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凤凰纹之风起云涌 > 38、风起云涌第三十八章全文阅读

38、风起云涌第三十八章

热门推荐:

[西平边城句瞀]

苏沫垂手站在城楼上,天际最后一缕霞光在他身后褪尽,天地间唯留一片苍茫。

良久的沉默后,他头也不回地问:“圣旨送回京师了?”

“回陛下,据信使回报,已于日前传到。“

恭槐安答得小心,那身着九龙戏珠明黄龙袍之人一脸淡漠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又问:“听说纪闻人是她的心腹,你以为如何?”

“陛下的意思是?”

恭槐安故作不解地问来,苏沫轻笑,道:“说吧,你的那点心思朕还能不明白?朕之所以将后宫交予她治理,乃是相信她的为人,也相信以她的见识,断然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已的事来。”

“陛下所言极是!极是!奴才深以为然,娘娘与陛下同仇敌忾,断然不会做出对您不利之事。”

恭槐安在宫中存活多年,怎么可能不懂得左右逢迎的道理,赵妍有治理后宫之权,纵使他是内侍总管,也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苏沫显然对此已有感悟,对方的答案也在他预料之内,只听他轻笑一声,半真半假地说:“只不过你该明白,朕既然能给她权柄,自然也能收回,倘若那事真与她逃不了干系,那么……”

这话到后来已然是在自言自语,恭槐安虽然不明白此间内情,可靠得近也听清了最后那句,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唯有垂首噤声陪着。

苏沫想了良久,伸指在城墙的扶手上敲了敲,喃喃道:“永安殿再开启之日,便是天下一统之时,朕希望那一日能早些到来,输也好赢也罢,都是自己选的路,与人无怨。”

“何况,朕绝不会输,否则岂不是枉费了这一番绸缪。朕倒要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那一年的城楼上,那眼带桃花之人,依旧是壮志满怀的帝王,脚下有苍茫的大地,眼前有悠远的天空,乾坤在手,一颗心骄傲得不容许任何人沾染。

[丹丰都城临阳]

江明多日来不见踪影,今日竟破天荒地蹦了出来,进殿后废话不多说,劈头盖脸就问:“我师傅的事你可知情?”

李然挑了挑眉,暗忖早猜到你小子会来问,淡淡道:“怎么不在林瓒那待着?”

“我来自然有我的道理!我问你,这几日跟在我师傅身边那人是谁?”

他神色紧张,李然状似思索地挠了挠眉眼,继而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去听,猴崽子便满怀期待地凑上去。

少顷,殿内传来“哎呦”一声痛喊,猴崽子抚着自个儿的额头,一脸控诉地嚷嚷:“还打!从前是后脑,如今是前额,我到底哪里惹了你?”

李然轻哼,道:“不干正事,天天想着泡你师傅,给你一下不算多。”

“你!你!你!”

“你问我没用,想知道实情,直接去问你师傅。”

猴崽子听来,脸一垮,一屁股在他身边坐定,一脸泄气地说:“师傅如今不在临阳,随那家伙去了邻溪。”

李然同情地扫他一眼,道:“这事我帮不了你,自己想办法去。”

猴崽子不语,李然盯着孟兆坤的折子看了会,许久都未等到那小子开口,顿时觉得不妥,侧脸一瞧,见猴崽子低头坐在一旁,闷声不语,地上竟湿了一片。

他叹了口气,安抚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道:“小子,做人别太执着,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这个也有下一个,哭什么?”

他说这话原本是出于安慰之意,却见江明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自暴自弃地说:“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你以为我想管你?下次哭的时候挑个地方,别到我跟前来。”

such a baby!

他一边念叨一边摇头,猴崽子恼羞成怒地一拳挥过来,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恰这时,一声沉喊从殿外传来:“江明!”

猴崽子浑身一震,李然抬头一看,见江诀站在殿门口,脸沉如水,瞧架势应该把刚才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事实上,江明平生只怕三个人,头一位是他师傅曲烈,第二位是他那早逝的父亲,第三自然就是殿门口那一脸震怒之人。

江诀平日里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可一旦发怒,结果只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在先锋营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江诀边走边沉声问来,猴崽子瘪嘴道:“没兴趣。”

他神色乖张,江诀冷哼一声,喝道:“胡闹!朕从前纵容你,是念在你年纪尚小。如今看来,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皇兄?”

猴崽子睁大一双滴溜溜的圆眼望着他,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江诀冷了脸望着他,沉声吩咐:“明日起程回罗城。”

“明日?”

“别让朕说第二遍。”

猴崽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片刻后回了神,闹腾道:“好不容易能出京一趟,什么也没做成,就得打道回府,让我如何有脸面在京师立足?不回!不回!死也不回!”

他如此撒泼,李然在一旁看着唯有扼腕,江诀脸色渐差,眼瞅着又要发火,李然看不过,凑过去低声说:“算了,他这个年纪刚好是叛逆的时候。”

语毕,抬头往外喊:“六子!”

小六子原本在殿外候着,听到叫唤后小跑着进殿来,冷不防被里间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然扫他一眼,道:“去,打盆水来。”

那小子打了个千应下,片刻后拿着洗漱的东西回来,一眼都不敢乱瞥,神色小心且紧张。

李然暗自失笑,待他将东西放下,挥手示意他下去,小六子得了恩准,一溜烟似地逃得没了人影。

猴崽子笔挺挺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甘示弱,李然搅了帕子递过去,道:“擦擦吧。”

“不用!”

李然摇了摇头,啪地一声把帕子丢在他手上,道:“你小子是水做的?丢不丢脸?”

猴崽子狠狠瞪他一眼,李然暗自磨了磨牙,暗忖这回还真是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了,他这辈子好心的时候寥寥无几,偏偏遇上个不领情的,一时间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江诀心意已决,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李然也不多劝,暗忖这小子要真听话,就不是他认识的那只泼猴了。

正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头前线信使进殿来,称裴将军已率领大军顺利赶至邻溪,这裴将军正是辰裴,猴崽子一听,恨得暗自咬牙,碍着江诀在场也不好发作。

江诀去外殿议事,猴崽子只一脸气愤难平地坐在李然身边吃零嘴,边吃边挑剔道:“这东西酸得掉牙,你也吃得下?”

李然抿唇不语,懒得跟他瞎掺和,兀自看折子。

猴崽子方才还在掉泪,如今已能一脸悠闲地吃零嘴,对方不应他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整天看那东西,你也不嫌累?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有皇兄在,总不会出岔子。”

李然斜他一眼,道:“我终于明白,你小子为什么会失恋。”

猴崽子冷哼,撇了撇嘴,道:“你说说。”

“做人别老指望别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学学别人,有点担当。”

“你说我没担当?”

“你说呢?”

“……”

“行了,我也不是打击你,不想听可以走。”

“你说你的,我爱听不听。”

猴崽子一副小爷样,口是心非的模样看得李然真想狠狠踹他几脚,二人相对无语地待了半晌,直至江诀回来,猴崽子才离开。

七日后,辰裴带着大军赶到邻溪,竟然赶在了业楚大军到达前赶到,令北烨军心大振。

翌日一早,曲烈送来捷报,称首战告捷,江诀收到消息后,一拍掌从座上起来,喜道:“甚好!果然不曾用错人!”

李然点头,道:“辰裴是个人才,只可惜从此都要戴着面具做人,埋没他了。”

江诀不应,沉吟片刻后深深望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朕明白,可如今还不是时候,朕心中有数,会有所安排的。”

李然点了点头,将手中奏折递给他,道:“老孟上的折子,说了些向化的事,你看看。”

江诀神色一肃,道:“不是说好了,这些烦心事你不必理会,自有人去办,老头子真是糊涂,竟敢背着朕胡来!”

李然撇嘴,解释道:“他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我顺道看了看,不是他的错。”

“你啊……朕说过多少次,别再碰这些东西,为何总是不听呢?”

“放心,我有分寸。”

如此三言两语地理论了一通,江诀虽担心,却也不能拿他如何,只因李然一向独立,很少会让人插手他的事。

片刻后,丁顺领着孟老头进来,老头子朝二人见了一礼,禀道:“陛下,丹丰这边的木料已在运送的路上,一同上路的还有甘心去往我北烨的十二万人口。”

“向化那边如何?”

“多亏了殿下的好点子,已筹集到一百八十万两赈灾款银,部分用于购买木料,部分用来购进种子与农具,部分用来支付匠师的薪酬,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孟兆坤神采飞扬,江诀难以置信地望向李然,问道:“一百八十万两?相当于南琉一年的贡银,你如何做到的?”

李然笑着望了眼孟兆坤,道:“这就叫做生财有道。”

江诀正要再问,孟兆坤已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一五一十道来:“回陛下,殿下教臣的乃是‘理财投资之法’。”

“什么?”

江诀扬了扬眉,一脸的不明就里。

孟兆坤笑着解释道:“这个法子却也简单,一百八十万两虽然不是小数目,只须一点一滴地收集,如此积少成多,便有了如今水滴石穿之效。”

“水滴石穿?”

江诀越听越疑,孟兆坤握拳一咳,一脸喜滋滋地说:“殿下那个□□的法子实在高明,只不过十数日的功夫,便筹了个盆满钵。”

“那也是南琉人人富裕。”

“□□?为何朕从未听说过此物?”

“呵呵,陛下未有耳闻实属正常,臣当日听殿下提起时,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老头子一脸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神色,李然失笑,道:“行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报上来,我能帮的就帮,帮不了的,你自己想办法。”

孟兆坤恭敬地应了,江诀却还听得云里雾里,那二人忙着商议细节也顾不得跟他解释。

老头儿走后,江诀一脸讨好地凑过来问:“那□□究竟是何物?”

李然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说穿了就是赌博。”

“赌博?”

“如果拿六文钱就能博一万两银子,这样的便宜你会不会捡?”

这话一说,江诀豁然开朗。

“的确会有人中彩头?”

李然点头,道:“当然,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才有冲动‘捐钱’,不是吗?”

语毕,他又将此间□□草草介绍了一番,江诀听后只想抚掌兴叹。

“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是朕不知道的?”

李然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额,道:“好好看着吧,kid。”

他二人正在笑谈,老嬷嬷端着洗漱用具进来,正要为李然净面,江诀笑着伸手接过去,道:“让朕来吧。”

语毕,有模有样地做起来,要论体贴周到,跟老嬷嬷比起来自然还差了许多个档次,但贵在贴心,且十二分地用心,只净面便花了好一会儿功夫。

李然到后来都有些不耐烦,夺过他手里的锦帕随意抹了抹,动作与优雅肯定搭不上一点边,看得老嬷嬷一脸无措,偏偏江诀不介意,反而轻笑着打趣他道:“真是个急性子。”

“是你太磨蹭。”

李然没好气地回他一句,江诀好脾气地应承下来,继而蹲下身去,将他的脚握在手里,颇有些感慨地说:“从前跟羊脂白玉似的,如今竟肿成这样,难不难受?”

“你试试就知道。”

“只此一次,往后再不让你受罪了,朕保证。”

“怎么?你还想有下一次?”

他语带威胁,江诀自然不敢触这个霉头,一面好言好语地哄,一面撩了水洒在他脚背上,边按捏边问:“舒服吗?”

李然不应,只一手撑额半靠在床头,双眼微眯,面色舒展,江诀低头忙活,安静且认真,既不曾出言挑逗,手上也没有一点不规矩,按揉的力道堪称绝佳。

老嬷嬷将他二人的情形瞧在眼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出殿时忍不住又回头瞧了瞧,目中满满都是欣慰。

[丹丰都城临阳]

将近七个月的身子,按常理来说已经十分显眼,夜间翻身时也多有困难,还得时不时防着不磕到不碰到。

事实上,若无布帛束腹,确实一眼就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这滋味对于李然来说自然痛苦万分,身体上还是其次,精神上更甚。

每日起床穿衣,他都会下意识瞥一眼自己的小腹,唯恐哪一日有个不妥,让人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江诀见他睡得吃力,索性让他躺自己身上,如此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想当然,夜间帮着翻身的差事,自然也落到了他身上。

这一日上灯时分,江诀还在外殿议事,李然用完膳进了内殿,正在除束腹的布帛,老嬷嬷捧着洗漱的东西进来,见他手上的动作略有些吃力,脚下几个快步过去,将膳食搁在桌上,边走边低声道:“殿下,让老奴来帮您。”

李然正要拒绝,那头江诀听完军情进来,见他衣衫半褪靠在床沿,眉眼间有赧然的神色,目中一动,边走边问:“帮什么?”

老嬷嬷象征性地朝他行了一礼,正犹豫着该不该回话,江诀已经快步走近了,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那仿佛一夜间就显了形的小腹,轻声道:“朕来帮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