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和季灵萱交战的家族子弟们，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
季灵萱看着只不过分神修为，虽说他们所有人修为都落她一大截，但他们十五个人，轮流攻击了这么久，为什么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这支小队是某个小世界的几个大家族派出的联合队伍，其实互相默契并不是很好，但到底是知道分工，也知道季灵萱的灵力应该总有消耗完全的时候。
这支小队没有队长，只有直系子弟和旁系子弟的区别。
三个家族的直系子弟，还有各种旁支，一瞬间各种招式齐出，和第一支灵界的队伍完全不一样的火力全开。
“风雷血咒！”其中一位直系子弟咬了咬牙，祭出了自己攻击力最强的一招。
季灵萱躲了这么长时间，让他们多少有些焦躁，毕竟谁都不希望给别人做了嫁衣，更不希望自己先力竭。
魔界老祖眼中一亮，他本来就是暴躁的脾气，战斗时特别注重快刀斩乱麻，更何况风雷血咒这一招威力极大，但修行起来极其麻烦，需要极其强大而且扎实的灵力，还有极其刁钻的精神力，才能让灵力变为风雷的模样。
是个好苗子，他默默和身边的长老交换了个眼色。
这样的场景在场内各处发生着。
倒是天外天众人没有多大兴趣。
季灵萱的灵力，痴火测过，但若是这样下去，季灵萱最多支撑十几场战斗，她自己的灵力便无法跟上。
更别说待会儿第三轮的战斗了。
痴火默默和一旁的云凤儿交换了个眼神，眼中了然。
季灵萱的天资，其实真算不上好。
她之所以能小小年纪就到分神境界，除了季灵萱自身的经历支撑着她向前进步，还有后来白自清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被仇恨蒙住双眼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她对自己的鞭励。
关于这一点，不论是痴火还是云凤儿，都没法跟季灵萱开口。
呕心自问，天外天众人当然也有着意志力决定成就的时候，但季灵萱和他们不一样。
痴火本就是盘古女娲所庇护，清气护体，天外天灵力皆为她所用，她的资质，本就像是没有极限一般，修炼不过十几年便铸就大乘，之后的境界便不再为人所知，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当年稚嫩的模样。
云凤儿和鬼王，就说得罪了天道那么深，自身功德和阴德都不圆满，还能突破大乘，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天资有多么妖孽。
半凡更是和他们的天资差不多，更有无数帮助凡间众人所积攒的功德，以及如今帮助痴火打理小世界的功德，之前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突破了大乘，把大天道吓了一大跳，虽然也因此被痴火捡回了天外天，但至今他修炼起来也是十分流畅。
至于辰星......
虽然天外天众人总说辰星是个混世魔王，并不专注修炼，但当时他一介散修，能混入九重天参加百花宴，还被痴火看中，他的本事虽说并非专注于修炼和灵力，但就算是半凡和离远，也自认如若和辰星切磋，才是最麻烦的。辰星自身修为其实并不差云凤儿等人多少，不过是更加专注于炼药，练器，驯兽之类的奇门罢了。
而且辰星本就不怎么看重自身修为，也不喜欢拿意志力那一套说话。
至于离远等人......
各个小世界千万年前的一方之主，天骄之子，天资修为一样不少，可不是闹着玩的。
严家兄妹和白自清的处境更是如此。小小年纪足够修为接任鬼帝，你就看看和严南差不多辈分的叶边叶孟两兄弟还只是灵界之主的孙子，但严南严西早已成为了地府的五方鬼帝之一便知道了。
白自清，他那方世界虽然算是小世界内薄弱的，但天道选的天道之子，气运之子，修炼的又是容易沾染功德的佛法，虽说人纯情了些，但那也是因为他的修炼完全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所致。佛法锻炼心性，气运之子加持，虽说平日不显，但白自清的确是人上人。
季灵萱的天赋不强，之前靠着自己实打实的努力和毅力，不怕死的冲劲挺了过来，达到了别人达不到的境界。
但天外天不一样。
进天外天，发锁心之誓，日后不死不灭，但却要成为各个小世界和特殊界的护盾。
季灵萱的修为，太弱，天材地宝可以加快，但到底是虚的，并非是她实打实拥有的，就像是花架子。
云凤儿有隐晦的跟她提过，可能是因为季灵萱的性子和以前的她有些相像，和一个故人有些相像，她希望季灵萱自己想清楚。
“你的亲朋已然回到你身边，大仇也即将得报。你身边有着一切，唯独差的就是修为。”云凤儿仍然记得当时自己恍如隔世的看着季灵萱，语气平静，不由得想到好多年前自己也曾像某个人问过类似的问题。
“你的天资不适合修仙，天外天能保持你不老不死，但你总有一天，会被甩开。”
“和你父母他们不同，他们之所以能得到忘川之水的恩赐，是因为他们当时并不属于天外天。”
“虽然你现在不会明白，但我想说的是，”
“天外天可以将你的修为堆上去，让你有着大乘之上的修为，但实力还需你慢慢修行。”
“只是，为了迁就大乘的境界，你的战斗能力，不会再有提升了。”
你可愿意？云凤儿当时很想这么问她，但看着季灵萱站在那低着头的样子，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是选择自己的功法，心法，从前极为善战但从今之后只能停留在原地的战斗能力，
还是选择被众人抛下，独自努力，但这些年来，都将是天外天的弱点，在各种地方遭人诟病，成为天外天对外的靶子呢。
抛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或是努力看不到头，
看起来好像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觉得自己一定是会坚持下去的那个人。
但最后一名，
永远都是最不好受的。
可能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吧，
人们才会发现心中对于努力的恐惧。
云凤儿曾经见过，曾经错误的判断过这两个选择需要的勇气，
但无论她如何后悔，
故人已逝，投入轮回之时，她前去相送，只不过是对视之间，却仿若沧海桑田，
也是那时起，她不再希望成为别人眼中崇拜的对象。
能左右别人决定的人，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语会造成什么，
最后只能目送别人走过地府的黄泉，
回眸之时，眼中含义万千，
回首之时，默默无言，似乎有过微笑，
等那人消失在阑珊处，
云凤儿才惊觉，
原来，那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啊。
她曾风华绝代，给予万人憧憬，
但最后，也是她目送着，
一个时代的凋零。
她所带来的时代，鬼王所带来的时代，
终究是在他们眼中，
奈何桥黄泉路，
再相见时，不以泪水，不以欢笑，
竟只是，沧海桑田，
和终究改变了的彼此。
云凤儿和鬼王是骄傲的，他们如同天骄，闯入过世间万人的世界，
但正是因为他们的骄傲，自以为是的成为了别人的信仰，
为别人做出选择，自己却什么都不曾承担，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跟着我，我可以帮你找到法子重塑灵根，重新修炼。但你不可背叛，我手下更不收无用之人，你可愿意效忠？”
曾经和谁说过这句话，闯荡了哪些地方，那人又是为何而走？
曾经又是何人代替他们夫妇留守王朝，照顾着他们留下的产业？
曾经又是何时，黄泉之外最后一次相见，
那人冲着谁笑，又冲着谁豪迈的行了最后一礼？
为何以前自认关心身边的人们，为何树立了一个“冷酷强大”的形象？
暮然回首，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
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姑娘。
她似乎和谁有些相像，
却又完全不同。
云凤儿低下头，
眼角有些发红。
若早点成为现在的自己，
还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