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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辩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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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与儒家辩合第二日。

公孙玲珑如今可说是舌战群儒了,对面的儒家学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相比起第一日的沮丧愤怒,如今更有了一丝绝望的意味。

公孙玲珑又一次三战三胜,也就是说,加上昨日的辩合,她已经连赢六场,这六场辩合儒家输得一败涂地。

李斯的嘴角稍稍勾起,显然心情愉快。

一日之内连挫儒家固然气势惊人,似如今这般分日辩合却也别有妙处——经过昨日那三败,儒家学子原本是怀着满腔愤怒与战意来打今天的仗,想必还有人不眠不休地做着准备,可惜到了今日,一样是败得惨不忍睹。如此一来,这种明知要输却还是不能避战的沉重压力必然会盘踞在他们心头,如同钝刀杀人一般,时时刻刻地磨着。

与公孙玲珑辩合,不但要承受言辞的压力,还要承受她天生丽质的压力,真是辛苦儒家了啊。

楚南公寻了个理由没有到辩合的地方来,白昭和星魂则早早过来占了位置——他们等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就是这几天啊!

既然李斯在场,儒家三位当家总不能不来,于是众人又看到儒家三位当家端坐一旁,神色各异,但总在目光掠过李斯身后的时候露出非常复杂的眼神。

白昭恰恰就站在李斯左后方,星魂则站在她左手边。

不知道多少次被那种诡异的目光波及之后,星魂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你对儒家那几人做了什么?”

白昭好笑地回望,“我能对他们做什么?”

星魂又仔细看了看三位当家,伏念还好,始终是略带愤怒的严肃脸,张良的目光则夹杂着愧疚和探询,相比之下,颜路那一点点疑惑简直可以忽略了。

“看他们的眼神,像是你强抢民女了似的。”

白昭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

“这里有哪门子的民女啊?”

否认了“民女”,却没否认“强抢”。

星魂登时惊得心里一跳,“你真对儒家——”

白昭比着收声的手势笑着摇头。

“这可不是阴阳家该管的范畴了,星魂护法。”

星魂皱起眉看了白昭片刻,心知她这么说多半已经牵扯到某些机密了,阴阳家和护国法师都不该管、帝国中尉却能管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么几件,其中能和儒家扯上关联的,大半是“谋反”二字。既然没有公开扯破面皮,“强抢”也只能是披一层温和的外衣。联系到她的特殊之处,再想想那边三个人古怪的表现,这还能是什么?

身为女子却跑去当武官,如今又把自己的婚姻也砸上,真是疯了。

“……你不会后悔吗?”

白昭从负手改成抱起双臂,微笑着回答:“我纵然有不少后悔的事情,却也绝不会包括这一件。”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还有什么可说的。

星魂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辩合已经结束,他们也不必继续在这里了。

白昭一看公孙玲珑准备站起来,赶紧对李斯轻声交代一句,脚底抹油迅速跑出去,内心祈祷张良跑得没她快,这样公孙玲珑绝不会先来找自己……

事实证明张良的魅力果然很大,白昭顺利逃出了公孙玲珑的魔掌,只不过她这一路逃的稍微远了一点,都走到练习弓箭的场地来了。

场地里的靶子一字排开,弓箭都放在廊下,估计是预备着上课用。

白昭想到前天看到的马厩和专门跑马的山道就忍不住羡慕。

看看儒家这些学子多幸福,学完了文还能学武,学骑射学礼乐,这还是几千年前呢,学的科目就这么丰富,想想她从前那些总被语文数学征用的体育课和除了期末从没见过的音乐老师,啧,填鸭教育和这种学习根本不能比吗,怪不得儒家教出来的是君子,填出来的吗,那就什么形状都有了。

礼乐射御书数,合称六艺。

再加上古代没有那种一个班七八十人的一年级几十个班的情况,全都是小班教学,如果教的人水平不差,这么学个几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怪不得这年月出那些“出则为将入则相”的人。

这是儒家,是还没有被历代统治者歪曲阉割过的儒家,所以它会有这种风骨,有剑和诗篇书写的华章。

曾经她只能看着史书遥想先贤风华,如今当真置身其中,她反倒要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这种错位怎能不令她想要发笑。

白昭随手拿起一张弓,取出三支箭架到弓弦上,侧身开弓,双目注视着标靶,直到眼中只有之靶子中心的红点,右手猛地将弓开到极致,而后松手——

羽箭破空,连珠箭发。

一箭射中靶心,第二箭劈开了第一箭正中红心,第三箭的箭头狠狠撞在第二支箭的箭尾上,生生把箭杆撕裂直直地穿了过去,笃的一声之后,箭支射穿了标靶,半入其中。

白昭放下长弓,低头看向自己磨出了许多茧子的右手,心神一时有些恍惚。

跟随母亲的四年她已经记不清楚,那些时间和母亲的容颜都一起模糊了,自她回到白家之后,她在学习认字的时候就一同学骑马射箭,学剑术兵法,最开始她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直到她认识了李小狼,她才知道她学的那些东西对现代的人来说显得太奇怪了,当然了,李小狼虽然没学骑射,书法剑术一样要学,只不过还多学个道术,当时她以为李小狼是个神棍,没仔细问,现在想想……真是好玩啊。明明两人学的东西都不是正常范围的,愣是因为两家的特殊情况没发现,她是上了初中才知道剑术这东西不是必修课,不知道李小狼什么时候才发现多数人写字用的不是毛笔是钢笔的。

她所学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代代相传,只为了有一天……白氏之中有人回到这时代的一刻吧。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世世代代传承着那些东西,只为了能对一个人说一句话——白氏的先祖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武安君自裁的时候想的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回来的会是她呢?

这些她曾经质疑过的问题在她真正面对秦王嬴政的时候全部消失了。

哪怕被说成愚蠢也好,她已经能够明白何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因为决定了要站在何处,所以不管前方阻拦的是谁,是什么,全都要粉碎掉!

有谁的身影在眼前浮现,渐渐和箭靶重合。

白昭再次开弓。

这一箭将那支半入箭靶的箭支撞了出去。

羽箭飞过的时候,那个半透明的虚影彻底破碎开来。

风过处,树影婆娑。

靶上没有箭支,只有一个空洞,恰恰洞穿了正中原本该是红心的位置。

白昭将弓放回原处,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竟然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乌压压一大群。

白昭心里不由得一惊,她竟然没注意到,刚才有恍惚到那种程度吗?还是说……

腰间的佩剑长生微微颤动,似乎要提醒白昭什么。

白昭左手按了长生一把,笑着拱手行礼。

“颜二先生,武纯未得允许,自行借用了弓箭,还望见谅。”

颜路立刻还礼。

“弓箭本就是给人用的,白先生何须客气。白先生箭术精湛,令人惊叹。”

“多谢颜二先生。”白昭看看颜路身后那一排少年青年,“这是要上课?”

颜路彬彬有礼地回答:“正是。这节课由在下教习射术,白先生若不介意,可在此旁观。”

因白昭先提起了“上课”,明显对这件事有兴趣,颜路才这样一说——如果他直接开口赶人,惹恼了白昭就不好了。

白昭思索片刻,很快就笑着点头。

“不胜荣幸。武纯正想看看儒家学子是何等风采。”

白昭的视线在儒家这些学子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人群中明显要年幼一些的两个少年身上,仔细看看,有些面熟吗。该说是墨家那位新巨子本事不小,还是儒家的三当家胆子不小呢?什么人都敢往小圣贤庄里带啊。

白昭不禁笑了起来,跟着颜路走到旁边走廊里,笑吟吟地看着人群中的那个眼熟的少年。

颜路看到白昭那种微妙的笑容,心中略有些不安,但这里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他只得含糊问道:“白先生对射箭有兴趣?”

白昭转过视线在颜路脸上逗留片刻,一直看到对方似乎有些发毛了才笑着摇头。

“我常年在军中,骑射有什么好稀奇,我感兴趣的,是人啊。”

被对方盯着,听到她说感兴趣的是人,饶是颜路养气工夫不错,也差点绷不住。

稍加思索之后,颜路有些明白过来,顺着白昭的视线看向人群。

“……新入小圣贤庄的那位学子有何不妥?”

白昭伸手搭在栏杆上,轻笑一声。

“有无不妥,怕是要劳烦颜二先生去询问张三先生了。另请帮我带一句话,就说……”

白昭斟酌片刻,垂眸续道:“就说——这一条命抵得上十条了吧,剩下的,我会尽快还清的。”

颜路只觉得这句话古怪的很,却不方便追问,只能应下,心中忐忑,觉得该找师弟好好谈谈了。

“然后这句话是给颜二先生的——并不是所有的时候无知者都能无罪,别再给我抓到一点能让我火烧小圣贤庄的把柄。这句话,也请一并转告伏大先生和张三先生。”

白昭也不再继续看儒家学子射箭,转身就走了。

颜路皱眉看着白昭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愈发重了。

不多时,张良走了过来,左右看看,似是有些惊讶,最后他走到颜路身旁,低声问:“方才武纯将军来过?”

颜路点头。

张良立刻心内叫糟。

项氏和墨家少年藏身小圣贤庄,已经让他们不要出现在辩合的时候,谁知道那个白昭一转眼就不见了,竟然到了这里,还恰好遇上了来学习射箭的学子们。

“……她可有说什么?”

颜路瞥了张良一眼,审读他的神色差不多也明白了,叹了一口气后低声转述了那几句话。

师兄弟二人相继沉默。

许久之后,张良开口说道:“师哥,我不会连累到小圣贤庄。”

颜路笑着摇头,“傻瓜,你是我们的师弟。”

儒家的三当家这个身份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张良身在儒家一日,所作所为就不可能和儒家分开。退一步说,即使张良愿意一肩承担,他们两位师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颜路想到刚才白昭的话说的奇怪,也就问了出来。

“一条命抵十条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和白先生认识?”

张良微微摇头。

“这句话并不是让师哥带给我的,而是让我带给别人的。”

这个“别人”不是有叛逆谋反嫌疑的还能是什么人。

颜路心内叹了一声,也不多说,继续看向练箭的众人。

“你自己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