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梳妆台前，九儿眼神空洞，安静对着铜镜描眉。记得小时候有回听说书，每天晨起，相公都会为妻子描眉，是谓举案齐眉。她幻想此时文许就站在身后，温柔握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描着眉。
听到到来的脚步声，心绪一乱，眉笔应声而断，眉化歪了。
待房门被推开，转身时她已换上一张温和无害的笑脸。
当看到是满脸焦急的文许时，心头陡然一沉，清楚他这种慌张，只会为了苏清俞。
果不其然，文许一箭步抓住她的手，“听说苏二小姐中毒昏迷，她现在如何？是否已无恙？”
冷冷甩开文许的手，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拿着已断的眉笔继续漫不经心描眉。
一遍又一遍，俨然像被夺去心神的人偶，怪异而机械。
文许已顾不得许多，强行将她拽到眼前，眼中充满担忧不安，“苏二小姐究竟怎样？”
“她身在七王府，我不知她死活……”
“有七王爷在，想来她应该会没事。”文许稍稍松了口气，方才一路跑来，早就汗流浃背，放开九儿自顾自擦汗。“究竟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歹人向她下毒？若让我知道，定不放过他！”
“不放过他？你会如何？”
文许不假思索道，“那人如此丧心病狂，像苏二小姐这么好的人都加害。依南国律例，应当斩首示众。”
“你凡事都以律法原则道德为先，想来你此生没做错过什么事。”
“男子汉大丈夫应顶天立地，循规蹈矩，岂能做出有悖律法原则道德之事……”
“那我算什么？”
文许顿时一怔，关于山洞中的事又浮现脑袋，满是歉意的看着九儿，“那日是我意乱情迷，才会对你做出禽1兽不如的事。这么久以来，我始终无法忘怀那天的事，无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若是有可能，我定会全力补偿于你……”
九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可以弥补，只要你娶我。”
文许急忙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九儿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是文许福薄，无缘和你成为夫妻……”
“你尚未娶妻，我又尚未婚配，为何你不能娶我？”
文许无言以对，只能再次抱歉作揖，“九儿姑娘，是文许辜负了你。是文许罪该万死，一切都是文许的错。除了这点，文许其他都答应你……”
“呵呵，其他？你以为除了你，我还想要什么？不顾我早已知道，你心中只有苏清俞。你不肯娶我，也是因为她那个贱人！”
文许霎时震惊蹙眉，“九儿姑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苏二小姐待你情同姐妹，你岂能如此恶言中伤于她！”
“难道我说错了？难道你不钟意她？难道你不是为了她才拒绝我？”
文许哑口无言，看着九儿阴暗嗤笑，摇摇晃晃坐在梳妆台前，点起胭脂，在脸上抹下朵朵殷红。忽然感觉好陌生，她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阴冷鬼祟，像在人间行走的恶魔。
“九儿姑娘，你是否有什么不适？还是你也中了毒？”
“我岂会对自己下毒。”
文许心头猛地咯噔巨响，仿佛五雷轰顶，难以置信九儿说的话。
“是……是你向苏二小姐下毒？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二小姐待你不薄，又以上宾之礼让你住在苏大将军府，不是姐妹更似姐妹，你没道理要下毒害她……难道你是为了我？”
九儿转头看着他，安静的笑着，“是。是因为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辈子再不用漂泊无依。可是你辜负了我，你对我只有愧疚，避之唯恐不及！为什么苏清俞能得到那么男人的爱护，我却一个都没有？同样是女人，我长得也不错，为何没人愿意娶我？”
走到文许身边，温柔抚摸他的脸，痴缠说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爱上了你。我甘愿将自己身子给你，为了你不惜将所有委屈咽入肚中。我的卑微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的决然逃避！我恨你！”
啪。巴掌声清脆，文许怔怔看着她，她眼底的黑暗足以将人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