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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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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喂猪一天喂两顿, 早一顿晚一顿,为了图方便, 通常是一早熬上一大锅,早上喂完了晚上喂, 她们家这锅猪食的用料还挺丰富的,除了切碎的猪菜、谷糠和玉米粉之外,还加了切成块的红薯。

这媳妇扑到猪食锅前,连碗都不用了,直接用勺子舀起一勺猪食,“呼哧呼哧”就吃了起来,跟猪吃食的样子也差不多了。

她婆婆吓得赶紧去夺她手里的勺子:“你这是干啥呢, 这是猪吃的!”

媳妇一边往回抢勺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让我吃, 我饿死了,不给我吃我得饿死。”抢完了还用力将婆婆往外一推,“死老太婆,滚开, 别碍着我吃。”

婆婆被她推得往地上一坐, 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完了足足半锅的猪食,要知道那锅的口径有两人合抱那么大,一锅足够他们家十几头猪吃饱呢!

吃到最后那媳妇挺着像是怀胎十月的肚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手脚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嘴里还一直嚷嚷着:“饿,快去做饭。”

这, 这是被饿死鬼附身了吧!

婆婆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村里的黄仙姑家里去了。

阳白云回到林家,又听到一个坏消息,时老夫人生病入院了。

这情况就是很严重了,像他们这种人家,平时家里都是有家庭医生随时候命,一般小病小痛的在家里就解决了,需要上医院的,说明就是病得比较重了。

林思欣准备跟着林老夫人去医院探望时老夫人,看见阳白云回来,顺口问了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阳白云想着平时时老夫人对自己也挺不错的,反正也没什么事,便跟着一起上了车。

车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一道白影冲了上来,扑进阳白云的怀里。

阳白云抱着小白,想要把它放下去:“小白,我们是去医院探望病人,你不能去哦!”据她所知,医院那些地方肯定是不能把宠物带进去的。

可小白用爪子死命地揪着她的衣襟,就是不肯松开,阳白云跟它较了一会儿劲,实在是没办法,又不好意思让林老夫人一直等着自己,正想要说她先不去了。

林老夫人突然开口:“带着去吧,蕙彤平时就特别喜欢你这只猫,说不定见了它还能高兴点儿呢!”

林思欣也说:“带上吧,没关系的。”

阳白云这才迟疑着坐了下来,把小白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包里,还不忘交待一句:“待会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许捣乱啊!”

这一路上小白倒真是挺乖的,一直都待在包包里没有动弹,就在阳白云以为它能够乖到探病结束的时候,这猫却突然自己弄开拉链跳了出来。

跳出来也就算了,它还直接跳到时老夫人的病床上去了。

时老夫人回来以后,身体一直都还可以的,就算昨天去郊游有些劳累,但回来以后精神也还是挺好的,就是今天上午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倒了,家庭医生紧急检查之后,发现时老夫人身体各个器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衰竭状况,他不敢掉以轻心,赶紧让时家把人送到医院里来了。

到了医院以后情况才稍稍稳定了些,不过时老夫人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勉强跟林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又昏昏欲睡了。

来探病的这一行人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这猫突然给蹦到时老夫人的病床上去了,来人们个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其中受到惊吓最大的当然就是阳白云了,她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赶紧过去把猫抱走,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林老夫人给拉住了,扬着下巴轻声示意:“你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柔和地照射进来,病床上一人一猫相处得特别和谐感人,小白将它的脑袋搁在时老夫人的掌心上,温柔地蹭着,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用小爪子上的肉垫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时老夫人的掌心。

阳白云注意到,它拍打的节奏仿佛是有什么规律似的,一遍一遍不紧不慢地重复着,一直安详地闭着眼睛的时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明澈睿智的眼睛刚好跟小白湛蓝的眼珠子对上。

不知怎么的,一人一猫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阳白云就是觉得她们之间似乎交流了千言万语,最后,时老夫人颤颤巍巍地张开了嘴巴,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低,旁人什么也听不到。

可是非常神奇地,那只猫居然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泪水突然在时老夫人的眼中夺眶而出。

而那只白猫,居然伸出小爪子,用软软的肉垫去帮时老夫人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猫是要成精了吧!”林思欣喃喃地说。

时老夫人抬起头看着阳白云:“白云,我跟你这只猫有缘,可以把它借给我,陪我老太婆几天吗?”

阳白云连连点头:“只要小白自己愿意,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再看那猫已经完全依偎在时老夫人身上了,不但是愿意,简直是非常愿意啊!

于是阳白云便把小白留了下来,自己跟着林老夫人她们离开了。

一边走林思欣还一边不停地感叹:“看来你这只猫跟时太奶奶真的好有缘啊,你说它该不会真的快成精了吧,这一举一动怎么跟人一样的呢!”

阳白云说:“其实动物也是很通人性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忠心护主的故事呢,不是还听说有些养老院专门养些猫啊狗啊,来陪伴老人的嘛,真的比老人家自己的子女都还要好呢!”

可不是嘛,时老夫人突然病倒,她两个孙子三个孙媳妇,还有好几个曾孙,都只不过来医院走个过场就算了,最后真心陪伴在她身边的,居然是一只仅有过几面之缘的白猫。

确认所有人都离开病房之后,时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顶,用颤抖的嗓音说:“谦儿,真的是你吗?谦儿?”

时谦用小爪子在时老夫人的手上拍了几下,用摩斯密码回答她:“是的,太奶奶,是我。”

时谦本来没想过要这么快与太奶奶相认的,他怕吓坏了她,可是太奶奶病危的消息却突然让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心中许许多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天人永隔。

所以今天他抓住机会不顾一切地跳了上来,用小时候太奶奶教他的摩斯密码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他刚刚到了国外,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很不好,整日缠绵病榻,他小小年纪,刚刚失去了母亲,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都说着不熟悉的语言,所以心情很不好,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

时老夫人见状,便故意放了一本关于摩斯密码的书在他的床头,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居然真的感兴趣,自己学了起来。

当时他的病几乎每天都要发作一次,发病的时候非常痛苦难受,每当这个时候,时老夫人总是坐在他的床头,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手背,那是用摩斯密码说的:“乖,不要怕,加油,会好起来的。”

刚才时谦一直在时老夫人手心的重复的,就是这一句话,这是他们祖孙俩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正是因为这样,时老夫人才会发现这个匪夷所思的秘密。

泪水又一次涌上时老夫人的眼眶:“谦儿,我的谦儿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时谦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时老夫人的脸,用实际行动安慰着她,虽然他变了模样,却是比以前更贴心的乖曾孙了。

换做以前,感情内敛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出来的,而且,跟刚开始得知自己变成一只猫的时候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不一样,他现在已经渐渐能接受自己的这种状态了。

在这种状态下,他看透了很多以前看不透的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如果有一天,他能重新变回人身,他一定会感激这段作为一只猫的人生的。

万一真的变不回去,那也没有什么,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就当他在变成猫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意外离世了吧,如今他还能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存在,还能依偎在太奶奶的怀里撒娇,就已经是捡来的意外之喜了。

可时老夫人不能接受啊,就算时谦失踪了那么久,可是一日没有死亡的消息,就一直都有一份肯定可以找到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叫她怎么能够接受自己高大帅气、聪明能干的曾孙突然变成了一只不能口吐人言的猫呢?

但她也更深知,正是因为曾孙变成了一只猫,她更不可以倒下去,她一定要赶紧好起来,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个没有了自保能力的曾孙,才能想办法帮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谦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高人来把你变回去的。”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一般都会有一些迷信的思想,就连受过新式教育还常年生活在国外的时老夫人也不例外,这些年她也跟一两个高人大师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时老夫人想着,等她一出院就要把高人请来。

“对了,谦儿,你自己的身体呢?”时老夫人突然又紧张起来,她到现在都认为曾孙是灵魂离体,然后附在这只猫的身上了,所以他原来的身体就非常重要了,如果已经毁损,那就算是高人帮他把魂招回来了也没用啊!

时谦摇摇头,拍着时老夫人的掌心告诉她:“没有身体,直接变成猫了。”

时老夫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也总比身体毁损了来得要好:“没关系,咱们好好想办法,总能变回来的。”倒是换做她来安慰曾孙了。

因为心里存了事,时老夫人在医院里就住不下去了,第二天感觉身体好了一些就提出要出院。

医院里其实也查不出时老夫人身体变差的具体原因,住院也只是好好休养而已,回到家里也一样有医生护士照顾,所以医院也很快就同意了让时老夫人出院。

欧阳慧静带着两个儿子时铭和时瀚一起去接的老太太出院,时瀚前一天晚上在外面嗨到凌晨五点才睡下的,一大早被欧阳慧静拉起来满心不情愿,念叨了一句:“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他这人懒散惯了,一直过的是花天酒地的纨绔日子,可时老夫人回来以后,就被欧阳慧静敦促着每□□九晚五乖乖地回公司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拘得他浑身不自在。

没办法,老太太手里还握着时简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呢,而欧阳慧静和两个儿子,再加上时仲昆和时叔海两兄弟手里的股份,统共也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以前时谦还在的时候,谁都知道老太太百年之后手里的股份肯定有大部分会留给时谦,可现在时谦不是失踪了嘛,剩下的人自然都蠢蠢欲动,希望能在得到时谦的确切消息之前把老太太的股份巴在手中了。

欧阳慧静瞪了时瀚一眼:“不许乱说话,待会给我表现好点儿。”

时瀚撇了撇嘴,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面对欧阳慧静的殷勤,时老夫人的神色淡淡的,倒是一直逗弄着怀里的白猫。

欧阳慧静看见时老夫人怀里的猫,先是吃了一惊,很快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奶奶哪里找来的这只猫啊?长得真可爱啊!”

“一个小朋友的,借来陪我几天。”时老夫人说。

“您喜欢猫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啊,早说我们就去买只回来陪您了。”

“不用,我跟这只猫有缘。”时老夫人淡淡地说。

欧阳慧静朝时铭使了个眼色,时铭马上拿起手机吩咐下去。

等时老夫人回到时家大宅的时候,一个漂亮的猫窝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各种高档的猫玩具和用品,猫粮和猫罐头也堆得老高。

欧阳慧静说:“也不知道奶奶您这只猫喜欢什么,就让人都买了回来,您给它挑着用。”

“不用。”时老夫人摸了摸怀里的猫,“他跟我同吃同住。”既然知道了这是曾孙,怎么可能让他用这些猫用的东西。

时老夫人说完,直接抱着猫上了二楼,推开了时谦的房门,昨天晚上时谦跟她说过,想要回去时家大宅他自己的房间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让他可以变回来的契机,时老夫人自然是想他能尽快变回来的,所以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首先来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人住的痕迹。

事实上也是这样,时谦自从出国以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回来住过,近几年也是逢年过节才不得不住上一两个晚上,可不就是跟客房差不多么。

他留在这儿的私人物品也不多,失踪以后时家的人来房里看过,但是知道他的性子,就算没什么东西在,但也算是他的私人领地,不喜欢别人随便进来,所以他的东西一点没敢动,完全是原封不动原来的样子,只是定期有人进来打扫卫生而已。

时老夫人拍了拍怀里的猫,说一声:“去吧!”

那猫双腿一蹬,就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直接跳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