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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沈食其忍痛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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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阳候可是生气了?”戚媚出身欢场,最惯于察言观色,自然察觉到沈食其的变化,娇笑连连,一双美眸流光溢彩,眼底的愉悦仿佛能够溢满出来。

“若是生气了,可以去向皇后娘娘告状啊,或者公主殿下也可以,毕竟辟阳候与皇后公主亲厚,她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辟阳候这张脸长得真是好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若是没有受过宫刑,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娘娘裙下之臣呢,这倒又是一段风流佳话。”戚媚艳红的唇瓣轻轻开合,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沈食其脸上的神色惨白,指甲直掐到了手心里。

“干爹,我找了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里啊。”沈食其正想反击她,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了一丝喜悦。

是刘乐。

沈食其此刻正狼狈至极,实在不愿意用这样的面目对着他心中最好的干女儿,他强行别过头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要调整自己的神色。

然而刘乐却直接上前,一把亲热地挽起了他的左手,撒娇道:“干爹,我带了许多好东西过来,听张熬说父皇给你封了候位,今晚我可要做一桌好菜犒劳犒劳干爹才是呢。”

沈食其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神色,瞬间一白,哪怕方才在几百人的朝堂之上,也没有此刻在刘乐跟前难堪。

这种难堪,就好像被扒光了衣裳,在被众人围观一般,令他心神俱裂。

“公主殿下的消息真灵通,沈先生被封为辟阳候呢——”戚媚睨了刘乐一眼,声音娇软道,“的确是要好好庆祝才是,陛下还给沈先生过继了一个儿子呢,若是按照辈分,公主殿下岂不是多了一个干弟弟吗?”

沈食其神色愈白,别扭地低垂下头,不敢抬眼看刘乐的神色,就连嘴唇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然而刘乐却微微一笑,目光清冷地对上了戚媚,挽紧了沈食其的手,缓缓开口道:“辟阳候?诗经小雅中有语,辟言不信,当初我年幼的时候,干爹就曾教我,此是法度之言的意思,辟为法度,而阳字,是温暖,光芒,福德之义,我父皇赏赐这封号,是赞扬我干爹乃大汉的法度之光。我干爹侍奉太上皇数年,太上皇视我干爹为亲子,助我母后为军营筹备粮草,实为左臂右膀,如此大功,从不自夸,更没有以权谋私,实乃我大汉的法度之光,大汉初立,定然要完善律法,我干爹就是表率,父皇深意,又岂是你区区一个小妾所能理解。”

刘乐目光冷厉,已然颇有几分吕雉的意味,她眸光定定地顿在戚媚凸起的肚子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紧不慢道:“我母后与我说,大汉初立,一切都要与暴秦为明镜,克己自身,简朴素淡,节俭低调,可是我看戚姨娘这身,当真是珠光宝气,明艳动人啊,身为后宫众人,如此明目张胆挑衅我母后初立的法度,却为难身负候位的朝中重臣,不知道戚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觉得这个肚子怀得太累了,不想怀了?”

刘乐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冷厉的声音又多了一丝阴测测的味道。

这样的刘乐简直比吕雉还要可怕,陛下曾与她说过,皇后自视甚高,规矩端庄,若是她不去招惹她,她是不屑于出手对付她的,但是她心中到底是不甘心,凭什么她人老珠黄,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坐在后位上,她如今怀了孩子,大夫又断言是男胎,圣宠正浓,她才不怕她呢。

而且,这个沈食其,当日她设局害他,他又与皇后关系那样好,若是他入朝为官了,对自己不利怎么办?如今就要想法子除掉他才是!若是除掉了沈食其,皇后和陛下定然会产生不可弥补的怨怼!

所以戚媚才可以等在这里,故意刺激沈食其,若是他出手推了她,那么她便可以故技重施,她早已安排了宫人守在附近,她定是不会有事的。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乐会来!

这个该死的公主,一直跟她不对盘,便是嫁了出去,还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实在是可之极!

然而此刻,戚媚便是心中再有更多的不满和愤恨,也是不敢说出来的,实在是刘乐的目光太过可怕,始终直勾勾地盯在她的肚子上。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怀的可是龙嗣,你若是敢对我不利,我的宫人就在附近,陛下不会饶过你的!”戚媚后退了一步,紧紧用手护住了肚子。

刘乐丝毫未动,目光冷冷地移到了她娇媚的脸上,扬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缓缓道:“你觉得我怕你吗?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歌姬,不过仗着我父皇的宠爱,竟敢对朝中王侯叫嚣?本就不占理,还对本公主大呼小叫,你怀着孩子,我也怀着孩子呢,你说父皇会帮谁呢?”

依照陛下对自己的疼爱,陛下的心绝对是偏帮自己的!戚媚心想,可是刘乐身份高贵,既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又有显赫的外家,最重要的是,她有太子殿下撑腰!

如今陛下掌权,可是登基第一天就将刘盈封为太子,依照刘盈如今的身份,若是将来他当了皇帝,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所以这肚子的孩子更是要紧,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被立为太子,那么——

戚媚立定了主意,更加护紧了自己的肚子,对着刘乐道:“公主说笑了,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与贱妾相提并论?”她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她不能在这样的关头上惹怒刘乐,不能——

“戚姨娘有自知之明便好。”刘乐压根不想搭理她,冷嗤了一声,挽着沈食其的手臂就往回走。

戚媚目光怨毒地看着刘乐和沈食其亲密无间的背影,简直是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是贱妾,她刘乐就那么高贵吗?当日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市井混混,如今还不是成了天下之主吗?她也救过陛下,她也是陛下的恩人,她还年轻貌美,她就不信这个世道不能逆转!只要她生下龙子,封为太子——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吕雉,吕泽,刘乐,沈食其——他们欺她辱她,她不会这般罢休的!

刘乐挽着沈食其的手臂,绕过了湖边,就要往外面的大道走去,可沈食其却无声地挣脱了刘乐的手,顿住了脚步。

“公主,你先去皇后娘娘那里吧,微臣,想要一个人静静。”沈食其神色苍白,声音也低弱了几分。

他虽然对吕雉有别样的情愫,可是他最在意的人,是刘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公主殿下,如今戚媚在刘乐跟前揭穿了他的痛处,虽然刘乐维护了自己,他仍然觉得难堪和屈辱。

这种屈辱,令他一直在刘乐眼前维持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他只觉得心死如灰,无颜再面对她,她是否会觉得自己龌鹾肮脏?烂如污泥,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作干爹,刘乐会不会觉得难堪?

她是天之娇女,父为帝,母后为,弟弟为太子,还有手握重兵的公爹,得了皇帝青眼的相公,他沈食其这样的人,在她的人生里,简直就是污点!

这是沈食其最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事,他不愿意苟且地作为污点落在刘乐光鲜明艳的生命里,她是他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公主,他不愿意她有一丝一毫的难堪。

“干爹,你是我的干爹,你不需叫我公主,你还像从前那样唤我乐儿便可。”刘乐见他抽开了手臂,心里难受,想要安慰他,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的伤疤。

她如今才知道,干爹竟然是受了这样的伤,这样重的伤,难怪当时从楚营中回来一直不愿意见她,一直待在屋子里。

原来,竟是这样的伤。

干爹本来就身体特殊,这样的打击,对于他无疑是灭顶之灾了。

“公主殿下,如今我,我已然是陛下的臣子,我们尊卑有别,这声干爹,你以后不要再叫了。”沈食其忽然抬起眼,淡静地掠了刘乐一眼,一字一顿道,“往后,你便是公主殿下,我是外臣辟阳候,不宜过分亲昵。”

“干爹!你说什么?”刘乐如何想不到,他竟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一双明艳的大眼瞬间涌满了泪水,哑声道,“干爹,我是你带大的,如今我怀着孩子,你的辈分马上就要变了,你竟不要我了吗?”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吃的第一口饭,喝的第一口汤,都是他亲手喂的,她说的第一个字,走的第一步路,是他教的,沈食其看重她,比自己的生命更甚。

可就是这样,他才舍不得她璀璨美满的人生,有他这样的污点,如今天下尽知他的不堪,他如何舍得,要她与自己一同承受那流言蜚语。

见她落泪,沈食其实在心痛如绞,但仍然硬着心肠,沉声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尊贵不比,臣下身份低微,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