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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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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穿越了,现在还让人知道变性了。

“靳集,等……”风修文出声制止手下,可惜喊晚了,最后一个站着的护院被手快的靳集敲昏撂倒了。

“将军?”靳集回头询问。

“没事!”风修文心里暗自叹气。

从皇上拨给自己五百精骑来中山请人这一举动看,就知道不单单是“请”这么简单,是对周维志在必得。当今乱世,人才难得,周维作为周侯的后人,这五百精骑既算胁迫也算保护,当然,胁迫只是以防万一的有备无患,毕竟说动周维君前效力的可能性很大——纵观天下,还有哪里是比大殷更好的效力之地呢?只不过,周维太狡猾可谓前科累累,他们硬闯是迫不得已,属于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但不客气地伤了周维的手下,尺度就有点过了。

“我们是来请人的,态度要客气知道么?”

“是!”

“四下去找找吧!动作不要那么粗鲁!”

“是!”

修文带来的一小队十几个人,四下分散冲进院子。

“有没有人啊?支应一声啊!”靳集挑了一个院子,进去就扯嗓子吼了一句。

……没动静。

“非让老子自己动手翻是吧?”靳集嘴里嘟囔着,然后从东至西,一屋子、一屋子地搜。

推开一间,视线从左到右,空的;

推开一间,视线从右到左,空的;

推开一间,视线从上到下,空的;

推开一间,视线从下到上,空……妈呀!

靳集被吓到了。

靳集看到了一个女孩,是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此刻坐在横塌上正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快被吓哭的样子,我见犹怜的。

“那个,那啥……我不是坏人,你,你别哭啊,哎,哎……你,你……我真的不是坏人!”八尺男儿,堂堂右卫军校尉,满脸窘红,被一个小姑娘的眼泪吓得退回到门边外,只能大声地呼喝其他人去通知风将军。

风修文赶到的时候,不否认,他也被震撼了一下。

绝代佳人!

京城里名门闺秀、才女佳人风修文见多了,什么号称艳冠天下的秦楼四绝他也尝过了,可比起眼前这个姑娘,全都会黯然失色。这位姑娘身上穿着寻常富贵人家穿的缎面小袄,头发也只是挽了个最简单的流云髻,连个金钗首饰都没有,但风修文毫不怀疑,把她放在那一群争奇斗艳的贵族千金里面也依然会是一枝独秀,夺人心神,原因就在她的神韵。

一双清澈又明亮的眼,仿佛能让你看透到她温柔如水的心;鼻下轻启的朱唇好像总带着微笑,能让你感受到久违的宁静和如沐春风的惬意;最让人迷惑的是,在一切安静、宽容、温和的气质下,有一股淡淡的让人捉摸不定的知性和聪慧种种特质糅合在一起,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矛盾得让人忍不住迷失、深陷其中,忍不住想解开谜团,一窥究竟。

风修文握了握剑柄,让自己警醒,跳脱出这种瞬间恍神的迷失,以一种理性的观点重新打量这位姑娘。毫无疑问,她与周维定有颇深的渊源,尽管事隔大半年后,周维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已经慢慢模糊了,但如今看到这位姑娘也立刻唤醒了他的记忆——他们二人的相貌起码有八分相似,只是气质大相径庭,让他毫不怀疑。气度这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这位姑娘的气质平和柔美、端庄贤淑,一看就是位大家闺秀;而印象中的周维则是活跃过分,目光灵动,狡诈颇多,敏锐颇多。

风修文清了清喉咙:“姑娘,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仰慕周维周公子的才学,想请他到府上做客。”风修文一说完,就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打量自己,毫不避讳地怀疑自己,带着询问。风修文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你能保证不会伤害他么?”

“是!”风修文答得坚定,“以我的名义担保。在下大殷右卫将军风修文,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周,他……他是我哥哥。”这位周姑娘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叹息,“他已经走了。”

“抛下自己的妹妹?”风修文一百八十个不信,尤其,扔下这样一个娇弱如花的妹妹给一群不知敌友的臭男人。

“我这样的人出门就是个累赘!” 周姑娘坐在横榻上勉强笑了一下,从军士们一进屋开始,到现在的彼此自我介绍,她都没有起身,甚至没有丝毫移动过,风修文看着她用手搬动自己的腿以便移身,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不禁暗暗惋惜。

“哥哥说了,风韬将军是位正人君子,既然送来的是他的手书,那将军就必定在附近,有风将军在,可保我无恙。他说风将军高量雅致的名声远播,又怎么会伤害一个身患残疾的小丫头呢?何况,你们是有意招揽我哥哥,他尚无下落,你们又怎么会伤害我呢?”

“令兄还真是把人性揣摩个透彻!”

“他说这是知己知彼,兵法如此,做事也当如此。哥哥也并非要与将军作对,只是……我们刚刚离开家,见识到了外面这个世界,我哥那人……心性太活,精力充沛,他早说了要看遍三山五岳,踏遍江河大川,这是他的愿望,我想……等他玩累了自会回来寻我的。”周姑娘慢慢低头,手有意无意地放在腿上,“我跟他不一样,我喜欢随遇而安,过平静的生活。”

“姑娘……”风修文喉咙有些紧,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周兄还是个孩子心性,既为人兄怎么能随便抛弃妹妹,自己逍遥?”风修文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周维时候的情境,那人还真有点玩世不恭的任性脾气,但才学好,聪颖、大胆又思量全面,加上刚刚周姑娘分析的那番话,他不得不承认对周姑娘的说词,心里信了几分。

“周兄要四处走走,我们自然会鼎力相助,可撇下小姐的行径……修文还请姑娘允许,指明道路,待修文追回令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必然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报……将军,刚刚在柴房发现一角门通向外面!”外面的搜查的士兵又有了新发现,打断了风修文的话,风修文听闻此报,立刻抬头看周维的妹妹,带着询问的味道。

看到风修文毫不言放弃的劲头和寻找出的如此别扭的借口,这位周小姐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无奈叹气:“我还能说什么呢?”

“多谢姑娘!”等到暗示,风修文抱拳行礼,然后急匆匆地转身外走,边走边下命令,“靳集,仔细照顾好周姑娘,这次不许再惊扰到姑娘。五人留守,剩下的人跟我来!”这次他不但要带回周维,这位周姑娘也必须带回安阳。

“将军!”里面的人抬高声音叫住风修文,

“周姑娘?”

“你确定不会伤害他?”

“是!”

“谢谢!”

风修文带着人走了,靳集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时不时地往里瞥一眼,这位姑娘已经没有在绣东西了,她拿着绣花绷子在呆呆地愣神,已经有一会儿了。

“将军!将军大人,门口的那位将军大人?”

“嗯?”靳集才反应过来,“姑娘是在叫我啊?我不是将军,我就是个校尉……”面对这位仙女似的漂亮的姑娘,靳集觉得自己手脚无措,手心出汗,有种面对皇上时才有的紧张。

“我的心乱了,想去佛堂静一静,能不能请将军帮个忙?”

“佛堂?”

“就在隔壁院,有个小佛堂。”

“啊,哦,好哦。”靳集满口答应之后才发现他……他怎么带她过去啊?难道要用抱的?靳集又脸红了……

“对面屋子里有个藤椅软轿。”周姑娘笑着解惑,靳集狼狈地跑出去叫人手了。

等他们几个七手八脚地把周姑娘放在蒲团上,靳集他们一起都退到外面,他们这些满手血腥的人,不信什么佛呀神的,不过佛堂里那么宁肃的气氛,看着菩萨他们觉得心虚,这周姑娘真是好人,她说一会儿帮他们诵经,超度死在他们手上的亡灵。

这边靳集几个在佛堂外面守着,那边风修文带人从角门出去,越追越远,越追风修文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越追越觉得这条路没有人气,从军多年的直觉,这条路没有人踏过的味道。风修文慢慢减缓了速度,思索,然后只见他神色忽然大变,勒马回头:“停下,回撤!回撤!立刻折返。”

他错了,他被那张脸迷惑了,此刻风修文不得不承认,他忽视了多明显的事实!

现在是依然寒冬,既然那是周维的妹妹久居的房间,为什么屋子里没看见炭火?既然她行动不方便,周维不能带她走,她身边又怎么会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甚至手边连个茶壶、点心碟子也看不到?更可笑的是周维能在军营都穿貂皮大氅,他妹妹又怎么会寒酸到一件首饰也没戴?风修文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猪脑!此刻他敢肯定,别院里肯定已经发生了变故!

“靳集!”

“将军?”靳集很意外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周先生找到了?

“周姑娘呢?”风修文咬牙切齿地提起那位“姑娘”。

“佛堂里面念经呢!”靳集扬扬下巴,指着那扇关上的门。

风修文一脚踹开门,里面还哪有人影了!

“啊?可是……”

“搜!”风修文一挥手。周维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溜了,这下子他现在还有什么忌讳,别说是供桌,就是连菩萨这帮人也敢砸,所以,那个活动板门,三下两下就暴露在人前。

“是暗道,将军。”

“追!”

等风修文顺着暗道走到出口的树林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再找到周维了,距离树林不远是官道,从那上面满是雨后泥泞的车辙人畜的脚印来看,他们追到周维的希望已经很小了,在兵分两路追踪余下的路程的结果证明,一方确实没有周维的踪迹,而另一方则通向一个有名的中山商人易货买卖,人流交杂的边境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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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是哪儿来的?我们这是官宦家眷的行旅,不接受搭车的路人!”舒大看着眼前这个穿衣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年轻人很是奇怪,若不是中午车队停下来休息,他都不知道这车队里怎么还混进这么一号人物。

“喂,这位大哥,你真是说谎眼睛都不眨的,”这个年轻人从满是绢布、舞衣、道具的行李马车上跳下来,“这里明明都是伶人穿的舞衣、戏服,还有那么多乐器……是草台班子吧,还说什么官宦家眷?冒充士族可是大罪哦!”

“哎,你这小哥!我们这是卫国太乐令舒大人的家眷,太乐令!你知道太乐令是干什么的吗?还草台班子……呸呸呸,真是辱没斯文,败我们家老爷的名声!”

“哦!”不是草台班子,原来是“皇台班子”,专门负责给皇帝娱乐的歌舞队,“那你们收不收人啊?”

“笑话!”舒大看着这个胡搅蛮缠、雌雄莫辨的年轻人,“你当太乐令是什么?就算缺人也不能从马路上随便捡什么阿猫阿狗的算数,走走走……”

那个年轻人眼睛四处转了转,看到远处一位无论服饰和气度都远胜于眼前这个管事大哥的老头正看向这边,心生一计:“哎,话可别说太满,你们这一车的伶人加起来,也未必有我跳得好。”他挥手一指,把那边好几车的人都鄙视了。

“你……”真是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见过疯癫的,没见过这么疯癫的!

“吃惊了吧?想开眼界的话,借你的大鼓一用!”年轻人伸手一点,指的就是前面单独一辆车上摆着的一个直径足有一丈多的大牛皮鼓。这种鼓一般都是六到八个壮汉合抬合敲的,这么一个瘦得像小鸡的人就说要借什么鼓,这么外行的话,舒大当场就想把这个搅局的家伙拽住,晚了一步,这个年轻人身形一晃,避过他的手,三步两步跳上了装鼓的大车。

“你什么人?”

“这是要干什么?”

“快点下来……”

“你……”

这么大一张牛皮缝的鼓可不好遇,也算是个稀罕物,当然不能让一个外人随便碰了!所以,这一车的旁边立刻就有人伸手想拉这位年轻人下来。结果这位小爷跳上车以后,把靴子一脱,把外袍一落,露出里面的小袄襦裙,是个姑娘,众人一愣,这下子,倒没人敢随便下手拉了。

只见这位姑娘蹬上了鼓面,以脚为棰,脚腕极其灵活地以快节奏为主调,敲击大鼓,比平常敲一下顿两下的厚重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急促、明快又低沉的鼓声震得所有人心底都有点发颤,灵活的脚步以不输于用鼓槌敲打的节奏演绎着,当场就把平时专负责敲鼓的几个爷们给镇住了。

芭蕾,上流社会的淑女们塑形、培养气质的必修课之一,周若薇当然也会。芭蕾为她打下了一个良好的舞蹈基础,至于那些更为大众化的、难度系数不高的自娱舞蹈jazz、cha cha、hip pop、broadway……当然就是手到擒来,她不敢说是专业的,但起码有形有神,也是名师手下的高徒。

振奋人心的鼓声节奏感,伴随不出位的芭蕾舞特有的古典、含蓄和婉约,几分钟的即兴演出还不在话下。最后当她以salsa扭动一千零八十度腰肢和脚下的紧密鼓点为结束的时候,明显周围已经鸦雀无声。

周若薇从鼓上跳下来,直接看那边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老大人,挑高了眉毛:“怎样?收不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