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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法师的葬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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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的叙述和他本人一样毫无特点,乏善可陈。”

带着墨镜的托尼一上台便发挥了他的天赋。这从未消退的伶牙俐齿让台下的斯特兰奇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

“但我就不同了,先生们,女士们。我会给诸位讲述一个荡气回肠,精彩至极的故事。以此来纪念人类共同的英雄,以此来缅怀他为我们所做过的一切。而我相信,他的旅程并不会就此终结。”

刚开始的插科打诨过后,托尼的表情极端严肃。

“人们说,真正的死亡意味着再也无人记得。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相信,何是永生的。”

没有在开场上停留太久,托尼很快便进入了故事。在他的故事里,那个毫无顾忌地以自身血肉拯救婴孩的何慎言,表现出了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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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一个女人状若癫狂地哀嚎着,她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皮肤与十字架接触的部分嘶嘶作响,血肉被烫的扭曲变形。

何慎言站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穿着西服的托尼站在他身边,脸庞抽搐。

光看这画面,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们俩是精神变态,以折磨人为乐,但实际上,他们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说得再严格一些,只有何慎言在思考。托尼只不过是站在这儿而已,他自觉不能退缩。

过了一会儿,何慎言叹了口气。

“怎么了?”托尼问。

“她的灵魂已经彻底和那个被捆绑在她身体中的邪灵融为一体了。”何慎言简单地解释着。“甚至没办法解除影响,从今往后,她都得在那个邪灵的影响下活着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绑在十字架上?”

“和基督教信仰有关的东西能够压制邪灵这一类东西的活性,我需要她本身的意志作为主导,而不是邪灵。”

“可是她...看上去很痛苦。”

托尼看着那不断发出哀嚎的女人,后退了一步,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她当然很痛苦。”

何慎言轻轻地说:“不只是痛苦那么简单,被迫与邪灵融合的人类会遭受史无前例的巨大精神痛苦。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被邪灵拖入幻境,在其中遭受恐怖的折磨与幻象。”

“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她已经被邪灵折磨三天了。没有崩溃,已经算她意志坚定了。但被绑在十字架上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痛苦。”

“肉体的疼痛能减轻来自邪灵的精神影响,她让我杀了她,是因为不想再被拖入幻境之中折磨了。仅此而已。”

托尼感到口干舌燥,手脚发凉。

尽管何慎言的叙述不带任何感情,但他是个内心非常细腻敏感的人。这种人往往想象力丰富——换句话说,托尼很容易自己吓自己。法师描述的那种场面让他禁不住地带入了一下。

然后,他被吓到了。

托尼·斯塔克可以用肉身面对恐怖分子的威胁面不改色,可以穿着战甲从上万米高空垂直掉落。但那是他所熟知的领域,那是科技的领域。而现在他接触到的,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他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吗?”

面对托尼的问题,何慎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杀了她,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他像是毫无感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实际上,托尼,我正打算这么做。”

“什么?”

托尼一个箭步拦在他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面前,连连摆手:“不,不。何,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杀了她也太残忍了!”

“这不叫残忍,托尼。”

何慎言静静地站在原地,眼里带上了些让托尼看不懂的情绪。与此同时,那个被他们从邪教祭祀现场救回来的女人已经渐渐地没了声息,像是睡了过去。

“你不懂的。”法师低声说道。“对她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作为人活下去了,就算我有办法解决她的灵魂和邪灵之间的纠缠,今后余生,她也会带着那些恐怖的记忆度过。”

“每个晚上,她都会惊醒。时日渐长,她甚至会丧失语言的能力,因为痛苦超出了人类应当承受的阈值。托尼......有些东西,人类是不应该触碰的。”

何慎言轻轻地推开他,来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面前。

这时,她恰好睁开了眼睛。棕色的眼眸带着麻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哀鸣——不是她不想惨叫,而是已经没了力气。

轻微的风在室内一闪而过,托尼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再睁开时,何慎言已经将女人抱在了怀里。她身上的鲜血沾染在他的黑袍之上,何慎言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一言不发。

“我会杀了你。”长久的沉默过后,何慎言轻轻地说。

女人失去嘴唇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她颤抖着抬起手,勉强放在了何慎言的右脸之上。轻轻一挂,留下一道血痕。托尼听见细微的呜咽声,他向前一步,手指不停地颤抖。

“嗬——”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吸气的声音,然后,眼眸明亮了一些。“——谢,谢谢你。”

她不成人形的躯体颤抖着,邪魔在她的身体之中游走。它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事物的到来,此时正疯狂的在女人体内冲动,想要离开这具躯体,寻找下一个宿主。然而,一只手却按在了女人的额头上,终止了它的动作。

也终止了女人的痛苦。

她的身体不再因为疼痛而颤抖,满身的血污也散去了。浑身的伤痕开始快速愈合,消失的嘴唇再度出现,她不再尖叫,不再痛苦。

余下的,只有平静。

这次,她用清晰可见的声音说:“谢谢你,先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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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第一课。”

“我以前很固执,总想将所有事都扛在身上。因为,我觉得如果你有能力去不去做,那与犯罪没什么两样。可是,就连何也无法挽救一个女人的生命,我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托尼摊开手:“时隔很多年,我还是记得那一幕。他最后将那可怜的女人埋葬在了墓地里,以正常死去的模样。他没法救她,却给了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