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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一百一十八 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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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里银链霹闪,这一撞,几乎有百八十斤的撞力。

卓骁抱紧了我团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劈空横纵,腰肢韧伟,愣是于那撞来的势头擦肩而过。

可就在于过江蛟堪堪插过的刹那,四面八方破空之啸劈空锐耳,卓骁抱着我突然硬生生半空立起,周身气浪膨鼓,一下子荡开那从数个方向激射而来的铁索!

卓骁人如鹰鹞,嗖地窜上甲板高处的头帆,抱着我居高临下朗声厉喝:“阁下说要比试,为何出招暗算?小人之举,何敢称大丈夫?!”

过江蛟哇哈哈狂笑,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在雨里那双眼更加赤红:“老子高兴,这天下,你看到过水匪讲道理的么?嘿嘿,小子,你功夫不错嘛,再来再来,今儿个你让老子尽兴了,说不定老子就放了你!”

卓骁在倾盆大雨里依然不减枭视虎窥,带着漠然和隐忍的张扬,冷锐的笑道:“但愿阁下信守诺言!”

“想想,忍一忍,一会如果有意外,一定记得抱住我!千万不要松手!”他在我耳边叮嘱一番,随即足尖一点,抱住了我如雀投林,射向过江蛟!

在这一片惊涛骇浪里,卓骁长身如龙,隽秀飞扬,和那个如蛟龙出海的张扬大汉在一条江头渡船上拳来掌往,足足过了百来招,不分胜负。

我被抱在他的怀里,虽然心里无比痛恨自己的羸弱,可是,身体不是我选择的,我现在的情况遭的一塌糊涂,我有心让他放我下来,无奈连声音都出不了,除了带给他麻烦外,我看我已经一无是处了。

我带给卓骁的,只有麻烦和累赘,眼看的卓骁腾挪自如的身形因我而迟滞不少,却依然可以将对方制约在可控的范围内,那过江蛟似乎恼羞成怒,杀招频频,竟不是对着卓骁,招招向我招呼过来。

电光火石间,卓骁闷声不出,只是见招拆招,化解一次次杀招,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身形见拙起来。

就在这时,浪突然大了起来,雨小了,但是风却更大了,伴随着如海啸一般的潮水声翻江倒海而来。

“老大,风紧了,扯呼吧,裤带子装满实了,别玩了!”有人大声招呼。

老大过江蛟如同未闻,眼里因杀得兴起而红如滴血,那手中舞动着数条长索,呼啦啦被他转成飞轮:“老子今天玩得兴头上,这日子真他妈舒服,小的们,给老子一起招呼,招呼那个娘们,老子今天不玩残了这小子不叫过江蛟!”

话语刚落,那船突然高高抛起,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朝一个方向跌去!

“不好了,上游走水了,一定是堤坝溃堤了,老大再不走来不及了!”

几乎与那吼声同时,大船发出吱嘎之声,愣被抛高了数丈,一头向一个方向倾斜,已经有站立不稳的人猝不及防向一个方向滑落,然后尖叫着跌落水,转瞬间,就被湍急的江水湮灭。

所有站立在甲板的人都开始找能拉住自己的东西。

可是数十条毒蛇一样的长索不舍不弃的向我这个方向扑来,卓骁带着我一跃而起,却在刹那被抛起的船头左右摇晃的主帆狠狠砸到,半空一个趔趄将我扑了出去。

“想想!”这一惊非同小可,卓骁顾不得如影随形的铁索千斤急坠向我跌落的方向追来。

迅飚之间,他有力的大手将我一只胳膊紧紧拽住,止住了我跌落向江面的趋势。

我们几乎悬空挂在了主帆上。卓骁将一手牢牢攀住主帆支架上,两个人都挂在了半空中。

下面,是滔滔江水,怒吼泛滥,白浊喷涌,漩涡急旋,如同恶魔狰狞的微笑,张着翻腾的大口,只要我掉落下去,那么就很快会被吞噬。

“想想,把另一只手伸给我!抓紧,不要松开!”卓骁此时已经没有刚刚的镇定,眼里恐惧和惶惶,连声不迭的叫着。

雨交织着风,击打着他颀长的身躯,将他的化妆一点一滴抹去,那张绝世惊骇的脸完美而苍白,黑宝石眼里,惊涛狂澜,却紧紧盯着我丝毫不放。

我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呼啸破空,一声闷哼,顺着泊泊而下的雨,掺杂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淡红无声地流了下来。

而后变成深红,浓稠的血,沿着我和他连着的胳膊流淌向我,滴落在我的额头,沿面而下,流进我的口中。

铁锈味的血,把我的心生生揪痛!

我赫然望向卓骁,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脸面对着我,眼里的痛和惧死死撰住我:“想想,不要松开,把那只手给我,听话!”

“哈哈哈,小子,把那个病恹恹的女人丢开,咱再来拼个百来十回,你要再抓着她,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卓骁对那张狂如同恶魔的声音闻所未闻,只将煞白了的脸垂了垂,努力再向下:“想想,抓紧,我会拉你上来的!”

又是一声破空利啸,我只觉得那浓稠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越来越刺痛我的心。

我被雨水打的几乎无法开眼,我只有努力张口,终于在努力了很久后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寒,寒羽,放开我!放开我吧!”

我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和着那血流进我的嗓子,灼热我的胃,我再次感觉到孤图草原里那一幕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我终究,还是一个只会拖累别人,只会带来死亡的人。

死亡,会是我最好的解脱,我不想再看到有什么人为了我,付出生命代价。

我的手臂,一寸寸,在往下滑!

寒羽,放开我吧!

“想想,不要松手,听到没有,你记住,我卓骁,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你敢放手,我就陪跳你下去,听到没有!”

嚓拉一声,半空里披沥而过一道通彻云霄的紫电,将整个云层划开一道天裂,映照到卓骁惨白的脸上,那狼狈不堪的脸上,那双最璀璨的星辰黑亮如电,划破我深深的阴霾。

也不知道是那道霹雳惊到了我,还是他震天寰地的朗朗誓言威胁到了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咬紧了牙将另一只手甩了上去,狠狠搭在了他的手上。

我再一次听到破空锐器的声音,那血更多的渲染了我们两个全身,可是,卓骁的手,稳而有力的将我一寸寸拉近自己,然后,一把抱住我,牢牢控在怀里,然后一翻身,靠在主帆上。

“想想,想想,你还在,太好了,你还在!”他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念叨,完全不顾身上透湿和粘腻,

我的泪已经无法止住,喉咙刚刚有些声音,可是却被哽咽住了,只能回抱住这个火热的身躯,将我的激动,惧怕,劫后余生的喜悦交织成瑟瑟发抖的战栗,无言拥抱。

就在这时,下面又传来那个张扬狂放的家伙大嗓门:“格老子的娘,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小子,再来打,不打我戳死你那个娘们!”

哗啦啦,那铁链再次带着头前寒光犀利的铁钩向这边砸来,我大惊,抱紧了卓骁死抵着不动,妄图替他挡住这攻击。

就在这时,大船再次发出巨响,浪头猛烈涌动,我们在上方,可以看到前方汹涌而来如同江河倒灌的大水,一波波将这不大的船颠上颠下,如同积木。

在浑浊而汹涌的水里,有无数的倒塌房屋,尸体,还有数不尽的碎木桩等杂物挟带着冲击大浪急撞而来,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那个疯狂的过江蛟依然不肯罢手的将手里的铁爪飞舞而来,追命夺魄,就在这时,卓骁已经抱着我硬生生打了个转,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射程之内,而我正好看到下面不可思义的一幕。

有人拿着一支长刀,将那个还在哈哈狂笑的过江蛟捅了个透心凉!

就只那么一刹那,那个还保留着一丝嚣张狂笑的疯狂大汉被人一脚踹下了河面。

然后,那个人冲上面大喊:“这位兄弟,请带夫人下来吧,风大浪急,这地方不可久待,咱们还是齐心协力离开这里的好!”

卓骁无声的抱住我,略略沉吟一下,然后纵身而下。

稳稳踏立在颠簸的船首甲板,他离在数步之遥的那个人道:“多些兄台援手!”

雨幕下,这个人和所有上来的过江蛟手下一样黑衣短打,可是奇怪的是,他出手杀了老大,却没有引起手下人的不满,依然默默无声,只有天象雷霆不歇。

“刚刚那位死有余辜,累这位兄台和夫人受惊了,在下替他给二位道歉,咱上水寨大小是南边大寨,自有原则,只抢东西不伤人,实在是那过江蛟自作主张,还望海涵!”

在这颠簸之处,这个人依然泰然自若,出语文质,显然和那个满口张狂的过江蛟完全两样。

他的下盘极稳的扎在甲板,显然也是个高手。

“阁下身手天下罕有,在下佩服,机缘巧合,能相逢于此,大家不打不相识,不如一起同舟共济,渡过此地,前方不远,就是寒舍,如蒙不弃,可否携夫人一起到舍下去坐坐?我看夫人和兄台都需要休息,寒舍虽陋,但是招待的东西可也齐全,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

这个在雨里看上去有些文质彬彬的人语调如同在和风细雨里,全没有感觉到此时是如此的危险,只一会儿,这船上就不剩多少人了,大家全顾着抓住生命的依靠,哪几个有眼前这人的从容?

卓骁拥紧了我,只淡淡应道:“那就打搅阁下了!”

“哪里哪里,是在下的荣幸!”

这两个在风浪里客套起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剑拔弩张,我完全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那刚刚的一惊一乍耗光了我不多的精力,很快昏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