舍得说他两句,你居然敢那么糟蹋他!”她猛然想起什么,脸色森然,“你说谁是杂种?”

“他就是杂种。”林叶毫不含糊,沈意都觉得她是被陆嘉泽折腾疯了,或者丧子之痛让她彻底崩溃了,“你以为我妈是小三吗!我爸妈早就在一起了,要不是你这个贱人,他们怎么会分开!你当谁愿意娶你!”

林叶的话说了一半,沈意就感觉他母亲炸掉了。

“你是说,他早就跟你妈有关系?”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静谧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无声的发酵,膨胀着膨胀着,最终却只炸成了一声低泣。

沈意进了卧室,陆嘉泽也悄悄地关起了门。

他其实已经对他父亲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个所谓的夺舍没有兴趣了,参与又如何,不参与又如何,那个人才是一切的源泉。

他能理解一个人结婚后因为生活不适或者种种时间摩擦而厌倦,感情这玩意儿你不能指望他永恒,但是他不能接受一个人从结婚前就开始有情人且一直不断。

这不仅仅是欺骗问题,这是本质,一个男人能不能负责的本质。

爱情和面包你可以抉择,但是你不能用欺骗两者兼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木制的酒杯垫上小小的灯泡闪烁着,照耀着红酒发出迷离的暗芒,像是凝固的鲜血。

林叶可能是他姐妹,他想。

他有几个亲人,一个情人直接背叛了他,一个弟弟用着他的身体,一个姐妹无所不用其极地憎恨他折腾他,而他的父亲,不知道在这一系列事情里担当着何种角色。

陆嘉泽打开台灯,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似乎是衡量了很久,才决定打开那本书:“跟你说一件事。”他修长的手指按压在某一页上,“我……骗过你一件事。”

是关于延江的还是他妈妈的呢?沈意揣度,觉得应该是关于延江的,他觉得延江和席远的关系有点奇怪,但是他确信,延江是不会干出什么对家庭不好的事情的,所以就更加奇怪了。

陆嘉泽喘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我想报复你的。”

沈意一怔,没懂陆嘉泽在说什么。

“我跟云默以前有过接触。”陆嘉泽的手缓缓地把日记本打开,翻了翻,找到一页,他似乎很紧张,手指都蜷缩起来了,“我那会儿讨厌他,他也知道我对你……”他顿了顿,“他找我借钱,我说可以,要他离开a市,他说考虑两天,后来他就跟你在一起了。”

沈意脑子里轰然一声,他怔怔地看着陆嘉泽,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陆嘉泽很多年前就坚定不移地跟他说云默是渣,讽刺他们的爱情,嘲笑他喜欢小白脸,说他识人不清。

可能延江也知道,或者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他除了那点钱与皮相,其实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天真到蠢,其实真的不能怪别人踩死你。

“我跟你说过的,他是看上你的钱……”陆嘉泽的声音很晦涩,“你不相信我,你记得么,我们在卫生间打了一架,你说……你说他是你的真爱,说他是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什么的,还说你的东西就是他的,他就是看上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两不分彼此,我当时快气昏了。”

陆嘉泽低着头,沈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我嫉妒他,也讨厌你,我想看你笑话……我想……你不喜欢我,那你找的人也不喜欢你,我不快活,你也别想快活。”

天气越来越热了,沈意无意识地想,飘到窗口往外望去,那条车道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子在玩,牵了一条狗,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影子都拉得长长的,像是皮影戏。

他恍惚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卫生间里,他们吵成一团,他把整个红酒都倒在陆嘉泽头发上,陆嘉泽气的发抖,他说我就喜欢他,然后陆少爷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他们吵了很久,后来陆嘉泽说哪有爱情是地老天荒的,他说云默就是我的永恒,他们俩互相乱殴成一团,散场的时候,两人都是万紫千红像一团烂番茄。

他甚至还记得他们去车库取车的时候,陆嘉泽远远地跟他说我真讨厌你,他们隔着四五辆车两两相望,那距离不远也不近,他看得见陆嘉泽雪白衬衫上的鲜红酒渍,但是他看不见陆嘉泽脸上的表情。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啊,他想。

“我真喜欢你。”陆嘉泽浑身发抖,“我本来想瞒你一辈子的,反正你那么喜欢他,他又喜欢你的钱,我以为我能一直骗你的。”

瞒一辈子就瞒一辈子嘛,何必半途告诉我,这良心发现的也太讨厌了,他从窗口飘回去,看到陆嘉泽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与当年一样一样的。

他望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陆少爷的头发,那些头发其实一点也不如想象中的柔软与服帖,戳的他手心痒痒的。

这个人,是真喜欢他。

不是那种虚幻的,带着童话一样的守护,而是有占有欲望的渴求。

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愤怒,他把手缩回来,莫名其妙地觉得如释重负。

美好如陆嘉泽者,也会犯错的是不是么?

他可以原谅陆嘉泽,那么他的一切也是可以被母亲原谅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