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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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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滕最终还是把那件毛衣换上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

是比较浅的粉, 岑鸢买毛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如果太艳丽了,商滕是不会穿的。

他好像还是头回穿成这样。

往日里的沉稳内敛少了几分, 更多的, 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年轻活力。

除了岑鸢,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才二十六岁。

太多的重任都担在他的肩上。

不是没有喜怒哀乐,而是不配拥有。

何婶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 亲眼目睹了他的转变。

虽然残酷了些,但是也不算意外。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背负着一个企业的盛衰兴亡。

所以对于岑鸢的离开,何婶还是有很多不舍和可惜的。

她是最适合商滕的。

也是最懂他的。

无论商滕面上表现的再漠然,再无所谓, 但两年多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会一丁点感情也没留下呢。

哪怕是养了两年的宠物离开了,也会有一丝不舍。

越是淡漠, 就越不正常。

但这一切, 何婶是没有资格开口的。

商滕不是那种, 喜欢被人窥探心理的人。

并且, 在某些方面, 他比任何人开窍都要晚。

这与他的生长环境有关系。

从小到大, 所有人只教会了他如何利用别人, 如何做到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如何行使上位者的权利。

但没人教过他爱是什么, 又该如何去爱人。

不是每个人, 都知道爱是什么的。

这需要在幼年时期耳濡目染。

但商滕没有经历过。

他身边的人, 好像都没有这种情感。

因为他们的结合都不是因为爱, 只是利益。

所以哪怕是无意间流露出的情感,也只是互相利用。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如同被穿在华丽躯壳里,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整整恶臭。

何婶欣慰的笑道:“岑鸢织的时候还担心这个尺寸会不会太大,好在,正合适,如果让她看到了,应该会很高兴。”

商滕的动作,在听到何婶的话后,有片刻的停顿。

他不清楚,为什么在听到岑鸢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反常的感觉。

他并不是一个会退缩的人。

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就是他刚接手的那段时间。

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亏空。

商昀之的严厉,完全表现在他对自己的儿子身上。

对自己,却格外宽容。

因为自己无能,而留下来的烂摊子,懒得处理了,便把自己的儿子从国外叫回来。

商滕最难的那些日子,一周休息的时间,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甚至于,一边输液一边开会。

连去医院的时间都没有。

他和他父亲不同。

遇到问题,他从未想过逃避。

但是现在,面对胸口不断翻涌的怪异情绪,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无视。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无知,所以恐惧。

下意识的,他不太敢直面那些情绪。

他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那些情绪不是他可以承担的起的。

既然承担不起,那就不要承担了。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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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就要穿新衣服,何婶也陈甜甜也换上了新衣服。

红色的小裙子。

连扎辫子用的头绳都是红色的。

是岑鸢一个月前给她买的。

陈甜甜的衣服,几乎都是岑鸢买的。

小孩子长的快,五官也越发清晰。

与商滕,是有几分相似的。

何婶笑称:“都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长的越来越像,你看甜甜这鼻子这嘴,和你多像。”

商滕唇间带着淡笑,他缓蹲下身,替她把脖子上的围脖围好。

看到面前这张脸时,商滕垂下眼睫,迟疑的问她:“甜甜想见爸爸吗?”

陈甜甜搂抱着他的脖子:“我天天都在见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像在撒娇。

商滕微愣了一瞬,然后垂眸笑笑,单手把她抱起来。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去堆雪人吧。”

终于可以堆雪人了,陈甜甜在他肩上乖乖躺着,兴奋的不得了。

外面雪很大,积雪也很深。

她踩上去,半个腿都陷进去了。

差点被雪埋在里面。

还是后来,商滕把她从里面拎出来的。

陈甜甜堆了三个雪人。

两个大的,一个小的。

她指着那两个大的,说:“这是爸爸和妈妈。”

商滕微垂眼睫,沉默了很久。

陈甜甜说:“何奶奶说,妈妈离开了,爸爸什么时候去把妈妈找回来?”

商滕把她抱起来:“外面风有点大,我们进去吧。”

陈甜甜难过的抿了抿唇,然后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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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是中午过去的。

家里人都在,江祁景和江窈两个人不情不愿的坐在客厅看电视,应该是被强迫出来的。

刘因则忙着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打电话。

她从小混在市井的圆滑性格,让她俨然成了一朵交际花。

在那些阔太太们之间游刃有余。

江巨雄是最先看到岑鸢的,脸上的严厉稍微卸掉一些:“来啦。”

岑鸢点头,把外套递给过来的佣人,礼貌的道过谢。

背对着门口坐着的二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

江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继续去看电视。

江祁景盯着她带着湿意的头发沉思了会,应该是雪,落在上面融化了。

“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岑鸢笑了笑,走进来:“不用。”

江窈剥了个碧根果,故意咬的很响:“感冒了不正好,可以继续博可怜了。”

江祁景不太客气的警告她:“住在别人家里的寄生虫就该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江窈气的全身发抖,偏偏她又不敢和江祁景争。

往往想生儿子的家庭,不是极穷就是极富。

中产的倒没有太多这种讲究。

江祁景在江家,从小就是被宝贝长大的。

江窈深知自己不是亲生的,怎么和敢和他吵。

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江巨雄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让厨房阿姨去给岑鸢倒一杯姜茶出来,暖暖身子。

他虽然默许了刘因为了江家的生意,而把岑鸢嫁给商滕的事。

但他心里,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

哪怕他嘴上不说。

这次岑鸢和商滕分开,他也是默许了。

原本以为没了岑鸢这条中间枢纽,商滕就会把所有的投资全部撤回去。

但他没有。

岑鸢道过谢,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正放着一部比较老旧的片子。

岑鸢很小的时候看过,但已经记不太清了。

刘因的笑声不时从旁边传过来:“那是那是,你家杭杭本来就乖,上次鸢鸢和商滕的婚礼上,我见过他一次,又懂事又有礼貌。”

她口中的杭杭,大概就是楚杭了。

因为岑鸢和商滕的婚礼,他那边来的朋友,只有楚杭一个。

岑鸢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温柔的笑脸。

世家公子身上该有的礼数和气度,他一样不落。

刘因把电话挂断了,看着江祁景说:“今天晚上楚家订婚宴,你和岑鸢一起过去。”

她为了这次的机会,可是在两个月前就开始讨好楚杭的舅妈了。

又是送包包,又是送珠宝的。

刚才那通电话自然也是打给他舅妈的。

楚杭的母亲,她是没资格联系的。

现如今商滕这条路子走不通了,那她就只能靠自己儿子了。

替他多拉些人脉,总是好的。

江祁景身上有那种艺术家的孤傲,对这种阿谀奉承没兴趣。

倒是一向沉默的江巨雄,罕见的赞同了刘因的话。

“都是同龄人,只是吃顿饭而已。”

他对江祁景的爱好还算宽容。

他想学艺术,江巨雄从小就送他去最好的艺术学校,也默许了他报考现在的专业。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一条路走到黑。

大学毕业后,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家继承家业。

这次楚杭的订婚宴邀请函就那几张。

能拿到的,那可都是这上层圈子里极少数的人。

随便结识几个,那都是以后能用上的人脉。

刘因又把视线移向岑鸢:“你和祁景一起去,盯着他点,万一喝多了,还有个人照顾他。”

岑鸢不想参加这种宴会。

她知道,江祁景也不可能会去。

但是在她开口之前,江窈听到这话,也说要去。

她都二十五了。

前几天家里也安排她去相过亲,但都是些小企业的,她可瞧不上。

这次可是好机会。

楚杭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各个都是她平日里费尽心思都碰不到的人。

这次如果能一起过去,哪怕是随便勾搭上一个,她够她下半辈子了。

刘因语气冷漠:“你去干嘛,这拖家带口的,是想要被人看笑话吗?”

江窈一听她这话,嘴角的笑就掩了下去。

不甘心,但是又没法反驳。

毕竟自己不是亲生的。

哪怕平时刘因骂岑鸢再凶,但和自己这个白捡的女儿比起来,她还是无条件的偏向岑鸢。

江窈不爽的把怀里的抱枕扔回沙发,起身回了房间。

甚至连年夜饭都没出来吃。

佣人去叫过,被她骂回来了,就没人再管她了。

吃完饭后,岑鸢接到了一通没有署名备注的陌生来电。

她走到静处去接。

不算太熟悉的声线,温柔中,带着淡淡笑意:“嫂子。”

岑鸢微愣了一瞬:“你是?”

那边传来吞吐烟雾的声音:“是我,楚杭。”

刚刚还被刘因谈论的名字,这会在她耳边响起。

岑鸢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楚杭说:“原本是想单独给你邀请函的,但因为这边有事,走不开。所以就想着,给你打一通电话。”、

岑鸢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邀请自己。

如果是因为商滕的话。

岑鸢轻声告诉他:“我和商滕已经分开了。”

“我知道。”楚杭的话里,仍旧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并不意外,“就当是礼尚往来吧,嫂子的婚礼我参加了,我的订婚宴,还是希望嫂子也能够来。”

似乎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哪怕知道她已经和商滕分开了,却还是叫她嫂子。

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的确,礼尚往来,是这么个理。

迟疑片刻,岑鸢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