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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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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雷斯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或者说, 是女性恶魔的身体。

被他亲手所杀的恶魔大公西迪就是一个热情妩媚又火辣的女性,当阿加雷斯找上门去、向她挑战的时候,这位痴迷性.爱的女大公还在同她的情人调.情。

在战斗过程中, 名为西迪的女大公又迅速地迷上了他, 用蛇一样危险又迷人的眼睛勾引他, 用赤.裸丰满的身体诱惑他,最后死在了阿加雷斯无情的镰刀下——对于阿加雷斯来说, 这些都是对手无聊的伎俩。

可是伊芙……跟西迪,跟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性恶魔都是不同的。

她的身上没有用于抵御利器的坚硬的鳞片, 皮肤柔软而脆弱,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小臂上的鳞片都会被割得鲜血淋漓;她没有长角,也没有尾巴,更没有翅膀,几乎全身上下都是致命的弱点。

这样的弱者本应当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但她却没有, 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弱小苦恼过,在阿加雷斯面前游刃有余的态度无异于一只老鼠主动躺在猫的爪子下面。

阿加雷斯远远地注视着伊芙, 她已经上了岸, 正在慢条斯理地穿着那条已经被他烘干的裙子。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阿加雷斯的眼中变得无限制地缓慢, 因此阿加雷斯得以仔细地观察她舒展的肢体、纤细的腰肢、骨肉匀停的长腿, 以及饱满的胸脯。

这时,一条模糊的界限在阿加雷斯思维简单的脑海中渐渐地浮现了出来——这是他以前从未注意到、也从未意识过的一条刻在身体基因里的界限。

她是一个人类,也是一个女人;他是一个恶魔,但在此之前, 他是一个男人。

……

这里没有干燥的毛巾,伊芙只能将湿漉漉的长发拧尽水,然后等待着夜晚的冷风将其晾干。

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背靠着大树,蜷起两条腿,然后抱住光洁的膝盖,模样看上去十分惬意。

她将漂亮的下颌搁在膝盖上,看向阿加雷斯,问道:“我们要回去了么?”

阿加雷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言简意赅地挑明道:“你还想待在这里。”

“是啊,”伊芙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嘛……除了被赛贡掳走的那一次,我还没怎么离开过王宫。虽然拜蒙把我照顾得很好,但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也很容易觉得无聊……”

阿加雷斯面无表情,但本能地有些排斥从她嘴里听到其他人的名字。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伊芙的请求。

伊芙如愿以偿,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倦。

从王宫出来之后,阿加雷斯就带着她飞来飞去,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伊芙无知无觉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眼睛,靠着树干睡了过去。

片刻之后,她单薄的身体就像风中的花一样摇晃了起来,她的脑袋往旁边一点一点地偏下去,就在她快要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的时候,伊芙的上半身忽然倚在了某个柔韧的东西上面。

伊芙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略显迷茫的眼睛,往身侧看去,发现是阿加雷斯张开了翅膀,用翼骨跟翼骨之前的那层薄膜兜住了她的身体,避免她迷迷糊糊中狼狈地摔在地上。

伊芙身体坐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摸脸颊,轻声说:“抱歉……麻烦你了。”

阿加雷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悄无声息地将巨大的翅膀收了回去。

伊芙伸了懒腰,刚才眯了一小会儿眼睛,现在感觉清爽了不少。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阿加雷斯身上,发现对方只是背靠着树木,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河面——光从他的外表,很难猜测他在心里想些什么。

“……我知道恶魔跟人类不同,不需要睡眠,”伊芙看着阿加雷斯,单手撑着脸颊,好奇地问道,“可是你们都不会感到疲惫么?”

听见她发出声音,阿加雷斯才转过头,用那双比夜晚更加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疲惫?”阿加雷斯将她话中的词汇重复了一遍,仿佛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伊芙想了想,仔细地形容道:“就是……不愿意再动弹身体,不想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也很难去思考复杂的问题,只想停下来,随便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阿加雷斯眼神不解。

伊芙明白了,恶魔那过于充沛的活力跟惊人的体力让他们无法理解人类的生理反应,只要没有受到难以自愈的重伤,恶魔就不会需要睡眠,更不会感到疲惫——如果这个恶魔是阿加雷斯,那就更不会理解了。

“唔……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

伊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很快放弃了语言上的解释。

她将双腿放平,膝盖微微屈起,整理好裙摆之后,伊芙就轻轻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毫不避讳地发出了真诚的邀请:“要不然,你先躺上来感受一下?”

阿加雷斯:“……?”

片刻之后,这位强大的恶魔就接受了人类的邀请,躺在伊芙的身侧,将头颅枕在她的大腿上。伊芙一低下头,就能看见阿加雷斯的那张俊美到令人不敢逼视的脸庞,还有他那双黑色的眼睛。

伊芙伸出手,小心谨慎地摸了摸阿加雷斯的发梢,察觉到对方没有丝毫阻止她的意思,也不多加理会,便得寸进尺了起来,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始抚摸阿加雷斯的头发。以前她养的狗趴在她的大腿上时,她就喜欢这么做。

阿加雷斯的黑发质地较硬,干透了之后摸上去并不柔软,硬硬的发梢还有点扎手。这么强大的恶魔,竟然乖乖地躺在她的大腿上,还任由她抚摸自己的头发……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无害了。

伊芙注视着阿加雷斯英俊的脸颊,她似乎对他零星长在脸侧上的细小鳞片产生了兴趣,不由得垂下头、凑近一点,表情认真地观察对方脸上随着呼吸舒张着的鳞片。

她一垂下头,耳侧的长发就跟着垂落了下来,有些湿润的柔软的发梢扫在了阿加雷斯的脸上。

“感觉怎么样?”伊芙轻声问道。

阿加雷斯回答说:“奇怪的感觉。”

他躺在伊芙的大腿上,只觉得自己仿佛枕着柔软的云朵,他第一次跟一个人类离得这么近,近得能够轻易闻到对方的香味——从她的皮肤、肉、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香气,阿加雷斯在初次遇见她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是只属于女人的香气。

伊芙笑着说:“那你讨厌么?”

“……”

阿加雷斯回答道:“并不讨厌。”

“那就这样多待一会儿吧。”

伊芙这么说着,注意到阿加雷斯似乎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耳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他的眼睛也是竖瞳,一旦认真地看着什么东西,就仿佛是在观察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伊芙歪了下头,那缕淡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于是阿加雷斯的眼珠也跟着动了一下。

伊芙笑了起来,说:“你喜欢我的头发么?”

“……”阿加雷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只是很容易被吸引。”

伊芙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既然阿加雷斯身上有大部分龙类的特征,那估计也会有龙类的习性……比如青睐金灿灿的东西。那么他那些堆满了整个寝宫的财宝也好理解了,虽然对这些财富漫不经心,但也无法抗拒龙类的习性,产生收集的癖好。

“无论是你,尼德霍格,还是……”伊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爱好还真是相似。”

阿加雷斯察觉到她有所隐瞒的停顿,冷淡的目光从那一缕淡金色的长发移到了她胸前的吊坠上。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即便在清洗身体的时候,伊芙也从未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

阿加雷斯抬起手,动了动尖锐的利爪,就将伊芙的项链勾了出来。

他盯着那颗龙的牙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指的是他?”

“嗯,是的,”伊芙想了想,解释说,“我十六岁的时候被一条龙掳走了,因为跟龙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龙的习性。”

阿加雷斯审视了一番那颗牙齿,紧接着抬起眼睛,目光穿过她的双眼紧盯着她的灵魂。同一时间,伊芙反应过来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

正如她所想,阿加雷斯简短而肯定地说:“然后他就死在了你的手里。”

伊芙:“……”

伊芙动了动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想要试着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回过头斟酌自己的一字一句,觉得自己并没有出现显而易见的破绽,于是她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伊芙问。

阿加雷斯回答道:“因为龙的习性。”

“啊……也对,因为你们很相似,所以猜得出来也不奇怪。”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被龙缠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伊芙垂下头,注视着阿加雷斯的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说:“但想要解决麻烦也很简单,只要让他去死就行了。”

真正麻烦的是,怎样让一条年轻的、强大的红龙自己主动放弃生命。

于是,在失去了所有援助、几乎毫无希望的境地下,伊芙饮下了致命的毒药。制成这种毒药的毒草只会生长在龙巢穴的附近,伊芙之前阅读医药类的书籍时就曾经看到过,唯一的解药就是龙的心脏。

【……来做最后的交换吧。】

【用你的性命来交换我的性命。怎么样?这很公平吧?】

服下毒药的伊芙捧起红龙惨白的脸颊,明明深受煎熬的是她自己,但对方的神情看上去比她痛苦一千倍,那双黄金般的瞳孔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在看清楚她脸上的冷酷后,又很快盈满了水雾。

在服下毒药之前,伊芙无法肯定对方会不会交换出自己的性命——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她比他、比任何人都要无惧死亡。

早在那个窝在垃圾桶旁边的雪夜里,伊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中,她一定要成为掌控、主宰的那一方。如果做不到,那她至少要掌握自己的死亡。

【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死。】

【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如果我死了,那全都是你的错。】

伊芙用言语逼迫他,用美丽的眼睛自上而下地俯视他,那条翱翔于天空中、肆意妄为又高傲自大的红龙终于匍匐在了她的面前,年轻俊朗的脸上涌现出脆弱的神情。

最后,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犹如抓住即将逝去的生命中最后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双眼发红地盯着她,迫切地问道:

【我的死会让你更记得我么?】

【我的死会让你更记得我么?】

……

“怎么样?”

伊芙发出轻柔的声音,她抚摸着阿加雷斯冷硬的黑发,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惹人怜爱了。伊芙微笑着问:“会觉得我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么?”

阿加雷斯仍旧枕在她的腿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很快,他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加快,炽热的血液在血管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流动,他的心脏用力地鼓噪着,他的每一颗牙齿、每一根骨头都在发痒发热。

这种感觉阿加雷斯再熟悉不过,当遇到他心仪的对手时,就会产生这样的反应。但真正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把伊芙当作必须打败、必须杀死的对手。

比起一刀砍断她的脖子,他更想用牙齿咬住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比起用武器贯穿她的身体,他更想掐住她的腰肢,让她身上的皮肤跟一根根肋骨都紧紧地贴住自己;比起打败她、杀死她,阿加雷斯更想——

“那条龙,”阿加雷斯压低嗓音,他的声音低沉而滚烫,“他对你做了什么?”

伊芙犹如天鹅一样弯下脖颈,凑近阿加雷斯的脸庞,水红色的嘴唇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鼻尖。

伊芙回答说:“做了男人会对女人做的那种事情而已。”

“……”伊芙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说,“也是你的父亲会对我做的那种事情。”

她轻轻地问道:“你想知道么?”

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直直地盯着她,终于顺从了某种隐晦的引诱跟欲望,试图亲吻她柔软的、水红色的嘴唇。

可伊芙早有预料,在对方动作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抬起了头,用娇嫩的手掌捂住了阿加雷斯的嘴唇,说:“但现在还不行。”

伊芙望了一眼夜空,在那里,红月与蓝月遥遥地彼此相望,月光交相辉映,在夜空中呈现出瑰丽的色彩。

“等到第三个月亮升起的时候,我才能告诉你更多。”伊芙低声呢喃着。

她垂下眼睛,看了阿加雷斯一眼,再次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对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现在……就只能这样了。”伊芙说。

伊芙躺在阿加雷斯的怀中睡了一觉。

恶魔的怀抱既冰冷又不柔软,并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是伊芙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几乎没有做什么梦。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阿加雷斯和她闭上眼睛睡去时一样,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伊芙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视线便凝固了下来——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紫色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面对伊芙的目光,这轮月亮仿佛回以意味深长的凝视。

这个时候,阿加雷斯圈住她的肩膀,更加用力地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孱弱的、单薄又脆弱的脊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伊芙感受到了从对方散发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压迫感,以及胸膛之下心脏有力的跳动。

阿加雷斯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但也要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