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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四章 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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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衣冠禽兽】

“好啊,想说什么?”

幸爽快地坐下,却并不面向丈夫,而是对着梳妆镜往眼周轻拍着菁华液,只在镜子里看着丈夫凝重的神色。

男人在嘴边的话却因此更加难以说出。

“我……对不起你……”

首先是道歉。

女人根本没在认真听似的,随手解下了发圈整理了一下刚烫好几天的卷发,照着镜子。

“瞧,这样就没有上周显得那么黄脸婆了吧?”

她仍然说着文不对题的话,无所谓的态度令诚焦躁,男人无法忍耐,脱口而出:

“我外面有过人。”

女孩曾经有着“正义使者”的理想。

但是理想只能是理想,她长大了,变得和许多人一样为了学业奔波,为了工作而奔波。她意识到正义使者的理想实在太遥远,更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做正义使者!

——现在身体里的这个灵魂,太容易输给基因。

血缘切也切不断。与冈本斋作相似的,从外婆娘家继承来的基因,从来都无视她的身体和心情,轻易地就让她超越“人类”底限,任意发作,全力燃烧,像野兽一般将猎物撕碎扯烂,刨成肉泥,粉身碎骨!

那个底限起初非常自我,“不爽”——正如混混般无赖的借口,让她不爽的话,身体就会擅自行动。在青梅竹马的刺激下,女孩拼命地修正着非人的行为,与社会相融合,直到现在这个相对平凡的“底限”。

——谁也不准欺骗她的感情。

——成功地用谎言欺骗了她的感情,不仅是对她感情的背叛,更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只有这个,绝对不能原谅!

——那个瞬间,从背后伸出的包围网温柔而迅速地笼住了她,名为愤怒的火焰是怎样烧炽着女子的心灵,没有人知道。

——明明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可是,松尾幸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她并不费力地将织网的线头握在手中,牵扯肌肉勾起嘴角。

包含着对丈夫的深爱,幸拼命压抑着冲动,压下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熔岩。

“‘过’?现在已经不在一起了吗?”

“嗯……但还是想和你坦白。”

面对男人的愧疚,她甚至还有一点点消火,能够轻快地回复:“诚君真是的,婚前的劈腿可以原谅啦,再说……”

——“如果是勇于承认错误的诚君,原谅他也没关系”现在的我是这么容易原谅别人的人吗。

——啊啊,我的底限在改变啊。在为这个男人改变啊。

一定是过于深切的爱恋,使女人的脑海中滋生出姑息的念头。对丈夫的爱成功压抑了冲动的基因,幸居然还有些高兴。

“——那个怪物早就知道的吧。”

“诶?”诚略惊讶地抬起头。但幸并没注意到他的惊讶,垂着眼神:“在婚礼会场那么神经病的反应,不可能只是忌日而已。之前也想过是不是有类似的事情,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我恨着劈腿的诚。可是我却爱他,我爱他,我爱这个坚持着不放弃,坚定地等了我两年的男人,我爱他!只有这一点能够确认!

女人以自己都害怕的平静语气抬手指向丈夫的手腕:

“纹身……是那个人吗。”

随着诚下意识地摸上手腕。

“……那个人……漂亮吗?”

“…………”

“……那个人……可爱吗?”

“…………”

她对自己说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既然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可是她强撑着笑着说“别这样啦不都分手了吗,我不会去找茬啦毕竟现在是我和你结婚了呀”,对面的男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拼命地沉默着。

幸天性的不耐烦猛地爆发出来。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啊!!?我是阻碍吗!?我现在应该给那个人让位子吗!!我都既往不咎了你他妈的还想让我怎样啊!!!?

她猛地站起来。

“别这样啊诚君,不漂亮不可爱你现在这个表情是干嘛啊?你最后想告诉我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快要生了?要是的话你说出来我可以走啊,你不是知道我一向讨厌磨磨唧唧的吗!”

“……”

“抱歉。想说的,就是这个。”

“什么啊,真怀啦?”

“……怀不了。”

随着这句话,男人推着榻榻米将身体远离矮桌。“我觉得还是该让幸知道。”

“那个人,正是无法怀孕之人。”

随着这句话,男人俯身在地。

“——因为,是男人。”

是男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

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是男人喔,别弄错了,我劈腿的对象是男人喔。我既爱着你,又爱着另一个人,而且还是男人,你弄清楚了吗,弄清楚了吗,弄清楚了吗。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啊,听清了,闭嘴吧。

是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男人喔。

——听清了,不用再说了。

用在男人身体里冲刺的身体,在你身体里描摹着痕迹;用让男人欢愉的身体,让你成为女人。明白吗,明白吗明白吗,你在和一个男人共享着身体,明白吗明白吗明白吗。说不定啊,说不定啊说不定啊说不定啊说不定啊,你的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么一两滴另一个男人的精|液喔,很有可能喔,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喔。你没法否认吗,没法否认吧,那就承认吧,承认你说不能会有那么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1%的可能性会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吧!哦呀,似乎还没有被受精的卵子嘛,那么要我帮你引导一下吗,别客气别客气别客气别客气别客气嘛!

——明白了,我说我明白了,蠢货我说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了!!!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啊!!!

“诶诶咦咦咦咦咦,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女人发出怪异的哀叫声,脚步错乱地后退。

想说“怎么会这样?”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奋力推开想要抓住他的诚,男人“哗啦”一声撞翻了矮桌,茶杯翻泼在榻榻米上,乌龙茶暗色的茶渍弥漫一地。

想说“别靠近我?”

她靠在墙角,抓起手边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掷出去,她撞上拉门,找不到开门的嵌口,视野中的一切都扭化成万花筒般的调色盘,绚烂,美丽,腐烂,发霉,艳丽而发出恶臭,她找不到出口,万花筒却向她迎面扑来,无法躲闪,将她从头到脚都淋上了恶心的颜色。

打不开?

打不开打不开打不开这扇柔弱的纸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拼命拉扯着纸门。扭头再次将男人狠狠踢开。

想说“放我出去?”

那就放你出去吧。

找不到嵌口的女人本能地大力一撞,将纸门撞破跌出房间,爬起来大力钻出公婆夹击的包围网。她逃得太快很难看清双眼中赤红的厉光,从来都极注重形象的女人顶着新做的漂亮卷发和刚擦好的眼部菁华液,无比可笑地,不管不顾地从家里逃跑。

野兽般凄厉的嚎叫响彻整个街区,对人,对鬼神,对世界发出失去理智的咆哮!

她是觉得恶心,还是想要复仇,还是想要先干掉自己无人知晓。或许此刻在脑海中不断繁殖滋生,拷贝拷贝拷贝复刻复刻复刻复刻复刻复刻出的这个短语可以略微解释下。

キモッ

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キモッワル…くそ、いよ…莩证いよ…本当に莩证いよ…チクショウ…私を_したやつ…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し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_されたあれ、_す…_され…なんかおかしくない?

恶心,恶心死了,怎么会这么恶心,真他妈的恶心死了,真令人恶心,恶心,恶心!!!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的王八蛋!!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王八蛋骗了我!我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啊咧,骗了我,被骗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呵呵,”

女人赤脚走在冰冷的马路上,夜晚十点,露水冰凉。

她沿着马路边的白线走,走得很仔细很仔细,就是太仔细了才显得可怕。白线,红眼,女人痴笑着歪着头走着,只差一把刀就能当街砍人。

她跑出街区走在大马路上,路人纷纷注目于这个赤脚戴着围裙,长发散乱的女子。他们围观着,他们拿出手机纷纷拍照,可女子毫不在意,只是歪着脑袋向前走着,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疯了吧?”

——人们说。

或许其中有人是池袋人,很有见识地向旁人讲起,池袋发生“砍人魔事件”时,被害者们也都是谁也不理,瞪着通红的眼睛一个人在街上走,遇到了可千万别接近,虽然看上去这个女人没拿刀,说不定就会突然捅你一下呢!

“这位女士,”

“在马路上走很危险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拍上她的肩膀的巡警只一秒间就失去了左手。

呲咔!

干脆利落的撕裂声。

根本无法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人们惊声尖叫疯狂四散,互相撞倒又慌忙地爬起屁滚尿流地逃跑,现场周围只剩下手机钥匙钢笔零钱哗啦啦掉了一地。

每个人都看到了。但是无人能够解释。

女人抓住了拍她的那只手猛然转身扭过了对方的手腕,另一手固定住手肘,然后——仅凭牙齿——撕碎了那男人的手臂。

瞬间衣物,肉筋,肌肉,血液又或是皮下脂肪,随着撕裂声从断裂处爆发出来,白的,红的,喷得女人满脸都是。但是女人仍不满足,利落地一折,便将手臂骨头彻底折断,侧身向后一拉将撕下来的手随意扔到身后,另一只手紧紧绞着挤出更多更多的脓血。比刀还要锋利的指甲刺进去,或许还没刺进去就已经反向断掉,但手指仍然不断地抠着抠着抠着,生怕从毛孔里挖不出更多毛囊。紧接着攀上了更加近心的地方,露出猛兽般的锐利尖牙呵呵笑着,仰头向天,一口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能地踢开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双方都在反向力的作用下向后倒去,但女人显然动作更加灵活,打着滚儿便调整好平衡,抹掉脸上混合的红白液体糅成黄澄澄的颜色,像是谁把橙子爆开喷到她的脑袋上。女人匍匐在地上呲出利齿高度警戒着对方,随时准备好进行下一步攻击或是逃走。

而男人却因剧痛和不可置信久久倒在地上无法站起。手没有了,没有了!骨头突兀地朝向半空指向月光的方向,手臂的一半在这里但是另一半和手一起都被那个女人夺走了!!!

不,那不是女人!!

比起“攻击”,她刚才的动作更像是“猎食”。

是野兽,在猎食!!!

满嘴鲜血淋漓的野兽转身逃走。

无人能够分辨她是用两只脚逃走,还是“四足”。

向着池袋,拔足狂奔。

女人的眼眸中有着见血而更加刺眼的红光。

从眼球到脚趾都发狂地燃烧着,熏闷鼻子的热气下是更加旺盛的火焰。这下它们终于顺利地织好了美丽的赤色火网困住了女人,她要么驾驭火网回到野兽的族群,要么输给烈焰烧得飞灰湮灭!

是因为付出爱,被爱,却被另一份爱背叛,说服自己原谅又无法继续原谅!胜利!输给基因!遵从本来的自己!道德沦丧!!法律无视!!抛弃人格!!发泄愤怒!!无法无天!!!

那么优雅漂亮,潇洒爽快,成熟睿智的松尾幸,彻底没有了。

从这一刻开始或许她可以叫回山城幸。

或许她已经不配被叫做“人”了。

——谁也不准欺骗她的感情。

sせねェ`。

(不可原谅。)

~に。

(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