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我养成了未来残疾暴君 > 112、112全文阅读

112、112

热门推荐:

102

姜娆脚步一停。

扈棠跟着她, 脚步停了下来,她比姜娆反应得慢,沿着姜娆的视线, 才看清了原来台阶下, 容渟在等。

扈棠下意识示意姜娆看那儿,“那不是九殿下吗?”

“我过去一下。”姜娆的话音与她同时而落。

等扈棠一句话收尾,她已经沿着台阶垫石, 往下行了几阶。

斗篷上的绣带渐渐飘了起来,才几步而已就从走变成了小跑。

扈棠唤她慢些的声音还没出口, 姜娆的身影又过了几道台阶, 使得扈棠的话只能吞回了肚里。

每踏下一阶垫石,姜娆身上孔雀蓝金线的斗篷衣摆都像是要拖曳到地上, 又随着她脚步的抬起而抬高,沾不到地上的灰尘。

到最后一阶甚至有种刹不住脚要扑到面前人怀里的趋势,好在她收住了脚, 轻微的喘气声夹杂在声线里, “你……缘何来了这儿?”

容渟单是看着她向他跑来的画面, 目光便一点点软化了下去, 狭长的眼睛渐渐因为控制不住的笑意而弯起。

他以银冠束发, 一身靛蓝底子绣青竹纹样的交领箭袖, 看上去极显清隽,不动声色地将伸出去的手落回到了轮椅臂托,“今日休沐, 随几个幕僚来到了这儿。”

“邀你同行的幕僚呢?”

姜娆往容渟身后看,除了怀青,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容渟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往姜娆身后看了一眼。

扈棠正跟在姜娆身后, 沿着石阶下来。

容渟瞥过来那一眼叫她脚步一停,拳头下意识收拢。

往往是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握拳。

因为容渟的眼神,令扈棠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敌意。

莫名的敌意。

莫名到让她再一眨眼,又使她觉得,是她看错。

方才好像还带了点凶戾看她的人,目光已经移回到了姜娆身上。

他全心全意地看着她,像是从未移开过。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声音怏怏不乐,“那些同僚……兴许、他们先离开了。”

“你在找他们?”姜娆问。

“嗯。”

姜娆听他这话应得慢了些,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这庙宇不算小,你莫不是头回来,找不见路?”

容渟稍稍别开眼,动作极轻,有些不想承认一样点了点头。

姜娆便问怀青,“你也未曾来过这儿?”

“许多年前来过一次,这里重新修缮过。”怀青见容渟又在假装,替主子圆谎的活计实在不好干,怀青说话时难免磕磕绊绊,“慧慈师父不知在哪里讲经,香客与庙里的僧人大多去了那儿,一时找不到人问路,就先碰着了姑娘。”

怀青的一席话,便使得姜娆心里的猜测便落实了。

果然是迷路了。

她视线垂落到容渟握着轮椅臂托的手上。

这手抹掉过她脸上的泪、握住过她崴伤的脚踝。

她是唯一知道他掌心的茧有多厚,疤痕有多深的人。

这是一双吃过苦的手,多到让她有些不忍再让他自己操控着轮椅行动。

姜娆到他身后推住他轮椅。

“我来过这里几次,不如叫我带你走走。”

容渟正轻轻点了下头。

扈棠却不愿意了。

她眉头拧紧,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年年”。

“我还想让你陪我去书坊买兵书呢,只我一人,书坊里的老板收了我娘的贿,不卖我。”

她只是慢了一会儿,没能在容渟出现之前,同她先讲好。

姜娆一时为难。

容渟回头,看着姜娆脸上为难的样子,他轻语道:“你与扈姑娘同行便好。”

他移动轮椅,叫轮椅从姜娆的手中脱离,很大度地转身向西,“我先到万佛堂那里看看。”

万佛堂在东。

姜娆看着他走错的方向,禁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咳了一声。

他走得不快,她以寻常步速,两步就追上了,绕到他面前拦住他,清澈的水杏眼眨了眨,“你等我片刻便好。”

姜娆转头将扈棠拉往一边。

扈棠不满嘟哝着,“他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会找不见人问?”

姜娆同她嘀咕,“你别看他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他面子薄,不肯承认自己迷路,估计心里赌气,也不肯找人问路。我便陪他逛逛这禅院,就像头回你想陪我一样。”

姜娆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这一通话,在心里想的时候,先唬住了自己。

说出来后,又唬住了扈棠。

扈棠低眸想了想,脸上不满的神色竟渐渐消散了下去。

只是她撇了撇嘴,很快又觉得麻烦,“男人的脸面可真薄。”

“我们给他留两分面子,不要说太多。”姜娆拉了拉扈棠的手。

大抵像姜娆这种脾气温软、样貌又乖乖糯糯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太难叫人拒绝,扈棠完全招架不住,态度逐渐软化,说了两声“罢了罢了”,又加了一句,“给你面子。”

扈棠的世界永远直来直往,“你去陪着九殿下,倒也好。你待他好,日后他应该也会待你好。”

姜娆没想这么多,她之前都没法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如今亲事都定了,再放任他一个人在那,似乎更说不过去。

扈棠这时无心朝姜娆提了一句,“他今日不会是守着你在这儿,才来的吧?”

姜娆想都没想,便摇了头,“我并未宣扬过要来这里上香,他又不知道我在这儿。”

她替容渟解释他在这的缘由,“九殿下是与同僚一道前来,又与同僚走失,才迷了路。”

“真是这样?”扈棠往周遭看了一眼,也没见到什么人,“那他的同僚委实可恶,见他走丢了也不来寻。”

“兴许是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姜娆招了招手叫芋儿过来,“你陪扈姑娘一道去书坊,你想要什么兵书,便叫她买下来,当我送你。”

扈棠听着,脸上忽然有了笑意。

倒不是因为省下了买书的银两而高兴。

只是觉得,这书要是她觉得好的人送她的,比她自己买来的,要稀罕宝贝得多。

芋儿陪同扈棠离开,姜娆回到容渟身边。

因为噩梦而产生的心结解开后,她最近常笑,颊边小梨涡里兜着的糖,似乎时时刻刻都是满的。

叫人只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心满意足,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容渟看着她笑着朝他走过来的模样,一时间心都是软的。

“扈姑娘走了?”他轻声问。

“她走了。”姜娆想着方才扈棠提到的话,脸上的笑容浅了浅,十分认真地问,“你那些同僚,扔下你走了?”

“我不碍事,反倒是你本该陪扈姑娘去书坊,被我耽误……”容渟忧心忡忡,目光紧盯着姜娆。

“我叫芋儿跟着她,若书坊坊主不卖兵书给她,芋儿自会帮她买下。我陪你逛一下这里,不碍事的。”

她问容渟,“你为何突然有心情,到三清庙来了?”

到寺庙来捐香火的人,大多有所求。

但她不知道,他的所求会是什么。

分明一副万事靠自己的样子。

“钦天监与礼部将我们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七,我求那日天晴、”

他顿了一顿,突如其来的话,使姜娆微怔。

“求那日云是你喜欢的云,风是你喜欢的风。”

他说起这话来时,眉眼都带笑。

淡笑起来时那种磁沉的笑声简直震得姜娆的心尖都在打颤。

前些日子,她也从宫中派来的人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

可这消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和容渟亲自说给她听相比,感触完全不一样。

一些细微的知觉被放大了百倍。

姜娆抬起眸来,蓦然间与他视线相触,看着他这张笑起来比谁都好看的脸,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慌忙将目光躲开,有些磕绊地说道,“不过、再等两百多时日罢了。”

“两百余九日。”

姜娆别着眼,慌乱得不知道要答些什么。

兴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深邃,他盯着她的眼神……无形中让她又有了那天晚上被他盯住的感觉。

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她咬了咬唇,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看不到他的神情,心里乱打的小鼓节奏终于稳了下来。

容渟看不到她,便看着地上她的影子,低着头的样子,看背影竟显得有些乖巧。

姜娆一路将他推到万佛殿,一边走又有些好奇,“你先前,一次都未曾来过这儿?”

即使是宫中的皇子,秋猎前,祭祀时,都有可能来这里才对,给自己祈福,给家人祈福,这种经历,别说皇子,佛前无贫富,金陵每户人家的孩子,都有这种机会才对。

容渟只是摇头。

姜娆心里被刺了一下。

她多少知道点他小时候的事,体弱多病,又被说成性情乖戾,常常被关紧闭,应是错过了许多宴会。

但她没想过他连这种进寺庙里给自己祈福的都没有。

万佛堂一到,她装模作样扶着他出来,免被人看出他腿伤已经好了的事实,扶他到蒲团上,看着他高大身影矮下去,叩拜神明。

一想到他求的事,姜娆耳根后就稍微有些红,趁容渟在里面叩拜,先到殿外等了一等。

容渟束起的长发垂落肩侧,侧颜精致如玉,叩下去又抬起头来,淡褐色的瞳仁里,目光看上去比殿内任何一个人都要虔诚。

小时候走投无路时,他也曾祈求过神明,一次次未有回应,期待便那么消磨殆尽。

他从此再也看不起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明,会笃信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软弱到要将命运寄托在泥胚子手里的愚蠢凡人。

如今心里有了太想要的东西。

他才知道,自己不过也只是个凡人。

愚蠢的凡人。

贪得无厌的凡人。

……

一炷香燃尽后,姜娆恰好从殿外回来,她手里多了串佛珠,回来后猫了一眼,等殿里的人都散尽,将这佛珠穿过了容渟的左手,推到他手腕。

姜娆帮他戴着,系绳扣的时候动作有些慢,“我小时候进寺庙,长辈常常会给我买这样的小玩意儿,戴几天,戴腻了便摘下来。”

她小小个头,在这里乱充长辈,“这个你便戴着,等你腻了,再摘下来。”

可这长辈的角色使她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若是当初我爹爹没有出京云游就好了。”

没有出京云游,兴许她还能早一点见着他。

就算没那些梦,她总会伸手帮一帮。

好歹也能叫年幼的他好过一点。

容渟低头看了两眼这个头一回出现在他腕上的新鲜事物。

这红檀木的佛珠色深,以红线串起,戴在他手腕上,能挡住一些旧伤痕。

他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伤痕,看着这串对别的小孩来说意义稀松平常的小佛珠,目光陌生茫然,却是在意的。

“腻了这个,就没有新的了。”他脑袋耷拉得更低,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容青涩而干净。

姜娆摇摇头,“会有新的。”

她这会儿没有再想着他是她金大腿,更没有把他当成梦里的九爷。他是容渟,所以她想给他这些他没能拥有过的东西,只要她有,只要她在。

容渟沉默片刻,忽道:“方才……扈姑娘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声线是哑的。

他知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越是觉得放不开手,便越是想叫她是他独有。

只看他一个人。

不要看别人。

这心思若是外露,叫她瞧个一清二楚,他在佛前求的那些,最终会如何……

他一想到这些,便开始头痛。

容渟眼睑低着,神态谦恭温顺,在身后几尊石佛的映衬下,他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

那些石佛笑口常开,像是笃定不会有人在佛像前头耍心眼。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你本不该陪我,而是陪她。”

“即使你不来陪我,我也不会苛求什么,毕竟是我在给你添麻烦……”

“不会。”听他又在愧疚,姜娆皱了皱眉,拦断了他的话,语气堪称斩钉截铁,“你不是我的麻烦。”

“你一个月不过才有五六日休沐,在你休沐以外的时候,我都能与扈棠待在一起。她不会因为少这一个下午,就同我计较。”

她仔细想了想,歪歪脑袋,觉得容渟这容易多想的毛病该治一治,她特别认真地对他说道:“即使你担心她会生我的气,我日后多陪陪她,也就补上啦。”

容渟:“……”

“你不必担心的。”姜娆又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