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险些吐血。
它恼怒的瞪视中，徐老爷子一无所知, 还在享受同伴们惊讶的目光。另一边, 肖宸执着的拨开人群朝它跑去, 似乎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徐老爷子的说法：“朱厌！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那双手朝自己伸来，巨猿拼尽全力想走, 却因为肌肉酸软无力, 最终被青年捧起脑袋。四肢依旧贴合在地，独独脑袋被人抬起；无法控制自己，这使得朱厌露出屈辱的表情。
尤其是脑袋被人捧着观看，试图找出哪里不对的时候。
望到巨猿手里的发.票，肖宸似乎一愣；另一边，杨璠正拄着拐杖浑身发抖：“我的大厅……”
见状, 肖宸赶紧压低声音教育朱厌：“你莫非是来报账的？怎么就不盯着点——这下好了, 还想要钱呢，准变成赔钱。”
你才是来报账的！
自己宏伟的理想被人三言两语轻巧带过，话里话外还充满鄙夷，朱厌恼怒的捏碎发.票。一旁, 徐老爷子适时上前：“肖大师，这就是来帮忙的异兽之一吧？”
好歹是同盟，杨璠也不好说什么，只在一旁抿紧嘴站着。见朱厌十分上道的销毁了“证据”发.票，肖宸摇了摇头：“是啊，它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并不是什么我的‘小弟’。”
怎么都觉得受之有愧, 肖宸并没能坦然接受这个称呼。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大概是不想帮朱厌赔钱……
朱厌似乎一愣，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徐老爷子点了点头，只把肖宸的话当做谦虚：“原来如此……”
“我知道它！”
“这毛色，是《山海经》里的朱厌吧……”
四面八方骤然想起讨论声。众人惊叹的视线中，本想拼死抵抗的朱厌，不知怎么就被卸去一半力度。享受着人们艳羡的眼神，巨猿瞥开眼睛，只有耳朵还口是心非的仔细聆听着。
“真是不得了。”杨璠也回神，缓缓等了点头。站在朱厌前方，他伸手表示欢迎：“那这位就是异兽方的代表了？”
并没有纠结巨猿为何会出现在自家大厅里，杨璠当场失忆，表示出足够的善意。
也多亏这位异兽代表，是出现在了杨家。要是出现在那个有诸多不良传闻的应家……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璠还朝朱厌展露了一个笑容：“谢谢你对杨家的信任，朱厌代表。”
被称为整个异兽的“代表”，朱厌眼睛瞬间亮了；也许是呼吸到足够的新鲜空气，它总算恢复几分活力，激动的伸出手来，似乎想和杨璠握手：“吼——”
“它不是。”筵青轻松把巨猿的手拦在半空，稍微一使力，就把它胳膊按了下去。朱厌恼怒的目光中，筵青毫不留情：“这就是只追着肖宸来的，迷路的猴子。”
“还真有魔力啊？”听到“追着肖宸而来”几个字，众人目光都变得有些迟疑。他们不信任的打量间，只有徐老爷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所以，朱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肖宸盘腿而坐，还跟一名专业的兽医似的，掰开朱厌嘴巴检查牙口。听到此言，杨璠愧疚的往前几步：“也许是我家的禁制……这个不用担心，这个出门多吹吹风就会好了。”
“就没有什么解药，或者破解之法吗？”肖宸问。他也觉得出门吹吹风便会好，问题是，谁来挪动朱厌庞大的身躯呀……
听闻此言，杨璠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似乎想摇头：“没有……”
下一秒，一道声音却从外围传了进来：“哎呀，什么没有呀，爷爷您记性也太差了！”
是杨晓昕。蹦蹦跳跳的挤开人群，她手里拿了个精巧的物件，似乎是拆开的香囊：“肖店长，来，让它闻闻这个。”
“那个好贵的……”杨璠表情一变。看样子，他并不是记忆力不好，只是单纯的心疼钱而已……
这副模样，倒让肖宸想起千米之外的某只前会长。也许是领导特质，这两位的作风，到是一等一的相似……
杨晓昕完全没理自家爷爷。美容茶还在肖宸那儿压着呢，她根本不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连摆弄香囊都是自己来做的：“肖店长，你可记得给我挑最好的荀草啊！”
“那是自然。”肖宸笑眯眯应下，只在最后补充了一句：“其实荀草长得都很好……”
杨晓昕没管他最后那句话。得了肖店长的应允，她整个人都美滋滋的；直到退至一旁，还露出满脸的舒心。
受到医治，朱厌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等四肢重新充满力量的一瞬间，立马从肖宸怀中跳了起来：“吼——”
看那架势，似乎是想打一架；却在瞥到一旁冷漠的筵青时，瞬间压下所有怒火。打又打不过，站在这里，也只是白受侮辱……
那只该死的天狗呢？！和自己一起进来，现在却跑得无影无踪，还让它白丢了这么大的脸！
众人惊叹的眼神中，维持着猿形，朱厌表情变了又变。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却什么也没看到；等见杨璠似想上前与它握手，也许是担心再度被筵青打断——咬咬牙，朱厌转身便往外走，忽视了杨璠孤零零的手，背影充满了强撑的桀骜……
“它打算去哪儿？”留下满地狼藉，自己倒是跑得挺快。肖宸低估半句，和筵青商议：“应该不会再跑回来了吧？”
“不知道。”丢脸成那样，能再跑回来也是个奇迹。四周已有弟子上前收拾狼藉，筵青对这一切毫无兴趣，只简单对肖宸说：“我们也回去？”
“不好意思啊杨大师。”肖宸还在给杨璠解释：“这位是特例，脾气不太好；真正的代表另有其人……”
“哦，好……”杨璠有些落寞的收回手，还拍拍掌心当作是清理。
“异兽们会在这些天陆续行动起来。”反正也参与了大师间的对话，肖宸干脆自己解释道：“东西两处的漏洞，会由它们堵住，同样会逐步缩小包围圈……”
“行。”杨璠满脸惊叹，再望向肖宸时，拄拐杖的手都轻颤起来。这是和异兽关系有多好，才能让它们这么兴师动众啊：“莫非，这些异兽们，都是承了肖大师的面子……”
“那不是。”肖宸赶紧否认。后退半步，他依旧笑眯眯的：“只是，异兽们也饱受阴邪骚扰，甚至受到了纸人的伏击……我只是负责在中间联络而已。”
倒是只字未提自己的“代理人”身份。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也许，这位年轻人只是和公会里的某只异□□好——丝毫不知这“某只异兽”就是大名鼎鼎的会长，杨璠点点头，望向肖宸的目光，总算正常了一点：“纸人？”
见他表情有变，肖宸点了点头。还以为对面人是惊叹于阴邪一日千里的玄学技巧，就见杨璠皱起眉头：“纸人一术，其实杨家也略有研究；肖大师，如果你有线索，可否让杨某帮忙？”
“杨璠是御纸大师。”徐老爷子补充。
这倒是意外。肖宸当即应了下来，只不过纸人残骸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兽公会，一时半会儿拿不过来。
只能等带到洋都，再让杨璠鉴定。
敲定部分接下来的细节，留一群大师继续讨论，肖宸与筵青二人总算转身离开。等在屋里歇下，还做了个梦。
倒没接着飞天。梦里，自己似乎正斜倚在某处树荫下，眼前站了名一脸沉默的高大男人。
见肖宸往自己望来，那人薄唇轻启，似乎低声说了什么。
肖宸凝神听去，只隐约听到几个稀碎的词：“对不起……”
是在向自己道歉？还是道别？
肖宸很想知道，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等那人转身想走，他情急之下一把伸出手，总算抓到了男人的手腕：“唔？！”
身旁传来一声闷响。借着朦胧的微光，肖宸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双熟悉的竖瞳。
此时，那双眼正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肖宸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的似乎是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掌心一片滚烫。肖宸起身，不知怎的竟多了几分慌乱：“睡糊涂了。”
室内光线依旧朦胧。太阳似乎还未完全钻出云层，天将亮未亮，正是气候最暧昧的时刻。
稀疏的光线下，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包括近在咫尺、筵青的眼神。有些不理解室内异样的温度，肖宸起身欲走，像是想起床。
筵青却出乎意料的执着——反手抓住肖宸手腕，他轻轻一带，便把人按回身边。
那双手正搭在肖宸肩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人动弹不得，卸下所有防备。
突然躺进筵青怀里，肖宸有些愣神。逐渐危险起来的气息中，筵青薄唇轻启，抬起了肖宸的手：“帮我……”
肖宸一愣，手已被按在滚烫的额间。摸了摸额尖凹凸不平的皮肤，肖宸这才发现，筵青头上的包，竟已然破了两个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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