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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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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冲进来也不看眼前是谁, 眼睛一瞪, 立刻就叉腰大吼大叫道:“是谁这么无情,这么残忍,居然把这位娇滴滴的姑娘踹出去?给姑奶奶我站出来让我揍一顿!”

瞧着她义愤填膺, 口沫横飞,一副天理尽在我手中的模样, 风倾玉抿嘴一笑。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出气!谁欺负了你, 你可以告诉我, 我是硕王府的贝勒,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富察皓祯更是头也不抬, 只顾着扯开白吟霜的衣袖, 露出一条雪白的臂膀,想看看白吟霜有没有受伤, 一脸柔情无限。

而被乾隆踹出去的白吟霜, 白衫子上染了几许灰尘,娇柔的脸挂满泪痕,水灵灵的眼儿满是受伤的神色,正泫然欲泣地挂在皓祯强壮的手臂上。这是她的天神,这是她现在的依靠, 这样英俊贵气的公子正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他是王府的贝勒爷,她从心里感激。

可, 她长得不美吗?那位尊贵的天神为什么对她弃若敝屣?她的心好痛啊!

身边的公子虽然风度翩翩,却怎么也不及那位天神气势凌人,白吟霜自认还有一点眼力。

风倾玉很自得地闪开了乾隆的手,悄然而立,静静地等着看戏,脑残聚集,绝对好戏。

“真是好戏,这就是皇家的沧海遗珠?啊呸!一脸的鸟爪子。”弘昼心里如此想着,更是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一张桌子上,嗑着瓜子逗着麻雀,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哥哥丢脸。好像刚刚他哥哥还一个劲地夸赞富察皓祯来着,得,这不是自打了嘴巴子吗?

等乾隆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脸就已经黑了,偏偏富察皓祯说的话,小燕子满嘴里的话,都活活地让他丢脸,再见风倾玉忽然闪开他的手,弘昼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更加愤怒,便阴沉着脸道:“小燕子,你是谁的姑奶奶呢?”

“皇阿……”小燕子乍然见到乾隆,顿时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叫出来,立刻被一旁的永琪伸手捂住了。乾隆今日明显是微服私访,龙源楼里来往多是八旗子弟,饶是永琪向来高傲无比,也不敢立刻就叫出来。这两年,他有了很大的进步,再也没有往日的跋扈了。

永琪忙笑道:“爹,您怎么在这里?我们是来替这位姑娘讨公道来了,她被人打了啊。”

“是啊,爹,你快替这位可怜的姑娘做主,她居然被扔出去了,出手的人那么狠毒,你一定要摘了他的脑袋!”小燕子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乾隆不怒反笑,听听,他的女儿居然要摘掉他的脑袋,还一副有理的模样,自己真是白疼她了。正要发作时,风倾玉立刻厉声道:“来人,堵住她的嘴!”虽然她是很想看戏,但是并不代表她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里丢脸。毕竟今天上香的事情还是满京城都知道的,倘若见到那上香的民间格格,居然在这里要摘皇帝的脑袋,皇家的颜面可丢得大了。

永琪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挡在小燕子前面,大义凛然:“有我在,谁都不许动她!”小燕子那么天真活泼,那么有灵气,就仿佛一道亮丽的光芒,照耀在了他暗淡的生活中,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小燕子!

可乾隆的御前侍卫可不听他的。

三下五除二,两个侍卫挡住了永琪,两个侍卫立即堵住小燕子的嘴押到了风倾玉跟前。

福尔康兄弟与富察皓祯见状,立刻气愤地上前厮打起来,三人骑射工夫虽然不错,但武功也只是花把式,根本就不是乾隆眼前御前侍卫的对手,既然打不过,福尔康便鼻翼呼扇,怒声道:“狗奴才,居然敢对五阿……”下面的话还没出口,一只臭袜子就把他的嘴巴堵住。

彼时风倾玉早就劝着乾隆道:“在这人来人往的地儿算什么呢?还是去雅间处理吧。”不顾乾隆气愤,悄悄地在他耳畔说道:“皇家的颜面可不能丢在这里。”

乾隆微微颔首,对风倾玉的处理方法很是满意,对永琪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拂袖上楼。

永琪、富察皓祯、小燕子与福尔康兄弟,还有白吟霜都被押到了雅间里跪下。楼下堂上这么一闹,早就聚集了无数的八旗子弟,多少也都有认得永琪和富察皓祯、福尔康的人,见状心中忖度片刻,便即明白乾隆的身份,也都不敢再多停留,立刻作鸟兽散。

“小燕子,你刚刚说要摘了谁的脑袋?”坐在雅间里,乾隆开口道,声音冰冷。

小燕子转动着无辜的大眼珠,被堵着嘴巴,便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乾隆示意侍卫松开她。小燕子立刻蹦了起来,拉起白吟霜就到乾隆跟前大声道:“皇阿玛,你看,她多可怜,她被人扔了出去,你不给她做主吗?你不是说过,天下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吗?子民受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为她出气?”

“小燕子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乾隆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得出水来。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认得她,可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燕子非常得意地挺起了胸脯,不过那脸上还有敷药的抓伤,看起来很有点惨不忍睹,她也全都不在乎,和和气气地问白吟霜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叫皇阿玛给你做主。”

皇阿玛?那不是皇上吗?难道这位姑娘居然是公主?白吟霜的眼前顿时一亮,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好运,居然有幸见到了皇上的龙颜,真真是不枉在龙源楼卖唱这么久。白吟霜激动了,白吟霜兴奋了,目前还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立刻怯生生地道:“民女白吟霜,给皇上请安。”说着袅袅婷婷地磕下头去,仰起脸,一脸清纯,双眸脉脉含情地凝视乾隆。

“放肆!”乾隆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像吞了苍蝇似的。而且更头疼的是,小燕子似乎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话,只是自己一意孤行地要行侠仗义。

风倾玉心中暗自笑他活该,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小燕子,你可知道她是个歌女?”

小燕子顿时炸毛了:“歌女怎么了?歌女也是人!”

“歌女是人不错,但人也分三六九等。歌女本身就身份低微,乃是贱业,如此好逸恶劳不肯脚踏实地生活的女子,也值得你打抱不平?哼,你堂堂还珠格格,竟因为一个操持贱业的歌女顶撞你皇阿玛不成?”风倾玉的语气中充满了怒火,很是有些严肃的味道。

人人真的平等吗?现代社会尚且做不到这一点,更何况现在的封建社会。

在现代,富翁和穷人之间绝对有一条巨大的鸿沟,即使拥有着相同的公民权利,即使嘴上说得非常好听,人人平等,但实际上无论何时也绝不会是平等的,身份地位,还是标示着上流贵族和底层百姓的巨大差异。做歌女讨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苛责的地方,她们这是为生活所迫,也值得同情。但一个自由的女子,为何非要操持贱业卖笑为生?难道不能做丫鬟?做点其他的活计?追根究底,白吟霜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而是为了钓上金龟婿,享受富贵生活罢了。

“你好无情,你好冷酷,你好残忍,你好恶毒,你根本就没有人性!歌女也是人啊,人生来本来就是平等的,你不过就是出生好,所以才能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就看不起我们平民百姓吗?”小燕子满眼怒火地瞪着风倾玉,眼里的火焰几乎要把风倾玉生生地焚烧成灰。

风倾玉很纳闷,难道除了这些形容词,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冷笑了一声,风倾玉可不认为乾隆会赞同这些话,在天子面前说什么人人平等,那不是说奴才和皇帝一样了?

在小燕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永琪拼命地点头,眼睛闪亮地盯着小燕子。

她好善良,她好天真,她好活泼,她简直完美得不像是凡人,永琪忽然觉得他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从小是个皇阿哥,从来就没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爱新觉罗家是马上得来的天下,用鲜血立国,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承担了苍生的责任,所以皇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乌拉那拉家的荣华富贵都是祖祖辈辈立下了汗马功劳,荫及子孙,所以本宫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你说本宫享受荣华富贵,看不起平民百姓,那么你又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让别人对你高呼千岁?你为什么不去伺候奴才?而要奴才伺候你?既然你说人人平等,那回宫之后,本宫即刻撤了你身边的奴才如何?”

风倾玉语气冷厉,一番话掷地有声,惊得满室均是一片寂静!

乾隆也怒了,冷声道:“小燕子,你的意思是,奴才不该跟朕磕头?奴才和朕平等?”

“人和人本来就是平等的。奴才也有爹娘啊,他们受苦,他们的爹娘也会伤心!”小燕子不顾永琪的阻拦,振振有词地道,而且她满脑子里都是问号,根本就听不懂皇后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说的一定是坏话就是了,居然要让她去伺候奴才,她才不干,她可是格格。

继永琪感动之后,奴才出身的福尔康感动了,向往善良的皓祯感动了,漂泊流浪的白吟霜也感动了,原来世上竟有这样悲天悯人的格格。她的心,美得像最晶莹的玉石做的。她真是上天的恩赐,善良的化身,她把身份卑贱的奴才提到了和皇亲国戚等同的身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蔑视他们了。

皓祯惊叹道:“世上竟有格格这样与众不同的人!是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着同等地位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像是做了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他深情地凝望着白吟霜,眼里迸发着一个名叫爱情的光芒:“白姑娘,你更是美丽的化身,你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清纯,如此的让我心动。”

白吟霜羞红了耳根,见皓祯拜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心中暗自有些得意,有些动容。

风倾玉不禁啼笑皆非,看着小燕子不以为然的神色她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嘴上说人人平等,心里和行动上却截然不同,真是矛盾之极。不过富察皓祯,居然真的这般少脑子,在乾隆面前对白吟霜诉情?风倾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跳舞了,有些不敢领教。

转眼再看乾隆,风倾玉暗暗地吐了一下舌头,果然已经被小燕子的言论,富察皓祯的深情气得脸色如同黑炭了,瞧他颤抖着手指着小燕子,居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风倾玉倒是有些可怜他了,跟脑残讲道理,是会短了自己的寿命。

乾隆大帝,你有福了,阿门。

弘昼终于放下了喂麻雀的动作,慢吞吞地道:“今天是上香的日子,皇帝哥哥可以微服私访,谁给还珠格格出来的资格了?堂堂的皇家格格,居然敢顶着一脸的伤跑出来,有没有把皇家的颜面放在心上?将来叫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在外人跟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是谁准许你们出来的?好大的胆子!”乾隆终于有话说了,不用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