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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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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念正要提步, 楼梯口那边走过来一群人。一帮女生,为首的那个披着长长的头发, 也不按校规绑发, 先搭理程少宣,当下就往他面前去, “程少宣你没事吧?”

程少宣一抬眸, 微诧, “黎芸芸?刚才的水是不是你他妈……”

“嗒”地一声,一粒石子被踢到他们面前。

程少宣的脾气, 黎芸芸没说的话, 全被迎念打断。

丁忆从黎芸芸现身开始,早已害怕得面色发白。

迎念问:“你就是黎芸芸?”

黎芸芸一撩头发, 斜眼,捏着嗓子道:“你谁啊?”

“我?”迎念笑得欠揍, “我是你爸爸!”

“……你他妈再说一遍?!”黎芸芸眼一瞪,其他女生聚拢到她身后。

不多,一行人也就五六个。

“就是你一直找丁忆麻烦?”迎念又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芸芸哼了声,眼神瞟向丁忆, 带着一种微妙意味, 这“视线凌虐”, 让丁忆惶然不已。

迎念察觉到她惧怕, 手往后一伸,将她揽到自己背后。

接着问:“水也是你们从楼上往下泼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黎芸芸身后的女生向前一步,呛声。

其他人纷纷接茬:

“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他妈看见了?”

程少宣逮着空发脾气:“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黎芸芸!我听说你没事跑去欺负高二的了?你是不是闲得慌?”

黎芸芸突然被他一呛, 脸上挂不住,“谁欺负高二的了?我只是找她说话,又没别的!”

程少宣还能不知道这些人?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模样,先是水,后是地上的灰,不换洗估计理不干净,冲黎芸芸骂道;“你有病差不多得了!我压根不认识她,你有完没完?”

黎芸芸脸红一阵白一阵,“你不认识她你在这干嘛?”

“我在这干嘛关你屁事?”

“你……”

“你俩说够没?”迎念插话,对程少宣没什么兴趣,只看黎芸芸一人,“这位高三的学姐,如果闲得慌呢,你可以多看点书做点题,没事儿别折腾我们高二的学生,麻烦你记清楚。”

黎芸芸在程少宣这碰了壁,当即将怒火撒到迎念身上,“你在这装什么逼?!你以为你谁啊?我爱找谁找谁,想找几年级的找几年级,你管得着么?”

警告的眼神看向怯手怯脚的丁忆,嘲讽,“能耐啊,这才多久,找好了靠山呐?”

“这你管不着。”迎念将丁忆遮得更加严实。视线微微往高处掠过,黑漆漆的圆孔就在对面墙头,每一层的拐角以及更多不细看不知道的地方,都安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迎念道:“我话就放在这,听不听随你。”

扔给黎芸芸一个嘲讽笑容,她不再多留,拉着丁忆转身就走。

程少宣也没久待,衣服被弄脏的火气只能撒在黎芸芸身上,骂咧了两声便走人。

黎芸芸在原地气得咬牙,同行的一个女生凑到旁边道:“芸姐,和丁忆一起的那个女的好像是高二的迎念。”

“是又怎么样?我怕她?!”

“她不太好惹……家里有钱,之前还和一个老师杠上,闹得挺大……”

“滚滚滚!说这些屁话干什么?”黎芸芸发飙,“不就是会读两个书招老师喜欢,有什么了不起?”

女生不敢吭声。

心里却腹诽——到底有没在听人说话?

那个迎念,手脚利索,以前在初中搞剑道部搞得有模有样,虽然现在只是挂着个部长名头,什么社团活动一律很少参加,明年高三就要按规矩退社,但好歹以前拿过的比赛大奖都是真的……况且她似乎学过不止一样,高二的人都说一般男生打不过她。

气昏头乱来,肯定讨不了好!

……

没几天,全校都知道了迎念和丁忆的事。私下里都在传,丁忆被高三学姐找麻烦,被迎念罩下,这几天两个人一到放学形影不离,中午一块吃食堂,下午一起去校外小食店,晚上自习结束后,迎念还陪她坐公交,送她回家。

堪称护花使者。

这么过了四天,黎芸芸按捺不住,矛盾彻底触发。

她一早就放话,不说针对迎念,却明白表示看丁忆不顺眼,周四晚上要带人收拾她。这话算是对迎念的警告,可惜,迎念从来吃软不吃硬,决定要做的事情更是谁说都不管用。

周四晚上下晚课后,迎念去丁忆班上接她,一块出校门。因为出来得晚,高一高二的学生走了大半,人不多。

高三学生多一节课,本应还在教室,迎念和丁忆却被黎芸芸一帮人拦住。

“到前面巷子里说说话?”黎芸芸叫来了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都是男的,来势汹汹跟着她背后,一看就不好惹。

周围还没走的学生,离得稍远围成圈干看,谁都不敢上前。

“你说去就去?”迎念握紧丁忆的手,将她往身边拉。

丁忆手心发凉,黎芸芸给她留下的阴影不轻,更何况是这种阵仗。

“都这样就别死鸭子嘴硬了吧?我让你别多管闲事你非不听,今天可不怪我。”黎芸芸翻白眼。

被这么多人堵着,迎念却完全没有要认怂的意思。

黎芸芸见她不以为然,看丁忆缩在她旁边,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丁忆踹去。

“我他妈今天就让你长长记……”

话没说完,迎念将丁忆一拉,抬脚就踹在黎芸芸肚子上。

黎芸芸“啊”地一声往后摔,被身后的女生们扶住才站稳。

没办法,迎念腿更长,速度更快,技巧也对。

踹人,迎念比她要专业得多。

“我操|你妈!”

黎芸芸涨红脸,抬手就往迎念脸上甩,迎念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黎芸芸另一只手飞快扫来,被迎念避开,又改去抓迎念的头发。

迎念偏头一让,头发没被抓,却不妨被黎芸芸手上花哨的戒指刮蹭,眼角下划出一条细长的红痕。

血珠沁出来,鲜艳异常。

“迎念——”丁忆担心得调门高了八度。

迎念狠狠甩开黎芸芸,正吃痛,见黎芸芸马上站稳又要不依不挠,立刻把丁忆拽进怀里。亏得迎念比丁忆高,丁忆又单薄,瘦瘦小小一个,能被迎念单手搂在怀里。

迎念抬腿狠踹,这回上前的黎芸芸还没碰到衣角就结结实实被踢倒在地。

“看什么!她都打我了,还不快打她!狠狠扇她耳光——!”

黎芸芸推开来扶自己的女生,气得大骂。

那帮女生和她叫来的社会小混混们捋袖子要动手,一群人呼啦啦跑来。

“都别动!别他妈动手!谁敢动——”

江嘉树带人赶来,挤到迎念面前,“有没……操!你脸怎么了?!”

“没事……”

迎念刚说两个字,江嘉树扭头看对方的人,视线落到被人扶着的黎芸芸身上,“是不是她打的你?”不等迎念回答,江嘉树蹬地一脚踢在她身上,连着三四个女生一块倒地。

“操|你妈!敢打我妹!”

这一下炸开锅,黎芸芸的混混朋友们骂骂咧咧都要动手,江嘉树带来的男生们一个对一个拦住,僵持着对峙。

“你今天是要跟我伙拼?”黎芸芸说,“你叫这些人都是学生,有个屁用!”

江嘉树一气,还没动,被迎念拉住。

迎念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问:“来了吗?”

江嘉树平复气息,沉声:“来了。”

黎芸芸刚准备要叫人把带的铁棍拿出来,一阵警笛声由远至近响起。

场面登时乱了。

“操!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快走!”

“叫警|察了!走走走……”

混混们慌乱四处逃窜,江嘉树的朋友们先是拦着,然后趁乱上脚,让那群人吃了不少苦头。

黎芸芸和身后的女生们脸上慌乱,尤其是混混们跑得无影无踪后,一个个脸色都有点撑不住。当然想跑,只可惜这下她们成了人少的一方,迎念要江嘉树拦的就是她们,哪可能会让她们走。

“我们是学生,来学校是来读书的。”迎念慢条斯理道,“谁要跟你们打架、伙拼?你当自己古惑仔,我们可不。”

在黎芸芸开始堂皇闪烁的眼神里,迎念挑眉,配合着警|笛声给她下通牒:

“高三的黎芸芸学姐,你在校内霸凌同学,对同学进行殴打。被你霸凌的丁忆,已经向派出所提交了验伤报告。”

早在女厕遇见那天,迎念第一时间就带丁忆去了医院。当然,去之前迎念和她说的很清楚很明白: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帮你,这件事肯定不会随随便便解决,要去医院,去派出所,甚至之后有可能闹到要请律师——律师我会让我家人去请,问题是你敢不敢,愿不愿意?”

“如果你不敢,现在就说,不要处理到一半突然叫停。”

丁忆当时涕泗横流,哭得发丝都贴在脸上。

迎念给了她考虑时间。

在腥臊味挥之不去的厕所里,几分钟后,丁忆边哭边回答:“我……愿意……”

那三个字比水槽里潺潺的水声响不了多少,却是倾注了她所有勇气的孤注一掷。

后来迎念在同学间打听丁忆,是确定她没有大问题,值得帮。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丁忆在厕所里的回答,如果她连为自己争取的勇气都没有,迎念至多给她递张纸巾擦干眼泪就算了。

当下,来的不止派出所的人,还有迎耀行公司的助理,报案、请律师,这些自然是经过大人最好。

校门口热闹极了,有助理在场处理,黎芸芸一行人被带上警|车。

迎念和丁忆同样是要去的,不过稍微宽容些,坐助理开来的车去便是。

事情到这,迎念松了大半口气。烦恼的是丁忆抱着她不撒手,哭得那叫一个起劲。

“我们该走了,别哭了!”

“迎、迎念……迎念……”丁忆哭得快喘不了气。

“我在这,你干嘛呢?哭什么呀?”

丁忆稍稍松开一些,泪眼模糊,眼都肿了,抬头看迎念,“你的脸……疼不疼……在流血……”她呜咽不停,“你都流血了……”

江嘉树去便利店,没找到创可贴,只好买了纸巾快步跑回来。迎念接了纸,给她看,“喏,没事没事,用纸擦一擦,等会儿去买创可贴。”

丁忆哭得更伤心,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迎念只好道:“你不松手我不好擦血……”

丁忆一听,慌忙放开她。

如此,迎念才好带着她穿过围观学生,朝等在车边的助理走去。

江嘉树跟在她们后面,满心无奈。

这可太愁人了!

……

这件校园霸凌事件在迎念父亲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处理。

一般来说,很多学校在发生这种事情时,为了大事化小,都会找借口不肯提供监控录像。但七中这一任校长是个有理念有想法的教育者,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甚至不用迎耀行去校长办公室拜访,在得知学生发生这种事情后,校长立刻通知校方人员配合派出所,没有一点包庇之心。

少年恶,恶在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比成人更加可怕。

这种风气如果不遏制,影响深远。

这一边,迎耀行则请了专人处理,其中繁复麻烦不必多说,结果出来,也算令人满意。

黎芸芸进了少管所,监管两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她长记性。所有参与欺凌的人全部赔偿丁忆精神损失费以及医药费,同时校方对她们处以开除的处分。

七中学生无论上进后进,一时间风气好了不少。

迎念也又多了一个外号:纪律督察。

上敢跟老师杠,下敢和混混呛——没事真的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晚上,丁忆来找迎念,脸红了半天才怯生生问:“迎念你,你周末有没有空,我妈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迎念先是拒绝,拗不过丁忆,后者大有她不去就不罢休的意思,最后只好应下。

走之前,丁忆给了迎念一盒创可贴,还是带卡通花纹的。

“我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疤还没消。”丁忆说,“你记得贴……!”说完,像是背后有狗追一样,转身就跑。

迎念收下这个“礼物”,其实还挺高兴。当即随手撕下一片创可贴,没拆包装,也没往脸上贴,借着角落的灯,拿在手里自拍一张。

哼着歌将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配文:

“收到一个礼物,真可爱!”

……

到家后,迎念洗漱过换上睡衣,在被窝里照例进行睡前玩手机的活动。

点开微信,好几条未读消息,有同学、朋友发来的,都不着紧,倒是一个眼熟的头像让迎念怔了怔。

——喻凛然给她发消息了。

仔细想想,距离上次和他聊天已经过去好久。她最近事情多,入围赛都快比完,她连比赛视频都没顾上看,还是看群里的群友聊天才知道sf的胜负。

不是她不想喻凛然,只是白天上课,课余忙着写作业,忙着关心丁忆,还要预备考试这些事情,她又怕自己会打扰到喻凛然训练,所以没主动找他。

原本打算等空下来就去看现场比赛,没想到这会儿喻凛然会先找她!

点开一看,消息是她上晚课的时候发来的,喻凛然问:“你受伤了?”

迎念受宠若惊,他肯定看到了她的朋友圈!

真是贴心。今天的喻凛然宠粉一百分!

迎念立刻回复:

“抱歉队长,刚刚在上课,没看手机!”

“我现在到家了。”

“脸上的伤是小事,快好了!”

两分钟后,喻凛然道:“好端端怎么会划到脸。”

迎念发了个“哎”字,说:“人太多,不小心被划伤了。”

本以为喻凛然会安慰一句两句,不想,他半天没回复。

迎念划拉着没有新消息的对话屏,正琢磨他是不是睡着,手机突然震动。她吓一跳,一个没拿稳差点让手机砸在脸上。

拿稳以后再看,眼睛瞬间瞪大。

喻凛然给她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什么情况??

她没做梦吧??

迎念用力搓眼睛,手机还在震,画面也没有变。

她紧张地点下通话,那头静了两秒,接着响起他的声音:“迎念。”

“……啊。”她动唇,一时有些结舌。

彼此沉默。

迎念先开口:“队长,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他说。

“那……”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怎么样了?”

他忽然发问,迎念顿了顿才道:“上次的事,呃,已经解决了。”

喻凛然默了两秒,“和你脸上的疤有关?”

“嗯……是。”

又是短暂的沉默。

喻凛然忽然道:“说说看。”

迎念微诧:“你想听?”

“睡不着,就当听故事。说吧。”

迎念抿唇,想了想,从头开始告诉他:“就是有天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去女厕……”

迎念拣重点叙述,很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很想知道。”喻凛然听完问,“你为什么会想帮她。”

“为什么不帮?”迎念反问。

“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呢?”

“如果那个人是差不多的情况,也像这样需要我帮,我也会帮。”

喻凛然又问:“如果哪一天遇到你帮不了的事情,又该如何?”

迎念沉默,而后道:“我不知道。”

她叹了一声气,“可能那时候我会很难受吧,但也得到那种时候再说。现在既然我能做到,我还是想去做。”

“队长。”不等喻凛然开口,她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有点冲动,学校里很多人也说我多管闲事,我都晓得。”

“嗯。然后?”

“我更知道我能做这些事是因为我父母,他们给了我很好的条件,我不需要瞻前顾后,假如我实在处理不了,也有他们帮我善后。我可以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命好。”

迎念心里从来都是通透的。

“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爷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真的很满足。”

“——所以我也经常会想啊,老天已经对我这么好了,我已经这么走运,是不是可以分一点‘好’给别人?”

她说:“我做不了太多,能做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可能对有些人来说,这一点点却很重要呢?”

就像她带丁忆上医院,给丁忆请专业人士维权,她只是花了一点钱,只是拜托了父母,但对丁忆来说,这却是救命稻草。

丁忆的家庭条件不允许,她不能给单身母亲再增加负担,所以只能逆来顺受,将眼泪统统咽进肚子里。

如果迎念没有管这个“闲事”,丁忆可能还要受到更多伤害。

喻凛然没有接话。

安静了许久,他突然出声:“你很蠢。”

下一句又说:“但很好。”

和以往不同,这三个字,仿佛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也难以形容的柔和。

“s赛已经开始了,你还打算来看比赛吗?”没等迎念消化他难得的表扬,喻凛然话头一转,主动提起比赛。

迎念忙说:“来!当然来!”

他轻“嗯”一声,“下回的蛋糕不要巧克力味。”

迎念一顿,“还要买蛋糕啊?”

“不想买?”

“……想想想!”

要不是躺着不方便点头,迎念怕是要点头如捣蒜。

喻凛然道:“定好日期看哪一场,提前告诉我。”

“啊?哦……”

“票,我给你买。”他说。

“……啊??”迎念这下真的愣了,有点结巴,“为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她正要张口,“我……”

“就当是你乐于助人的奖励。”

喻凛然像是轻笑了一下,又好似她的错觉。

倒是最后一句,清晰地落入她耳中,砸在她心口——

“很乖。”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章比较长,写了很久。现在凌晨一点了已经,我还没吃晚饭,实在不是故意拖拉,对不起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