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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气球上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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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 阳白云弯腰去捉桶里的鱼,一般鱼在离开水之后, 都会拼命地甩尾挣扎,阳白云把鱼刚刚捞出水面的时候也是一样。

不过她的手指轻巧地在鱼身上的某个部位拂过, 稍微按压了几下,那鱼就仿佛受到了安抚一般,乖乖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断起伏的鱼腹和开翕的鱼嘴表明它还是活生生的。

这一手倒是比之前俞存志用刀背敲晕要来得高明一些。

随后阳白云拿起她的大菜刀,在鱼的下颌和鱼尾处各自轻轻地划了一刀,下手又轻又快,那鱼似乎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就被重新扔进了水流湍急的水池中。

那鱼在水中不停地游动, 可以看到在那两处割开的伤口处不停地有红色的血液冒出,然后马上又被水流冲散,消失无踪。

在场都是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给鱼放血, 一般如果把鱼宰杀了之后再放血, 血液不能完全除尽,一则影响鱼肉雪白的外观,二则也难免让鱼生带有腥气,影响口感。

用这种方式在游动中放血,不但可以将血液完全除尽,而且鱼肉结实甘爽。

一边看着鱼在水池中游动,阳白云一边又说:“刚刚我们说过, 吃鱼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可是近代在中华美食中,确实很少有吃鱼生的,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由于各种烹饪手法日趋成熟完善,逐渐就淘汰了口味相对单一,做工又比较麻烦的‘脍’,另一个也是从健康的方面考虑,根据中医的说法,热菜属温,有益于五脏六腑,而生冷食物则是属于寒性食品,则容易使肌肤内脏受寒,寒则容易生疾病,另外,鱼生虽然味道鲜美,但鱼体内的寄生虫也容易移居人体内而导致人生病,这一点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就已经明确地提出来过,‘肉未停冷,动性犹存。旋烹不熟,食犹害人。况鱼?肉生,损人犹甚。为症瘕,为痼疾,为奇病,不可不知’。既然食用鱼生会不利于健康,再加上以前的医疗条件不好,自然令人望而生畏,慢慢地也就舍弃了这种进食的方式。”

“就是!”不知道是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咱们中国人可是最讲究养生的,也就是那些蛮荒地方的人,才会将这些生冷的东西当宝!”

这话让俞存志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冷冷地看着阳白云,这架势拉得倒好,最怕是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到最后反而露了怯。

就这还不够,阳白云还要出幺蛾子。

光是在案板上切鱼,那多没有看头啊,既然要炫技,那就炫个大的,她侧头跟时谦交待了几句,时谦点了点头,又出去了。

这时候鱼也游得差不多了,阳白云把鱼捞了上来,以极快的速度刮鳞开膛,一把沉重的菜刀被她使得好像是自己手臂的延长,灵巧得不像话,一把菜刀就完成了刚才俞存志用十几把刀才能完成的工序,而且做得还一点儿也不比他差。

还没开始片鱼片呢,周围的人就已经开始鼓掌喝彩起来:“好,小姑娘有两下子。”

当然其实她这一手在高手云集的美食交流会上也算不了什么,但人家现在可是为国家荣誉而战,自然是有一分好也要夸成十分的。

时谦也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了进来,别人一看他手里抱着一个大气球就奇怪了,这跟做鱼生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还没开始比呢,就已经准备着得胜了要庆祝了?

等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人们还看到他拿着一块木板,上面的四个角分别钉着四枚钉子,时谦把钉子的尖尖朝上将木板放在桌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气球放了上去,钉子的尖端正好架住了气球,那气球颤颤巍巍地停在钉子上,围观群众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气球就会爆炸开来。

就在所有人都没弄明白他们弄个气球过来是想干什么的时候,阳白云气定神闲地将处理好的鱼肉放到了气球上,然后提起刀,手起刀落,居然就在气球面上切起鱼片来。

“嘶!”四周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只见阳白云一只手轻轻地按在鱼肉上,厚重的菜刀轻缓地落下,鱼肉便无声地被切开,刀锋却在刚刚切断鱼肉,即将触碰在气球表面的一刹那瞬间停住,然后轻巧地一拨一挑,那薄如蝉翼,洁白如雪花的鱼片便精准地落入她前面一字排开的精致小瓷碟中。

阳白云的动作看似轻缓,实则迅速,不到片刻功夫,一块鱼肉切完,而她面前一排小瓷碟中,也都摆满了造型别致的生鱼片,瓷碟是黑色的,泛着冷冷的釉光,更衬托出去尽淤血的鱼肉的雪白来。

而且这鱼片居然是花瓣形状的,被阳白云从菜刀上甩下来跌落到瓷碟上的时候,就自动地绕着碟子摆成一圈,形成一朵美丽的鲜花的模样,几乎所有碟子里的花都被摆成一模一样的,就像是被人精心摆出来的,而不是在切的过程中不经意地甩下来的一样。

更何况这鱼片还是在钉板上的气球面上切的呢!切完以后,阳白云双手一收,那气球微微弹动了一下,随即停在钉板上,看起来还是那个随时都会爆破的样子。

在一片喝彩声中,俞存志还没有说什么,跟着他的那个女的先沉不住气了,冷哼一声说:“说不定这气球就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做的,怎么弄都不会爆呢!”

时谦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欢迎随时检查。”

那女的果真不客气地走上来,双手捧起气球的时候楞了一下,这触感,跟平时见到的普通气球确实没有什么两样,她双手用力往中间推了一下,这气球的气打得还挺饱满的,突然就心生了一丝怯意,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自己的手里将一个气球捏爆的。

她不甘心地把气球往下一放,刚想说上一两句挽回颜面的话,没想到这往下放气球的动作一下没控制好,气球被钉子的尖尖一扎,“嘭!”地一声爆了,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都哄笑起来,刚刚还说人家的气球不会爆呢,打脸了吧!

阳白云还在继续料理她的生鱼片,国内传统的吃法并不是简单地蘸芥末和酱油,用到的配料要复杂得多,而且按照食客的不同口味还可以有不同的选择。

阳白云按照大多数人喜欢的口味调配的酱料,幸好交流会上食材和配料的种类都是应有尽有,她想要什么都能找得到,用了蒜片、姜丝、葱丝、洋葱丝、椒丝、酱油、花生碎、芝麻、指天椒、香芋丝、炸粉丝,再加上油、盐、糖等等调配在一起,还有最重要的起到提味作用的榄角碎和酸?头,少了这两样东西,生鱼片的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

那边的俞存志虽然已经做过几次生鱼片了,但这不是比试嘛,自然要把两人的成品放在一起对比的,所以他也同样做了几份,邀请现场的美食家们过来品评。

这个时候,俞存志对于阳白云的刀功是不得不佩服的,但看她用这么多的配料调制的酱料,心中还是不能苟同,在日本,吃生鱼片讲究的是一个清和鲜,连油都不能沾上的,可是看她调配的酱料,居然放了那么多的花生油,还有糖和盐,再加上那些重口味的调料,还能吃得出鱼肉鲜甜的本味吗?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有恃无恐,刚刚那些人吃了他的生鱼片之后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真的好吃,那他说的那一番话的时候怎么会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呢?也就是阳白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敢来盲目地出头了,不过也没关系,待会事实会教她做人的。

因为之前很多人都吃过俞存志的日式鱼生了,所以关注点都放在阳白云的生鱼片上,赵思博老先生在这里资格最老,当然是他先品尝。

他夹起一片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鱼片,在蘸料碟子里轻轻滚动了一下,然后一手虚托在筷子的下方,将鱼片送入口中。

入口有一种榄角的清香,然后是微微的酸味,随后所有配料融合成一股奇异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口腔,彻底消除了生鱼片中不可避免的些微腥气,一口咬下,鱼肉的爽滑和清甜就体现出来了,奇怪的是,如此浓重的配料并没有掩盖鱼肉本身的清甜味,反而是将这种口感更好地衬托了出来,而且味觉的层次丰富了许多,确实比单调的生鱼片配芥末酱油要引人入胜。

只吃了一片当然不够,赵思博老先生将整整一盘的生鱼片都吃完了,这才朝阳白云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赞了一声:“好!”

鉴于他的身份,哪怕他吃得再多也没人敢说什么,等他一停下筷子,剩下的别人可就都按捺不住了,就这么几小碟,慢一步可就抢不到了。

吃到的都赞不绝口:“真好吃啊,没想到原来生鱼片还有这样的吃法。”

“我以前一直都不喜欢芥末的味道,所以并不爱吃生鱼片,现在才知道以前我一直都错过了什么。”

“果然还是怎们的老祖宗有智慧啊!对了,这叫金齑玉脍是吧,除了咱们中国人,谁还做得出这么有文化底蕴的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