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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府外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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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西沉,熹光初升。

次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我难得自觉地早早起了身。简单的梳洗、用过早膳,便在小桃叠声的絮叨中匆匆出了院门赶往大厅。结果,却仍是最后到的一个。

大厅中,璃王正端坐于主案旁翻看着手中的一卷书册。萍儿更是早已备好了出行的一切,正站在一侧侍候奉茶……见到我走进,二人只是或点头或笑笑都没有多说什么,相互问过礼后,也未再作耽搁便直往府外去了。

府门处,早已备好了一驾蓝篷素布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双驾马车,车身旁更有着四个一身黑色劲服的王府侍卫牵马肃穆而立。

此次出府,随行的便只有我与萍儿,此外便是这一个车夫另加四个随身侍卫了。一行人驱车驾马不疾不徐地向着城外驰去……

“子子连环、稳中有奇,二哥的棋艺果然超俗,沐秋佩服。”轻叹一声,我再次投子认输道。

上了马车方见一侧的矮几上竟已备下了棋局。于璃王府这么多日,却是第一次得机会与璃王对弈。可一连两局下来,却皆是未到关子便已胜负分明,由不得我不佩服。终是领会湛zu那句输得心服口服是何意了。

“呵,王爷的棋艺当然是不凡了。便是u王,这棋艺也还是与王爷学的呢。”一旁观棋的萍儿笑着插言道。她是听自己说起过,在u王府时我与湛zu对弈可谓五五之分,互有胜负。

“哦?”

我还真不知有此一说呢,“倒是没有听zu兄说过。”

“沐秋不要听萍儿胡言吹嘘。zu当年六岁时便离了宫,与我所学不过是一些启蒙的东西。”璃王接过话,不以为意地答道。许是看出我面上越发的不解之色,微有诧异道,“难倒zu没有与你说起过么?”

“恩,我与zu兄相谈很少论起过这些。”我摇了摇头。

的确,我与湛zu相识这么久,竟都从未想过了解彼此的过去,倒真是应了那句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少时便离宫随其师学艺。十年方得回宫。”璃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声音依然温温郎朗,神色间却似转过了一丝怅然,“这些,他日有机会,还是让zu自己细说与沐秋吧。”

“恩……呵,若有机会,我倒是也想与二哥多讨教些棋艺。”点了点头,我转言揭过了那个话题。只是,心中却不免残留了些许疑惑。

身为皇子,怎么可能轻易离宫学艺,而且一去便是十年。再想到当日骗湛zu用苦药时,其无意中说起过的话……看来这其中,似另有一番故事呢。

待到了山脚下,我们几人先后下得马车。车夫与几个护卫被璃王留在了马车旁,只我与萍儿随着他沿着一条小路进了山中。

刚刚下了马车时我便注意到,这马车所停的位置与当日自己与小桃来时根本不是一处。也难怪当初我们都没有发现了这条小路。想到这样都能被我们寻到那片花海,不得不说是一种机缘了。

同样的叠浪彩锦,同样的绚烂迷离。

我与萍儿分别于墓碑前上过一炷香、拜了几拜便下了断崖,将那一方空间独留于了那一人。

稍稍走远了一些,与萍儿各自倚坐在一片花海的边沿,听着她断断续续、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些许璃王同王妃二人的故事。即便如我这般身在其外之人,也不禁倾动于那样娟美的爱情。更禁不住为那样一个玉质兰心、婉柔明慧的女子这般红颜早逝而可惜。

没有插言半句,由始至终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萍儿兀自或喜或悲地低声自语着。

良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抬头望了我一眼。笑了笑,却是自己转过了话题,“对了,林先生。昨日,奴婢见着小桃抱的那架瑶琴,呃,好像……”

见她神情已复了往昔,我亦领会地笑了笑,未作多言,直接顺着她的话点头应道:“恩,是u王爷赠予在下的。”

“果然是那一架琴啊,”萍儿轻呼了一声,转而低低笑了起来了,“呵,想不到u王爷竟是将它给了先生。”

“嗯,我也听璃王说了,u王爷是意将此琴赠与知己。”看萍儿的神情,难道……并非如此吗?

“是赠与知己没错。不过……”萍儿稍稍顿住了话音,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方轻笑着道:“这话,却是在u王爷拒绝了将此琴送于崔尚书府上的那位二小姐后说的……”

“哦?”我不由诧异出声。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怎么竟又会牵扯到了崔媛歆了?

“呵,是在去年,崔府小姐一次入宫为皇后娘娘抚琴,恰巧u王爷也在。娘娘很欣赏她的琴艺,便让二人合奏了一曲,又笑说让u王爷将瑶琴转赠了崔府小姐。可未想,u王爷却一口便回绝了,还言道什么‘此琴只赠知音’……”

微顿了话音,萍儿抿了抿唇没有再就此多说。可我已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崔媛歆的脸色会是怎样的难看了。

“好在当时除了奴婢与几个宫女,在场的便只有娘娘、两位王爷与宛宁公主了。不过……呵,”萍儿轻笑了一声,方道,“先生日后还是莫要在那崔府小姐面前弹奏此琴为好。”

“……”这点,便是没有她的提醒我亦心知——以崔媛歆那般高傲的性子,又怎么会毫无芥蒂地全然放下了此事呢。

嗯,这样说来,璃王也是知道这回事的。难怪他昨日看到这架琴时会那般的诧异。不过已他的性情子,未与自己细说过多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湛zu,明知自己惹下的好事,将琴送出却又不把此间情由说个明白,是嫌着我这里麻烦还不够多吗?

唉……不论怎样,日后,自己是再都不会轻将此琴示于人前的了。

点了点头,我与萍儿相视一眼,彼此默契地绕开了这些话,各自说起了一些全不相干的趣闻杂事……

今日里,却是没有再听到璃王的箫声。远远地望去,也只能模糊地看到断崖上一个孑然而立的身影。听萍儿说,每次来这里,璃王总是要这般站上了大半日。

晌午时我们便直接于山间简单地用过了些随身带着的点心。之后,我与萍儿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闲话,又在花海四处转了转。红日将西时,方见着璃王慢步徐徐走下了断崖……

回程的路上,马车内的气氛与来时亦没有什么不同。萍儿在一侧泡制着花茶,芬香扑鼻。我与璃王仍讨教着棋艺,亦是受益匪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此时的璃王看上去身上仿若轻松了那么几许。

在他下得断崖时,面色看去便已与素日没任何不同的,依然是温温朗朗,看不出丝毫的郁郁之色。那一刻,我真的很难将其与片刻前墓碑旁那孑然而立的男子连想在了一起。也许这也是一种出于习惯地伪装吧。可璃王的这份伪装却又与湛zu的不同。

湛zu的笑容下隐藏的是一份漠然,一份对世事的漫不经心。而璃王,却似背负的太多,而不得不将自己的一切埋于深处。温然而坚毅的面容下隐藏的伤痛究竟又有多少?也许,只能有其自己才会知道。

没有多想原因,无论因何之故,但若他真能放下一些什么,总归是好的。

马车一路悠悠而行,‘嗒嗒’的马蹄声衬着晚霞余晖山野的清寂,显得格外地清晰。

萍儿端上了沏好的香茶,也侧身坐于了一旁,一面奉茶,一面笑看着我与璃王探讨棋艺。偶尔适时地插进几句嘴,惹得车厢内更是一片欢语温馨。

正这般谈笑间,兀地,璃王忽是微抬起头,执杯的手更是与空中兀然顿了一顿。

他放下茶盏,闭起了双目像是在仔细听辨着什么。片刻,眉峰却是微微一蹙。

我心中不由随之一紧,正待要开口询问,萍儿已侧身倏地一把掀开车帘探头向外望了去。回过头时,脸上已是掩不住地焦色,“王爷……”

未待她将话说完,马车已骤然急停了下来。剧烈的晃动,震得几上的杯盏摇晃着相继滚落,‘嘣’地一声,碎裂满地……

——这个时候,便是不需任何人说,自己也明白是遇到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