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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四十章 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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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同床异梦】

如果赛尔提·史特路尔森有可供哭泣的双眼和可供嚎啕的嘴巴,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哭得大声吧。

可是她没有。

因此她无能为力。

“不是有人说,移植了他人的心脏后,被移植者就会性格变化,产生新的习惯,或者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改变之类的事情吗?在医生看来,明明都是相同的人类器官,为什么会带着‘记忆’一般的功能呢?如果心脏有这种奇怪的事情,那么血液呢?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特别的静雄的身体,能够在他的身体中流动的血液,也一定是与众不同的吧?说不定静雄的血液即使到了千绘的身体里,也能感应到静雄的愤怒,在他生气的时候与千绘本身的血液发生冲突,导致千绘的疼痛呢。”

“一种平和的血液和另一种激进的血液相融合,并且静雄本身就是医学无法解释的存在,会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尽管我也只是推测,但我并不认为有任何错误,看看现在的你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千绘,能让我解剖看看吗?”

新罗提出的提议是“请求将千绘的身体解剖来看,其对价为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切断她和静雄的血液联系。”

这个要求和对价的提出,岸谷新罗就像很多年前,对病床上吊着颈部支架的平和岛静雄说“呐,你的身体,可不可以让我检查一次”一般自然无比。

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就只是想单纯地研究她而已。不过,对这白痴来说,大概也没有“考虑别人想法”的注意心存在吧。

少女的反应并不像静雄那样激烈。或许是想得太多,做的就非常少了。

她撸起袖子打开自己的电脑,伸出纤细的胳膊将手掌覆在键盘上。发丝,仍是沾着汗水一绺一绺地贴上脸庞。

【对不起。】

“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情况已经糟糕至此,我以为你绝不会不答应的。”

少女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折原先生还针对我不放,虽然我也很讨厌自己和他人的血液擅自联结,但是你们都想错了,我既不值得任何人针对,也不想让父母给我的身体随便地被您解剖。】

“可是置之不理的话,也不会变得更好呀,这样真的好吗?”

新罗担心的表情。我们可以相信,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变态的好人,是真的在担心千绘的身体承受不住静雄的血液。

少女苦笑一声。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反正都习惯了。只是再痛一点而已,有什么的,有什么的……

有什么啊!

比起让他人控制自己的病,她宁愿选择回到无法控制的那种时候。比起身边放着一个知道会爆炸但无法停止的□□,她宁肯选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炸死。

可是现在的她,无法相信岸谷新罗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否也是代田家买来的人,在解剖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她。

——被害妄想又发作了。

假若岸谷新罗和代田家无关,假若平和岛静雄,折原临也和代田家也无关,假若他真的切断了和静雄的联系,自己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感谢他,一定会爱上对自己好,帮助她的他们。

可是即便切断了她和静雄的“血缘”,她的病也不会好,她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死。接着就是他们的悲伤,和升天之前看着他们的自己的灵魂在难过……事情,又会变成她所不希望的那样。

妈妈……

我果然应该离开池袋吧。

千绘垂下眼睛的悲伤神色,仿佛已经身为灵魂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尸身。赛尔提,静雄和新罗,还从没看过如此伤感的眼神,就像背负起人类所有罪孽般沉重。在侧光下半边脸透着不真实的白的女孩显得虚无而遥远,没有人敢触碰,生怕她会当场零落成雪,破碎成灰。

说起来,代田千绘这个女孩,真的是在这个时间,这个空间存在着的吗?

不肯付出爱,不去爱,也得不到爱的人,是一个实体,还是他们所有人产生的共同幻觉?

静雄在她提着电脑,起身离开,经过自己的瞬间,伸手去抓千绘。

然而。

终究是无法触碰。

得不到的终究无法得到,还是缘分没到?

明明暗暗的屋子。离开的少女。沉默的男人。失望的医生。为难的妖精。

“千绘,你总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的。”新罗扭身叫她,“所以无论何时,我都欢迎你。”

她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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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田千绘的梦境

有人正扼住我的脖子。

无法呼吸。

仔细一看,是平和岛静雄。

啊,原来如此。

既然我们两人的血联系在一起,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就不会有人难过了。

可是,明明是我在受他的影响吧?

为什么反而是我被杀?

对了,因为我比较弱嘛。

即使是我要去杀掉他,最后也会被制服的。

他的表情好扭曲喔。

他的身上有好多血喔。

他很生气吧。

他的样子,和那个夜晚,在天桥上好像啊。

生气讨厌的折原临也和我带给他的麻烦吧。

咦?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呢?

啊,原来是梦境啊。

可是,我为什么醒不过来呢?明明知道是梦却无法醒来。

是我在拒绝面对现实吧。如果就这样可以永远不醒来,如果就这样可以直接被平和岛先生掐死,我也不会反抗吧。

死于梦境,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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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岛静雄的梦境

有人正在哭泣。

是谁呢。

远远地,看清楚了。

代田千绘。

是那孩子啊。

能听得见小小的啜泣声,能看得见她跪在地上的样子。

真是可怜。去安慰一下吧。

听着哭声让我也觉得很难过。

诶?可是为什么无法走近呢?

不论迈出多少步,都无法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论怎么大声叫她,都没法被她听到。

说起来,这里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却能那么清楚地看到她。

啊啊,原来是梦啊。

原来我在梦里啊。

新罗和跳蚤还真是欠揍!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明知道从来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明知道是她自己选择拒绝,但也不能装作没事发生该怎样还怎样啊。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要了她的命的。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

……

……

……

在梦境中杀人的男人;在梦境中哭泣的少女。

在现实中苦笑的少女;在现实中痛苦的男人。

我只是不想带给任何人麻烦罢了;

我只是不想害了她罢了;

我只是,

我只是,

想要把自己收束在以“爱”为界限的狭小范围内,做好分内的事情罢了。超过界限的行为,不能做,不会做,也不想做。

因为很清楚一旦去“爱”人,会变成怎样。

重复轮回的悲剧,已经看得够多的了。

如果无法爱别人是神降下的惩罚的话,我宁愿承受,也不想带给别人伤害。

……在无数的无数的悲剧中意识到自己的终途只有独身一人,在无尽的无尽的自责中理解到自己的末路只有万劫不复。

在这里,就在这里啊,就有着两个被抛弃的孩子,神啊,你看不到吗。

果然神爱世人什么的,只是教徒们的一厢情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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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中秋节

在日本,中秋节并不是一个全国人民同庆的节日,也没有公共假期。由于明治维新后大部分节日都依照公历,像满月之日这样无法用公历计算的日期,自然中秋节的文化也衰落了。日本的中秋节既古老又长,共有七天,分别是待宵(农历八月十四),十五夜(农历八月十五),十六夜(农历八月十六),立待月(农历八月十七)、居待月(农历八月十八),寝待月(农历八月十九)和二十三夜(农历八月二十三)。目前,过中秋节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还把中秋节当一回事的,除了老一辈就是寺院和一些传统文化团体。

不幸的是,代田家的家主既是一个老人,也是一个传统文化团体的出资人,还是一个中国文化爱好者。

于是,千绘就被爸爸拖回了老家。这次回去,还是爸爸以“过完中秋,我们去一趟神户”为诱饵才勉强令她答应的。

琦玉县。

千绘的老家,乘坐西武池袋线列车,经过两次换乘,在日高市高丽站下车,走个五分钟就到了。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呢,如果作者有一天去日本,是一定要去一趟看看的。

太静了。

从高中起,离开日高已经五年过去,每次回来这地方都没怎么变。不管是每隔十分钟才有一辆车经过的马路,还是墙根下晒着太阳的老狗,又或是斑驳得掉了漆的幼稚园门板,时光的痕迹在这个小镇里慢慢地雕刻着古老和沧桑,以一种令人惬意的方式不着痕迹地改变着。

那变化实在是太慢太慢,以至于连观察一向仔细的千绘都没有发现。

代田家的宅子,就坐落在中之田公园的前面,有了公园的映衬,建筑规整统一的老宅显得更加庄严美丽。

千绘一路回家,认识她的人一看见她都退得三尺远,就是不认识的人也会被同伴拉到马路对面远远地围观。基本上,从下车后她就是被所有人持续行注目礼五分钟进了门的。

对这件事,她都习惯得犹如吃饭般自然,看在日高的风景的面子上,便忍了——但是人毕竟是有自尊心,被人恐惧,怎么会不介意。

所以她才讨厌回来啊。

虽然讨厌家庭,但它所存在的小镇的确是令人喜欢的。

少女的心情,在八月十四至八月十九这短暂的六天中得到了一丝放松。可以暂时不去想自己,把整个人尽情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中,让个人的存在被美丽的风景所淹没,至少可以明白,天地间还有很大的世界,不必纠结个人的小问题。

回到老家后,衣食住行自然得按照家中规矩。尤其时逢节日,已是成年人的千绘这几天要一直穿着振袖迎来送往。说到这件事也真是笑话,代田家那么多女性,却没人愿意来帮忙千绘穿那套衣服。拖到最后还是个厨房烧火的佣人和她农家的老母亲一起帮千绘穿上的。

“小姐的衣服这么好看,可是却……唉……”

千绘提起左袖向后望着下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无人理便无事扰,难得清闲,也没什么。”

她的衣服是忘了从哪年开始,每到中秋节必被翻出来的,有着明月装饰菊纹点缀的“除了赏月时根本不能穿”的装饰品。太过具有季节特色,对她来说反而是没用的东西。

上身是象牙白缀金黄|菊花纹路,下摆渐变为秋天夜空一般深邃的墨蓝色,一轮清丽的明月在菊花和苇草的陪衬下更显得高洁庄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以小姐的身形,若是想压住振袖,怕是比较辛苦吧。”

“小女确实不太胜任振袖,不过既然身处当家下首位,也不是穿着随便什么衣服都敢坐在那个位子的。”

八月十四日,作为长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着奶奶“作为长孙怎么敢不接电话”的教训,腿还没怎么好利索,遮遮掩掩地总算没被发现,否则又要被骂;

八月十五日,全家人都聚齐了,在家中聚会上发表每年都一样的中秋发言后,也知道自己一走,其他人都会松一口气,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回自己房间靠着窗户边咬着月见团子边百无聊赖地上网。而其他人,则在晚餐后去离家不远的寺庙里参加村里的赏月大会;

八月十六日,周围邻居和家族事业有交往的企业代表来访问,不得不坐在奶奶旁边陪着说客套话,傻笑,接受礼物,致谢,送客,跪坐到感觉再不起身活动一下那条腿就会供血不足而萎缩,请了个去方便的短假出了正厅,正在廊下闲晃,吓走所有兄弟叔侄,转了个拐角,一阵小风吹来,扑啦啦地就把院中的竹叶刮到脸上。

千绘抬起左臂遮住脸庞,正巧去散步回来的雪野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哦呀,接待辛苦了。”

回头一看,父亲倒是穿得十分自在,一件外套一条牛仔裤一双登山鞋便可大摇大摆地出门,把身为代田家长子的责任全都推给女儿。她刚想像其他女儿家对父亲撒娇表示不满,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着到最后,只能无言地欠身致意。

父亲看千绘并不太想理他,对刚才的冒失有些尴尬,也点点头就想离开,远远地见大门口有两个人走近,对女儿示意:“来客人了,进去吧。”

千绘随意朝门口看了眼,“恕我先告退,暂时有……嗯!?”

她猛然再扭头,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能!

中秋时节,秋风萧瑟且寒,扬起少女的长袖。她轻轻压住发髻上的花簪,鬓角纷乱,隔着飞散满天的黄|菊花瓣和竹叶直着眼睛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怎么会…………”

“——平和岛静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