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歌放下手上的茶盏，笑着摇摇头，“此言差矣。”
“若是当初有选择的话，张选侍又是否愿意进王府，即便曾经愿意，现如今又是否后悔了么？”
一双凤眸懒懒看过来，眼中闪着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张选侍一愣，飞快移开了视线，笑的有些不自然，“王妃，这样的话您还是莫要说了，妾身也当做没听过。”
林青歌笑着摇摇头，微微垂下头，把玩着腰间香囊上的络子。
其实张选侍的反应也算是在林青歌的意料之中，毕竟两人并不了解对方，更不要谈什么信任问题了。
“谨慎些也是好的，可我从来不觉得妹妹是什么胆小之人。今夜我说的话，还望妹妹再考虑考虑。”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张选侍也不能确定，所以她只是愣了愣并未再说什么。
说着，林青歌便起了身。
一边的青棠过来扶她，原本转了身要走的林青歌却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往后还是以姐妹相称吧，莫要显得生疏了。”
说罢，林青歌笑了笑，“妹妹好生休息。”
张选侍神色复杂地起了身，蹲身行礼，“恭送王妃。”
等到林青歌主仆离开，张选侍才又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
她表情怔忪，深夜突然到访，到刚刚那些奇怪的话，这个王妃看来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拿捏，只是不知她今日究竟是何种用意？
这时侍女推门进来，“您没事吧？”
张选侍的神情变得阴狠起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让你看着门，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这一掌的力道实在是不小，一下子将小丫头删的倒在了地上。
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面颊，带着哭腔道：“冤枉啊主子，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没料想到王妃会深夜到访，况且又拦她不得——”
接着便哀哀哭了起来。
张选侍尤未曾解气，瞪了丫鬟一眼，狠狠一脚踹在她肩膀上，“哭哭哭，就知道哭，滚出去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像是将所有的恐惧和不甘都发泄在了这个丫头身上。
等到人抽泣着出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林青歌说的很对，在王府中蹉跎了这么些年，再怎么锦衣玉食都是虚妄。
最初的期待和希冀都在漫长的时光当中消磨殆尽，女人最珍贵的那几年便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院落里，无人问津。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样的日子根本看不到头，没有一点光亮。
是时候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林青歌和青棠离开了张选侍的院落，青棠拍了拍胸口，埋怨道：“小姐，您真是吓死我了，刚刚您怎么能对张选侍说出那样的话，您可知道一旦传出去，那您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我知道。”林青歌却只是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她在想方才张选是的反应。
奇怪，太奇怪了——
见她一点不在意，青棠急得跳脚，“小姐，你怎么这样？都知道了还这么和张选侍说那些话，您可知道她是敌是友？若是她转头便告诉了王爷，那——”
见她急得快哭了，林青歌这才无奈地看向青棠。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分寸。今日的那一番话，未必不能代表我的心迹，只是我能笃定了张选侍是必然不会告诉王爷的。”
“您怎么知道？”青棠一愣，发现林青歌很清醒很冷静，也渐渐冷静下来。
林青歌摇摇头，笑着道：“很简单， 你觉得太后赐下张选侍给萧廷逸是为了什么？”
这话问的太直白了，青棠一愣，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为了监视？”
“对，萧廷逸根本不可能同她亲近，出非萧廷逸疯了，就和他根本不可能同我亲近也是一个道理。我那话也只是想要知道这个张选侍的心思现在究竟放在哪里。”林青歌在一块儿石头上坐了下来，浑然不顾及身上名贵的裙子。
青棠显然是被这话的逻辑给绕了进去，她有些疑惑道：“可是，您刚刚不是才说了，萧廷逸根本不可能亲近她，您这一番话若是让她起了别的心思，那又怎么是好？”
显然青棠的这一番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可事实上林青歌从头至尾就没有要争叶成景那点宠爱的意思。
毕竟身为看过剧本的女人，林青歌知道，萧廷逸根本不会对自己这种路人甲动心，他是属于女主顾淮清的，开玩笑，和女主抢男人，原著里的林青歌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这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她真能得了王爷的宠爱，不也是一桩好事？”林青歌笑了笑。
话是这么说出来的，事实上，林青歌想的却是，如若这个张选侍动了这样的心思那对于她来说才是好事呢。
毕竟一个心思活络的侍妾怎么看都比一个毫无作为的王妃要有威胁，林青歌只是想要好好活下，扭转结局。
而这话听在青棠耳中就很不对劲了，青棠的表情有些古怪，“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林青歌摇摇头，“有些事情我早就想通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争了也没用。”
“小姐——”青棠愣了一下，伸手在林青歌面前晃了晃，“您莫不是疯了吧？”
一把将青棠的手拍开，林青歌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丫头。”
青棠还想要再劝，却见林青歌摆摆手，“罢了，莫要再说这些了，脚长在萧廷逸自己身上，纵使我再怎么苦心经营他若是无意也没有用的。”
“走吧，也该回去了，今天真是累死了。”
林青歌伸了个懒腰，因为没有其他人，也不用顾忌什么仪态的。
虽说今天也没有什么活动，但只是这一身的王妃服饰便足以让人觉得像是上了枷锁一般。
她当先在前头走着，穿过一片竹林，一路行到池塘边的假山左侧，却忽的听见了说话声。
夏夜的风还算是凉爽，送来窃窃私语之声，让她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