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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心思纷繁见弘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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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云淡,碧空如洗。

素怡以手支颌,坐在窗前愣怔出神。

丫鬟们好奇不已,在回廊上徘徊不去,或随着姑娘的视线远眺,或凑在一旁窃窃私语。经过绮春院四十个丫鬟婆子激烈讨论,得出一个结论:姑娘有心事啦!

素怡无暇他顾,此时心里正反复的回忆着清朝的历史。康乾盛世→康熙帝的孙子风流皇帝乾满乾隆的元后富察氏→孝贤皇后的弟弟傅恒→清朝著名军机大臣。她姓富察,而她的九弟叫傅恒。排除李荣保有私生女的可能,这个大名鼎鼎的贤后应该就是……就是自己!

想到这儿,素怡快哭了。她不要嫁给风流皇帝,不要见证清朝的衰亡呀!虽然前世的她是一个埋头苦读的研究型医学人才,但也学过初中历史,了解乾隆中后期的黑暗腐败。如果来到清朝,她的命运就是嫁给一个这样的皇帝,她还不如守着风流老公易叔z过日子呢。至少老公的情人不合法,也无法分到遗产。

而清朝下下任皇帝是嘉庆,这位皇帝可不是孝贤皇后的儿子,而是乾隆的第三任皇后所生。由此可以推断,要么孝贤一辈子没有生儿子,要么她的儿子全部牺牲后宫争斗里。作为一个贤后,第一种假设发生的概率较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乾隆皇帝偏听偏信兼自大妄为的性格,导致嫡子全部完蛋,大老婆也一命呜呼。最后不得不选了个嘉庆继位。瞧瞧历史上的嘉庆帝干了些啥事儿,把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光了。素怡用帕子捂着脸,前世今生她的户口本上民族一栏填的都是满族呀。

无论经历枉死投胎的素怡有多淡然,她都无法接受这无比灰暗的未来——孝贤皇后的一辈子岂是“悲剧”两字可以诉说的?即使外面晴空万里,树木花草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在素怡眼中都是灰朦朦一片,如同这没有希望的人生。她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颓废不堪、如丧考妣来形容。

喜枝不愧是老手,一下子就看出姑娘的低落沉郁来。叫了几声沉静在另一个世界里思绪飘飞的姑娘,没有得到回应,顿时急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把帕子绞成麻花状以后,她跺跺脚,转身出门搬救兵。太太最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抱着太太万能这一信念,喜枝发挥出年轻时的干劲来,一阵风似的从绮春院刮到正院。途中无视若干个丫鬟的问好以及闺中密友喜叶的问候。喜叶喜枝一起在太太身边长大,对彼此的性情再清楚不过。见喜枝慌乱的脚步和紧皱的眉头,喜叶几乎可以肯定,出大事了!她咬咬嘴唇,跟在喜枝身后往正院奔走而去。

李荣保正在正院小书房里作画,与妻子说笑,好不快活。早厌倦了官场之事的他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假期,方有闲情逸致和钮钴禄氏弹琴赏花、谈诗论画,生活自由悠然。

李荣保年纪不大,辞官归隐的理由站不住脚,且自家的大姑娘过几年就到了选秀的年纪。为了女儿的未来,他说什么也要拼着一把老骨头在朝廷上挣一分体面。怎么也得让女儿当个正妻吧。不过以他正三品的官职,事情实在是悬的很,就怕皇帝御笔一挥,把女儿赐给某某做小老婆。富察家家族繁盛不假,他自身却作为不大、无甚功勋,不能惠及妻女。此刻看着妻子的笑颜,更加坚定了他拼搏奋斗的决心。

今上主张务实,反对沽名钓誉,更反感朋党,对人对事力求完美。用雍正爷的话说:“观人必以其素,不以一事之偶差而掩其众善,亦不以一端之偶善而益其众愆。”如今官场经过强力整肃,风气为之一清。只要做到“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个字,今上必会加以重用。李荣保的为官之路可以说是一片坦途。

两父女心思完全相悖——一个正处于信心满满志气蓬勃之时,一个却面临着今生最大的坎坷。做父亲的为子孙计长远,做女儿的为将来愁苦多。

和嬷嬷在门口拦住神思不属的喜枝,以免打扰老爷太太难得的感情交流时间。喜枝只得几句话把姑娘今日的反常说道明白,请和嬷嬷通知太太拿主意。

和嬷嬷向来把大姑娘当孙女疼爱,一听这消息也顾不得扰乱主子的好心情了。事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不是?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老命也可以去还给阎王爷啦。连忙迈着小碎步进去禀报姑娘的情况。

模范父母李荣保夫妻听了和嬷嬷的话,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神里看见吃惊。女儿十几年来乖巧懂事,几乎不让人操心。猛的来这么一个迟到的“青春期”,还挺让人担心的。他们可是只有一个女儿啊!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夫妻俩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快步出了房门,直往女儿院子里去。没走几步,理智回笼了。俩人都是通透聪明的人物,震惊之下,思虑不周也是常事。过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放慢脚步边走边商量此事该如何处理。

素怡突然来这么一出,当父母的总得知道因果。待问清女儿昨天从正房回去后开始精神恍惚,钮钴禄氏总算定下心来。细细思索一番昨儿发生的大小事件,没有发现特别的。她稍微松口气,揪着帕子想:不会是二丫引起的吧?王氏那件事不是早给女儿分析透彻了么?

这么一打岔,担心倒减了几分。待进了女儿的院子,按计划分工:李荣保在外间喝茶观望,钮钴禄氏进内室和女儿谈心聊天。

素怡见着三个嬷嬷拥着阿玛额娘过来,奇怪了一阵子。她姿态如常的请安,疑惑的看看父母,吩咐朱陶上茶。

李荣保挥挥手,不在意道:“阿玛许久没有来过丫丫的院子里,今儿和你额娘过来看看。阿玛自便,你和额娘说话去吧。”

素怡眨眨眼,道:“哦,阿玛随意吧。”

钮钴禄氏对丈夫使个眼色,拉着女儿的手道:“额娘也许久没有来过,丫丫的女红做的怎么样啦,拿出来给额娘看看吧。”便拉着女儿的手往内室走。钮钴禄氏心道,女儿挺正常嘛,难道是不想让长辈挂心,故意做出的样子?

素怡扶着额娘在软榻上坐下,让碧陶去找一幅近日的绣品过来。她歪头笑道:“额娘和阿玛今儿是在唱什么戏呀?女儿怎么看不懂呢。”

钮钴禄氏把刚端在手里的茶水搁在一旁,伸手戳戳女儿的额头,道:“贫嘴,竟然敢打趣额娘。”放低声音道:“额娘听说你今早上不太高兴,跟额娘说说吧。”

素怡抿抿嘴唇,左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道:“是喜枝嬷嬷告诉额娘的吧?女儿看见的。”有些忸怩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掀眸看了看额娘的表情,复垂头道:“就是听丫鬟们说起选秀来了。”前几日几个丫鬟确实私下谈论过,被她偶然听见,今日正好做借口应付额娘的问话。二者毕竟有些联系,她也不算胡乱掰扯。

钮钴禄氏听懂女儿的潜台词,舒心的笑笑,暗道女儿豁达聪敏,怎么会抓着王氏的事情不放。她拍拍女儿的手,道:“的确不大。新皇刚登基,要为先皇守孝三年。”时间还早,你纯粹杞人忧天。“阿玛额娘会为你办妥的。”根本轮不到你操心。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女人真惨!素怡的头垂得更低,喃喃道:“女儿就是这么一想而已。”真没往出格的地方想。

“好啦。你不必害羞。”钮钴禄氏打起感情牌,道:“额娘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你的心思我知道。“你要记住,阿玛额娘不会害你。”她保证道。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呀!

素怡的脸蛋自然晕红,害羞道:“女儿省得!”说完,又埋头鄙视自己。

钮钴禄氏转移话题,提高声音:“怎么还没有把绣帕拿来?”

碧陶忙掀开帘子,道:“奴才找到啦,太太您看看。”把荷包递给钮钴禄氏,道:“这是姑娘亲手为您和老爷做的。”

针脚细密,花纹精致灵动,是上佳之作。她把荷包收了,夸赞道:“不错,丫丫的手艺都赶上额娘了。”

素怡正待说话,便听和嬷嬷在外间禀报:“老爷太太,四阿哥和福大人过府拜访。”

李荣保刚在女儿书房里晃荡了一圈,看着出门的妻女道:“太太和我一起过去吧。丫丫也合该去拜见师傅。”昨天福敏已送了帖子告知今日拜访,却不知他把四阿哥也带来了。当然,皇子过府不需要递拜帖,那是皇家的恩典。

素怡瞄了眼父母的神色,福身道:“女儿先去换身衣服。”

经女儿一提醒,李荣保夫妻才发现自己也穿的常服,根本不像待客的装束,急忙交待一声回正房更衣不提。

等素怡装扮一新,带着家庭作业去外书房拜见师傅的时候,已是半个小时过后。主客见礼,相互恭维谦虚告一段落,李荣保正在寻找安全又新颖的话题。

钮钴禄氏一边喝茶微笑装壁花,一边等着女儿过来,以免女儿第一次见同龄男子尴尬。实际上她多虑了——素怡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自家就有十个,更别说外家和伯父家),也不是没有见过尊贵的男人(雍正皇帝),四十岁高龄的她看见一个初中生似的四阿哥,怎么会不好意思?

素怡迈着优雅的步伐进门,先给皇子及几位长辈请安。礼数得做足了,不然额娘会增加她的功课。瞧了眼额娘的面色,看来自己没有丢脸,安心的垂头做淑女状。

福敏几月不见素怡,有些挂念,当着另一个徒弟的面却不太好先开口。他和弘历之间先是君臣关系,才是师徒关系。尽管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是还有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权至上的时代,其他都得往后靠。

弘历瞥见素怡捏着绣帕的两只象牙般的素手,立刻移开视线,朗声道:“这就是师傅经常提及的师妹吗?”被腹黑爷爷与老爹教育那么多年,他非心无城府之人。看似随意,心底门儿清。富察家是绝对的保皇党,力量强大,底蕴深厚。李荣保在朝廷上举足轻重。先不说他的三个兄长家,光是李荣保自己就有九个儿子,但凡有几个成才的,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现在他头上还有个齐妃母生的皇长子弘时虎视眈眈,额娘的娘家也不给力,嫡母态度又暧昧不明,逼得他擦亮眼睛努力。李荣保此人要好好笼络,也不能太过明显。所以,如何对待素怡就值得考量了。太亲热不好,太冷淡也不好。他不能叫素怡大姑娘(他老爹这么叫),也不能直呼其名(未熟悉到那个程度)。万幸他皇阿玛给他找了个好师傅。师妹这个称呼不是现成的么?

明知故问。素怡在心底唾弃,却要低眉顺眼的站起来,道:“启禀四阿哥,是的。”

弘历跟他爷爷老爹一样,喜欢温柔妩媚的汉族女子,他房里的两个丫鬟就这调调。见师妹脾气和软,心底添三分喜欢,说话略亲近些:“我曾见过师妹的字,无怪皇阿玛夸赞于你。”雍正曾在几个儿子面前展示过素怡的墨宝(《古北口》),以督促儿子们学习。

是啊,御赐的佛珠还在我箱子底藏着呢。素怡作感激涕零状回忆往事,口中称:“皇上谬赞,素怡不敢当。”两相比较,素怡选择闺名弃“奴才”。

听到素怡的自称,弘历笑的越发真心,道:“师妹不必自谦。你近年的字画师傅也让我阅过。”他今年十二周岁,还没有生出把素怡娶回家做助力的旖旎心思。

福敏这个师傅当得称职,要求素怡每隔两月上交家庭作业一份。素怡抬头看到弘历眸中的真诚,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多谢师兄夸奖。”

见惯满洲女子豪爽洒脱与汉族女子柔媚婉转的弘历不由新奇,这师妹完全是个结合体呀,难得把两种气质和谐融汇。他的凤眼顾盼神飞,涌动惊喜欣赏之色,道:“师妹才情当之无愧。”

福敏咳嗽两声,唤回注意力——这师兄妹聊的热闹,把为师忘记了。他对素怡道:“这两月的课业可有完成?拿来给为师看看。”

尊师重道的徒弟道:“素怡已完成,请师父检查。”接过朱陶手中的字画,双手捧给福敏。

福敏接过来扫一眼,微不可察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交给素怡,道:“这是下两月的,务必认真完成。”

素怡恭敬行礼称是。

李荣保起身拱手道:“天色已晚,若是四阿哥不嫌弃,就请留在奴才家用膳吧。”

弘历微笑拒绝:“我还要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宫,就不滞留于此。倒是师傅可与李大人久别重逢,甚该畅谈欢谈一番。”李荣保的态度友好就足够了。他羽翼不丰,不敢在皇阿玛的眼皮下明目张胆结交大臣。

李荣保道:“四阿哥有理,是奴才欠考虑啦。”连忙招呼着送弘历出门。

弘历翻身上马,道:“李大人请回吧。”又对素怡道:“有空再与师妹探讨学问。”当下心满意足的拍马离开。

李荣保目送四阿哥远去,方携妻女回府,置办酒席宴请老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