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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之往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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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了二十多天,心诺身体本来就还未恢复,这一晃荡,更是不堪重负。

马车外的风景已经明显有了变化,辽阔的视野,蔚蓝的天空,视野越来越广袤辽阔。

晚上下大雪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一家客栈落脚了。

这是一个边陲小镇,真的很小,一共就几条街。他们下榻的客栈,就在小镇最西边的官道旁边。

因为接近年关,镇上很热闹,从客栈三楼的窗户向外望去,明亮的红色灯笼一排一排点亮了整个小镇,喜气愉悦的气氛昭然若揭,就连只是站在楼上观望的心诺都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笑容。

对于像心诺这样带着皇家卫兵的庞然大队的贵人,小镇上的人只在一开始有私语,后来也没有表现出过度关注。这官道上,来往商人频繁,就连许多本镇上的人,也是后来外乡人定居过来的。

陪嫁丫鬟红灵拿了披风给心诺披上,说:“公主,天寒,请早点休息吧。”

这红灵,本不是心诺的人,她把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留在了魏贵妃身边,才安心离开,而红灵是这次通婚新选来伺候的宫女。大部分宫中的宫女都是不愿意陪嫁到契沙的,这个遥远的地方对于生活安逸的汉统来说无疑是可怕的,可是红灵来了。

红灵对这样的安排没有表示抗拒,只是淡然地做着她该做的事。红灵当然会淡然,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宫女。

当晚,这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小镇的西边的默默无闻的小客栈里,血光冲天。心诺本已躺下,听得楼下躁动,疑惑地起身,手还没有摸到门把,一把锋利的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公主,请不要离开。”红灵幽灵般地出现在心诺背后,冷漠的语气,不带着一丝感情。

剑很凉,虽还未触碰到,但已经可以感受那令人战栗的寒冷。

“你想怎样?”心诺镇静地问。

“公主,主人只是想请你走一回。”红灵把剑放下,声音明显放柔和了。许多日相处下来,心诺善待部下,心地宽厚,得到了大多数下属的好感,包括红灵。所以只要心诺不反抗,她是不会动手的。

心诺转过身,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事能由她吗?

心诺被蒙着眼睛塞进了马车。好在红灵心地还不错,马车里准备了厚厚的垫子和被褥。

心诺躺下继续补眠,脑中则转地飞快。

抢亲,抢她,谁是直接的受益者?如果契沙想要攻打汉统,那到是个很好的借口,然而如果是契沙王,那个能用横扫千军的利索方式扫荡了草原,平定诸多部落的人,如果想打汉统,怎会大费周章来求亲?契沙这次可是下了不少聘礼。

如果跟契沙没关系,那是汉统这边吗?难道是皇后?她都被发配去边疆了,对皇后来说应该高兴少了根眼中刺,绑架她做什么?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是杀了她,也对皇后没有什么好处。

心诺摇摇头,若是皇后可能还好,如果不是,那这个可能性,她就不敢胡乱猜测了。

汉统把待嫁契沙的公主丢了,契沙把迎娶的汉统公主丢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即使两位老大明智不听谗言,两国百姓也会认为是对方使诈。

最糟糕的情况是,这次绑架是以战争为目的阴谋。

那看不见的第三者想离间了汉统与契沙。

车行半日,当看到主事者时,宁夏心中一凉。

那被红灵称做“主人”的人,话语中明显带着邦什音!他第一眼看到心诺,就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她。心诺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也同样可以确定这个人心中有恨。

他约莫三十岁,若不是表情狰狞,也算得上英俊。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找你来吧?”他开口,似乎一直在隐忍着怒气。

“心诺不知,还请明示。”心诺不卑不亢地答道。

“因为莫君心欺骗了我!”男子笑,“你不知道莫君心答应了我什么吧?!你不知道他又如何出卖了我吧?!”

至此,心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不禁一叹。

亲爱的父王啊,你又惹了些什么麻烦给我啊……

心诺轻轻吸了口气,淡淡地说:“公子若是想报复莫君心,抓我来又能如何?你以为拿我当人质他就会低头?或者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男子拧起了眉,注视着心诺,想看出任何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心诺迎着他的目光,轻笑着说:“我这个差点被莫君心杀头的人,你以为他会在意?想必前阶段闹的满城风雨的事你也一定知道吧。要不是正好契沙过来求亲,恐怕我早死在狱中了。”

男子冷笑,“不必多言,你们姓莫的我不会再相信了!”

心诺心下一冷,不等她再开口,男子便让红灵把她带下去了。

此人名钟舒涣,邦什王四子,曾与莫君心私下协议,让莫君心先攻打邦什五城池,再由他出面假战一场后退兵,建立功绩以便登基。而后每年以附属国上供给宗主国的待遇上供汉统。当初莫君心是答应他的,可当钟舒涣做内应让他攻打下五城池后,莫君心翻脸不认帐,不肯退兵了。这让钟舒涣很生气,他的部队全军覆没是小事,皇上对他失望可就是大事了。

所以这才想了绑架心诺这出戏。

他一边叙述的时候,还一边絮叨着骂莫君心不重承诺,是小人。心诺想笑,这男人连枭雄和英雄的概念都分不清楚,还想做皇帝?

可是心诺还真是不敢笑,万一把人家惹怒了,她的小命可经不起折腾。

不过这钟舒涣说到底,心肠还不算坏,好歹还给了她一个干净的房间,虽不能说吃好住好,却也不像关囚犯那样折磨到她。

雪停了,月华如水。

迎着白皑皑的积雪,这光晕分外透亮,月下花园肃静幽雅,因为这白雪愈加显得娇柔起来。多美的一个夜晚啊,如果不是那么冷的话,如果不是还被关着的话,她真想去园中溜达溜达。

惋惜了一下,把窗关上,忽然惊觉身后有人。来不及回头,一双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低沉浑厚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心诺从刚开始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点点头。可是那人却还是没放手,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让她不禁脸红起来。

他发现了她想说话的意图,于是把手松开,轻环住她,把脸靠上去,贴着她的脸。

心诺因为这样亲昵的动作而身体僵硬起来,脸红烧一般的烫,连带跟着心跳也加快。

“公子……”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他的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撼动后,便聪明地放弃了挣扎。

“恩?”他懒懒地答应着,仿佛很享受。

“这个……”心诺汗颜,不是应该他要有话对她说么?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主动开口,只好她来问,“公子找心诺可有事?”

“没有。“男子的声音显然透着舒服的味道。

“……”难道遇到采花大盗了?

他继续享受地抱着她。

“这个……公子,可否放开心诺?”她皱皱眉说。

“不。”男子无赖。

心诺开始有些生气,正色道:“公子若再不松手,心诺要叫人了。”

男子顿了顿,终于松开他的魔爪,“公主真无情。”

他一松手,心诺立刻跳开一步,回头望去。

屋内没有点灯,但尚未关上的窗外月光如水倾泻下来,流淌到了他微笑的脸上,流淌入他幽绿的双眸中,焕发着宝石般的色泽。

心诺愣了愣,这人,不就是在醉月楼中梅园里看到的客人?

别跟她说这只是巧合,别跟她说他是散步散到这地方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心诺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好荣幸公主还能记得在下。”达曼上前了一步,心诺只好退后,退出了门外。

“公主怕我?”达曼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抬着脸,还抱住胸,眯笑着像只狐狸。

心诺定了定神,笑道:“公子深夜造访,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吗?”

“深夜造访?难道这里可是公主的闺房?”达曼夸张地长嘘了口气,笑着说,“我以为公主要感谢我才是,本公子不远千里赶来救你出水深火热。”

心诺一愣,皱眉:“救我?”

“有如此玉树临风之人来英雄救美,不知美人是否给这个面子?”达曼伸手抬起心诺的下巴。

心诺头一扭,闪过,回答道:“那真是扫了公子的兴致了,本公主拒绝。”

对达曼的轻浮,心诺微微有些生气。她不是个情绪会有大起大伏的人,但对达曼的态度相当反感。她可不认为达曼会是好心路过这里顺便来救她一下的。就怕才离开了这个笼子,会掉进另一个更大的笼子。

“公主真不肯走?”达曼挑眉,似乎没料到心诺会这个态度。

“吃好穿好住好,我有离开的理由吗?”心诺说,“况且我不认为跟你走会更安全。”

“公主可曾想过,和亲公主在半路失踪,所带人员全惨死客栈,这样的情况会带来什么后果?”达曼凝视着他乌黑的双眼,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

心诺心中难免抽了一下。他说中了她最担心的问题。

她直视他,问:“所以呢?你是契沙人,那么是契沙王派你来带我回契沙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达曼又笑起来,“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护送公主回程?”

心诺哼了一声,绕过他靠在门框上的身体,走进屋内,高傲地说:“看你如此在三请求,本公主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心诺进屋找了件厚厚的披风,就随达曼出来。院里看守很松,达曼放倒了一些守卫,没费多大力气就带着心诺去了。心诺出去了才发现,原来这院子建在深山中,难怪钟舒涣不怕她跑了。若是她一个人,这山林是断然也走不出去的。即便有达曼在身边,她依然觉得身体在打颤。

达曼把她放在马前,用斗篷盖住她,以暧昧的姿势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公主不要害怕,达曼会保护公主。”

对于这样的姿势,心诺虽然颇不习惯,却很意外地不反感。这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意外地让她觉得……勉强还可靠。

骑马跑出三十里外,达曼带着心诺换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此时天已微微亮了。

赶车的车夫穿着一般车夫的衣服,但光看那沉默谨慎的神情,就知道定不是一般人。

马车虽然从外面看起来破旧,里面却很宽敞精致,铺着厚厚的软毯,还有点心和暖炉放在一边。

心诺盘坐在毯子上,看着达曼半躺着一脸惬意的模样,不禁促眉。

“你到底是什么人?”心诺问。

达曼懒懒地开口,笑得很邪恶,“我是坏人。”

心诺没好气地瞪回去。

同样是护卫,眼前这家伙和雷家的秦正慈比起来,正是相差甚大啊!

“本公主要休息了,请公子让开。”心诺用脚轻踢了下他那条斜斜地横亘了车厢大半部分的腿。

“能够和公主同眠,真是达曼的荣幸。”他乖乖地收回脚,拍拍身边的软毛毯,看似诚恳地对心诺发出了邀请,但是眼神中却是坏坏的笑意。

如果她不去,他定会一番嘲笑;如果她去了,岂不是被他占了便宜?

“虎落平阳被犬欺。”笑吧,被笑也比被他占了便宜好。

心诺转过头不理他,抱了条毯子,缩成一团在靠门口的地方躺下来。闹腾了一夜,她又累又困,才一眨眼功夫,就梦见周公了。

他靠过去,躺在她旁边,伸手拉过她垂下的发丝,慢慢缠绕在指间。她的脸色苍白,一脸倦意,睡觉的时候竟还紧皱着眉头。

达曼不禁轻轻在她脸上印上一吻,就这样撑着脑袋看着她,许久。

渐渐地,他的脸上凝起了冰。

他可以不管邦什和汉统有什么恩怨瓜葛,但敢绑架他的妻子,他定要此人付出代价!

只是当初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因为一个笨蛋钟舒涣,竟然引来了一场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