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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告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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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然想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她又像平常一样去骚扰李昱东。推门而进的时候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那是一个傍晚,房间里没开灯,光线从一张张大开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地面上描绘出鬼魅般的树影。

李昱东就这么蜷在客厅的角落,手里攥着一瓶巨大的威士忌。他额前的刘海被分开,他的眼睛比她想得还漂亮,可惜里面暮霭沉沉,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恍惚。

费然感到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呆愣当场。而这个时候,李昱东倾身上来。他死命的把她揉进怀里,嘴唇软软的擦过她的额角,然后顿住。费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曾经有过很多□□和男伴,尝试过任何匪夷所思的姿态和动作,但这些竟然都比不上这样一个拥抱。

他的嘴唇有着完美的颜色和形状,勾得费然心痒难耐。她试图把唇凑上去,而李昱东始终一动不动,似乎在抗拒着什么。他往后退了退,僵在那里。他的手围成一个圈,隔着她的腰一寸左右的距离——小心翼翼得让人心酸。

过了很久,他才开始说话。因为喝了很多酒,他说话时带着细微的鼻音和酒味,听起来好像痴人说梦。

他说:“你终于记得来找我了。我本来坐上飞机就走了,可刚到美国的没多久我听说b城在下雷阵雨。你总是怕打雷,一打雷整晚都睡不着。我想我一爷们跟你计较什么?忍不住就买了机票回来。我真是蠢,你什么时候缺过男人。那男的叫顾子皓?我那时候想,太好了,终于有人替我接手了。你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呢?你别以为我是心疼,我这是幸灾乐祸呢。知道了吧,不是总有人能忍你。就算是我,说不定哪天也会腻了你。你问哪天?”李昱东笑了笑,喉结上下滚动,“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腻。”

面前的男子有着深刻的眉眼,眼睛仿佛两潭幽深的漩涡。费然感到自己快要被吸进去,她止不住的心悸晕眩和动摇。她勾住他的脖子,低喃出声:“昱东哥哥……”

李昱东身形一滞,猛的推开她。他无助的看向四周,忽然问:“你是谁?!”他摇摇摆摆的从地上站起来,脚步很快节奏却是混乱的,椅子凳子花瓶小几一一被碰翻。他脚下一绊,整个人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费然这才发现,那双黑如磁石般的眼睛,没有半点聚焦。

第二天私人医生告诉她,长期酗酒和超负荷工作造成了视网膜脱落。

术后第三天,李昱东不顾医生的劝告,马不停蹄的回国。

回国一周后,她见到他口中所谓的“你”。

现在,她追忆完毕,比绝望更多的是不甘心。她想,凭什么骆笑可以有的,她就不能?虽然爱得比她晚,她自认为爱得不比她少。

费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从来没有人像李昱东这样,不把她当回事。

“阿昱,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和你分手吗?是因为伯父。”费然顿了顿,“我真没有想到,她是那种人——她那时候才多大,竟然当了伯父的情人!”

费然说完,小心的观察着李昱东的表情。李昱东眉间微蹙,反问:“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他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眼睛里一片萧瑟。

费然噎住,有些傻了。她咽了咽口水:“阿昱,难道你不恨她吗?”

“恨?”李昱东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不配。”

他冷笑:“费然,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想让我放弃骆笑,抱歉,我做不到。自己的父亲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没必要也没义务和他一样禽兽不如。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恨。”

他顿了顿,眸子里一片明亮:“相较于没有用的仇恨,我更看重将来。”

“将来?”费然颓然的重复,“阿昱,你疯了!你以为伯父会允许吗?!”

“他的认可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费然怔了怔:“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李昱东烦躁:“费然,如果你想教我做一个孝子,大可不必。”他讥笑:“你见过这样的父亲么?”

费然意识道,李昱东把话题有意无意的往别处带。她当机立断的掐断话头,穷追猛打:“你不恨?我不相信!你仔细看看这些照片,这都是真的!这件事不久后,骆笑的外公也死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李昱东冷冷的说:“如果这些是真的,很抱歉,我能产生的情绪只有心疼和愧疚;如果这些是假的,费然,不要让我厌恶你。”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对不对?!”

李昱东眉宇间升起一股厌世的黯然。没错,他早就知道。

五年前骆笑跟他分手时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再怎么称职本质上都是粗线条的男人。他不明白前一天还和自己柔情蜜意的女友,为什么会痛哭流涕的要和自己分手,把她自己描述得肮脏不堪。那天豪雨如注,天空滚过一个又一个的闷雷,让他错觉这是天谴。能逼他的人,似乎永远只有骆笑。她用尽一切办法折磨自己,逼他和她分手。看着她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痕,他实在没有底气说不。

那是他第一次在雷雨夜放她一个人。骆笑撑着伞消失的画面他一直记到现在。

而他那位父亲,却开始时不时的暗示他。到最后他差不多已经把话说开。他打着关心的旗号:“小姑娘可能压根就不爱你。或许,她喜欢你,因为你只是某个人的影子?”他在他面前朗朗的笑,志得意满。

李昱东敏感的猜到了最坏的可能。他父亲施暴的那天他鬼使神差的赶到骆笑的租房。可惜为时已晚。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辆加长林肯扬长而去,嚣张得仿佛那个男人。

那是个阴天,天黑得很早。以致有夜盲症的骆笑出门的时候,压根没看见躲在阴影里的自己。

她木然的向街边走着,自言自语:“还好,还好……他不知道。”肩胛骨透过t恤显出单薄的形状,李昱东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那刻被撑开撕裂。

她不想让他知道,好,他就不知道。

他吩咐乔卓南为她安顿好一切,然后再搭上去美国的班机。因为乔卓南的隐瞒,隔了很久他才知道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他赶回去的时候,她的身边早就有了别人。

回避了那么多年,再次想起他依旧心痛如绞。而重逢后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给她一个理由,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她是个负罪感极强的人,除了恨他找不到其它感情能栓住她的感情。

现在想想真是可悲。

李昱东笑了笑:“费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撑起身子,在桌面上轻轻一扣。他表情冷然:“今天的事还有这些照片,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费然的声音颤抖:“如果我说不呢?”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她爱恋的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死心塌地。无论她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李昱东的眸子危险的一眯:“费然,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他走得那么那么的快,经过这么多事,走了这么多弯路之后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杜鹃的叫声,一声一声仿佛泣血。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他只想快快回去。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