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灏蹙眉冲她道：“你先接电话，别让他多心了。”
“好。”何清栀走远一些接通了电话。
“你忙什么呢？清栀，你妈妈的照片什么时候拍过来呀？”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耳边，陈博士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醒了，醒了，快看，醒过来了！”他就说他的方案是可行的，太好了，这下他的声誉更要名扬四海了。陈博士喜上眉梢，比中了五百万的彩票还高兴。
司灏也猛地松了口气，微笑着偏头，他眸光晶晶发亮的望向何清栀。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何清栀都忘记了她的手机还处在通话状态中，眸子里突然升起一抹神采来，她抬脚急急的朝着李秀娥的方向跑过去。
妈妈苏醒了，这是真的！
看着李秀娥不断颤抖着的睫毛，看着她微微睁开眼睛，手抬起来遮住眼睛的动作，何清栀只觉得喜不自禁。
“真的醒了！太好了，陈博士，谢谢，谢谢！”何清栀激动不已的弯腰，冲着陈博士就不断鞠躬，“您不亏是国际扬名的专家，真是太感谢了。”
她一叠儿的谢谢出口，眼睛里便闪烁了微光。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历经挫折后看到的希望，是她心又重新焕发神采的象征！
何清栀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白皙的脸上染了一抹鲜明的红晕。
何逸非听着她激动不已的声音，眉目间晕染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但她是在说谁醒了？是在说秀娥吗？
他不陪着她的这段时间，秀娥又出了什么意外？
脸上的笑容消失，何逸非脸色凝重的问道：“清栀，你妈妈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看不到，心里总觉得没底，眉头拧了两拧，他索性又直接道：“你也别拍照片了，我要视频，我要看你妈妈。”
何逸非重新拨打过来视频电话。
何清栀这会儿激动雀跃不已，也没再拒绝何逸非。但当看到手机屏幕中那张带着担忧，带着沧桑的脸庞之时，何清栀脑子又蓦地清明起来。
举着手机从李秀娥的脸上一闪而过，她笑道：“看到了吗？妈妈不想让你看到她脸呢。”
“老太婆还害羞了？”何逸非笑着说了一句，又道：“我看她好像瘦了，那手指头都没几两肉了。她病情是不是又加重来着？”
何清栀使劲的冲他摇了摇头：“没有，爸爸，妈妈已经好很多了。”
彼时，李秀娥正轻轻嘤了一声。
含糊不清的语气让人听不分明她说了什么，何清栀也没听清楚，但听到她发声，她还是极其高兴的。
“爸爸，你看也看到了，我先挂了哈，等待会儿我过去看你。”她满脸含笑的挂断电话，激动的扭头去看李秀娥。
她以为，她看到的应该是一个迫切的想要和她说话的李秀娥的，可没想到，眼前的场景却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瞳孔蓦地大了一些，何清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击到她脑子，“轰”的一声，她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
怎么会是这样？
眼前的李秀娥眼尾斜垂着，嘴巴也是歪的。有几缕涎水从嘴角淌下，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傻子一般！
何清栀伸手蓦地拽着了陈博士的白色大褂：“陈博士，这怎么回事儿？”
陈博士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哑然好一阵，他才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在众人咄咄的视线中，快速想出了一个借口：“她大脑之前受损伤太大，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
“毕竟刚从高压氧舱内出来，还需要一个恢复期。”
何清栀有些狐疑：“是这样的吗？”
“是。”陈博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对李秀娥做了一个常规检查，“现在她各种生命体征开始逐渐恢复正常，这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自行恢复的。”
陈博士的话音刚刚落下，李秀娥艰难的抬了下胳膊。
何清栀也顾不得再多问什么，连忙弯腰凑了过去：“妈妈你说什么？”
“唔，唔……”李秀娥想说，可她根本就发不出来利落清脆的声音，只急的她急赤白脸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她的眸光直直的落在陈博士的脸上，似是在向他询问什么，又似是在恳求什么。
最终，陈博士找借口急急离开病房，李秀娥也垂头丧脑的把胳膊耷拉了下去。
她的脸上呈现一股死灰状，衰败的像是经历了风吹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儿也没了刚才的神采。
手指上夹着的仪器“嘟嘟”的发出警报音。
警报音响彻整个房间，也震得何清栀的心头只打鼓。
“司灏，你赶紧把陈博士再叫过来。妈不对劲，很不对劲！”她没了刚才的喜悦，只剩下了慌张。
司灏心里也有些突突，拿出手机给陈博士打过去电话，却没有打通。情急之下，还是从病房前经过要去其他病房查房的冯平安冲了进来。
“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放平静一些。深呼吸，跟着我深呼吸。”冯平安双手平叠，抬起又放下，带着李秀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直到她心跳声渐渐趋于稳定，仪器的警报声没有那么频繁，冯平安才松口气，蹙眉望向病床上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说？是的话点点头。”
李秀娥拼尽全力的点了点头，眸光灼灼的落在他脸上，她指了指她的喉咙处。
冯平安到底是医生，身经百战的人，很快便意会到她的意思。轻笑了一声，他安慰道：“你很长时间没有开口，多少肯定会受到影响。保持好心情，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好，放心吧。”
何清栀也赶紧在一旁附和：“对，妈，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她蹲在病床前，手轻轻握着了她的手。
骨瘦如柴的手白的过分，何清栀觉得那骨头似是都能咯到她的手。她的心又是涩然，又是激动的，千滋百味，喜怒交加，让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不自然起来。
李秀娥清凌凌的眸光落到她脸上，黑的发亮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她望着她，眸子里却猛地挤出了两滴泪来。
何清栀被吓了一跳，赶忙拍着她手背安抚：“不是，妈，你别哭啊，我……”她扭头去看冯平安，她怎么看到她哭呢？不会像之前似的，又失忆了吧？
想及此，何清栀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覆在李秀娥手背上的手抬起，她用一根手指指了心脏处：“妈，我是清栀，你女儿呀。”
“知……知……”李秀娥艰难的发了半截音，又点了点头，反手握着她的手，她泪水却情不自禁的往下落。
她可怜的女儿啊，被孙桂芝那么诋毁，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昏迷之前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李秀娥根本做不到心情平静。
抬手在何清栀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上轻抚了一把，李秀娥终是忍不住的别过目光，望向别处，泪如泉涌起来。
易禛南知道她妈私底下是那么说清栀的吗？知道她做的那些可恶事儿吗？
他们两个还能好好在一起吗？
李秀娥有些犹疑起来。
何清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在那儿凭空猜测。
“妈，你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我很好，真的挺好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爸爸也挺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李秀娥嘴唇翕动两下，抓着何清栀的手也剧烈颤抖了起来。
蓦地，她把抓着的何清栀的手，手心向上，快速在其上写起了字。
“易禛南呢？他现在对你还好吗？”
何清栀的心蓦地痛到一窒。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李秀娥说这件事情，尤其是当着司灏的面，和冯平安的面，她更是倍觉艰难。
唇瓣紧紧抿成一道直线，何清栀努力做到不动声色的微微垂眸，轻点了头道：“还好，妈，你放宽心哈。”
李秀娥眸底闪过一道怀疑，视线在何清栀的脸上定格几秒，她再度在她手心写道：“一如既往的好吗？”
何清栀咬着唇瓣，没敢看她，只是再度狠狠点了点脑袋。
李秀娥心情复杂的松开了她的手。
对她好就行，那她就选择把孙桂芝怼她的那些话都咽到肚子里去吧。
眸光掠过司灏的面，李秀娥勉强冲他笑了笑，伸手扯了何清栀，她另一只手的手指指过司灏，又指向了门口。
何清栀看的满头雾水。妈刚才不是还问她和易禛南的关系如何吗？怎么眨眼就把她往司灏身边推了？
她眼睛疑惑的眨了眨，望向李秀娥的眸子里也尽是迷茫。
冯平安在旁，颇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易禛南在场的话，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这李秀娥虽然一直在植物状态中，可未必就不清楚外界发生的这些事情。她这是同意司灏和清栀在一起的意思吗？
看来，司灏还真是有些能耐。
冯平安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病房。
司灏微笑着冲李秀娥点了点头：“阿姨是让清栀先跟我走的意思吗？”
她是这个意思，可怎么这话从司灏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另有含义呢？李秀娥微蹙了下眉头，艰难的从唇缝中迸出两个字来：“工作。”
依旧嘟哝不清的语音，何清栀却从她口型中分辨了出来。
僵直的后背猛地松懈下来，何清栀笑着冲李秀娥道：“今天请了假的，妈，我和司灏都请了假。”
扭头，她冲着司灏笑的甜甜的：“是吧，司灏？我没耽误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