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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七十六 徒惹心绪,落花流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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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之前在撒哈拉沙漠中那神秘的黑衣人原来就是楚天暮,却不知他是如何变成吸血鬼的。

对于此事,瑶光心中着实有几分疑惑,面对一个算的上亲人的人突然变作一个异类——而且此异类还属于敌方阵营的人,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

况且,修真界与血族的大战马上就要展开,楚天暮这个新生吸血鬼的立场就变得有些尴尬,他的族群为了美味滋补的鲜血而大举进攻修真界,他的亲人却与修真界有着丝丝缕缕斩不断的联系,他应该如何自处呢?

瑶光一边整理自己的灵草圃,一边思考到。她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完全客观的立场去看这件事,不掺入其中丝毫的主观想法,才能将这件多少显得扎手的事情想清楚。

忽然,外面自己布下的禁制被触动,她微微皱了皱眉,闪身而出,打开门正是江母。

“暖暖,你天暮哥哥找你哦!”江母带着暧昧的笑容,将手中的电话递给她,然后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明显不想走开错过什么好戏。

瑶光自然明白母亲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直接拿起电话道:“什么事?”

“暖暖,难道你不好奇么?我已经等了很久你询问的电话了!”那边楚天暮苦笑道:“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瑶光倚着门道:“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好奇,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些忠告!”她顿了顿,在身旁施展一个隔离层:“因为在撒哈拉沙漠中你帮助过我,我可以告诉你,最近的世界可不怎么太平!”

那边沉默了许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得那边幽幽道:“瑶光,你现在终于把我放在同一位置看待了吗?因为我以后不再是江风暖的天暮哥哥,而变成一个超出人类范畴之外的异生物?”

他声音中有种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的情愫:“是不是因为我变成了在某一种意义上与你一样的人,才有了被你正视的资格?”

瑶光皱了皱眉,脸色转为冷肃,看了看在旁边偷偷挨近的母亲,她无奈的朝母亲摊了摊手,江母连忙表示理解,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她关上门,立在窗前,淡淡道:“天暮,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亲情友情和爱情,还有更多的东西值得追求和在意。既然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应该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你所追求的是什么?长生不死?强悍的力量?还是你们道家说的‘道’?”楚天暮声音低沉:“瑶光,我从前只认为你因为从小缺乏关爱而显得冷漠,却不知你的本性就是如此无情……”

瑶光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窗外空中的白云,看它悠然行于天际,无思无欲。

“晚上,我想见你一面,在辽云山。”他担心瑶光不去似地接着道:“一些关于吸血鬼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

“好。”

挂了电话,她微微眯起眼睛,黑沉沉的眸中显出几分深思。

夜幕低垂之时,她如约来到辽云山,这是一座满是石头的荒山,石缝之间寥寥长着几根生命力顽强的野草。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夜色中湿润的空气,身形一晃,便在通向山巅的山腰上拉出一道道残影,倘若有人看见,定会疑为鬼魅。

站于峰顶,她背手而站,仰望浩渺无穷的夜空。

宇宙之大,人间之小,她怎能安于这渺小的人世,而看不见宇宙之中更阔大波澜的世界。

楚天暮来到之时,正看见这一幕情景:

山风凛冽,有些寒凉的狂风掀起她简单的白色裙子,裙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立于险峰之颠,俯瞰着群山,万里大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中,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思绪之外。

她长长的黑色发丝被山风吹起,在空中凌乱,模糊了她的脸,掩住了她的深如黑渊的眼眸。

她与这整个山巅,与这连绵群山,甚至与这天地都融为一个整体,形成一个出尘且浩渺的意象,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般潇洒而高远……

于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风姿天成。

生成世外风姿,不惯尘中物色。

她生来就是世外的风姿,怎会安于尘世中的蝇营狗苟、纸醉金迷?

他认为她无情,却不知她有着更高远的追求,却不是他所能理解,所能企及,他能做的只有仰望。

一种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那是一种不甘,一种想要破坏世间最美事物的破坏欲,一种想要将神拉下神坛的企望,这种得不到便要毁灭的欲望让他坐立难安,几乎要腐蚀他的心。他心中一惊,连忙压下满心暴虐的思绪,身形一闪朝山巅行去。

神识早已看到楚天暮到来,瑶光转过身来看着他,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成为吸血鬼,那么有几条规则我要告诫于你,首先不准伤及无辜人类的性命,修士们有义务除去伤害人类的异类,倘若被一些修士看到你在行恶,你会很麻烦。另外,最近吸血鬼大批的进入华夏境内,为的是修士们美味的鲜血,你最好不要显露自己的身份,免得引来修士们的追杀……”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吸血鬼!”楚天暮忽然打断她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深深的眼眸都是郑重和认真。他摘去了眼镜,自从变成吸血鬼的那一天他都不再需要那个东西,一直戴着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

“这很重要吗?”瑶光皱眉道。

楚天暮忽然微笑道:“自然不重要!”那笑容中分明有几分哀伤。

山风郁烈,呼啸着从两人之间穿过,仿佛划开了一道永远也无法填平的鸿沟。

忽然,瑶光神色一变,蓦地抬目看向面前那一身西装的颀长男子,冷冷道:“后面的几只畜生是你引来的?”

楚天暮疑惑了一瞬,也随后感觉到那几股依稀熟悉的同类气息,他摇头苦笑道:“瑶光,你认为我会害你么?”

看着面前女孩那冷淡的表情,他心中悲凉涌起,背后黑色双翅顿时大张,迎着那几股同类气息呼啸而去。

夜色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如一阵狂风般刮下山巅,迎向对面五道疾驰而来的身影。

“我还道是谁?原来是阿萨迈族的新生吸血鬼,你们这群违背撒旦本意的叛徒,前几日泰德就是被你吸干血液而死的吧!”那五只吸血鬼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吸血鬼冷笑道:“没想到泰德没有死在人类手中,反而损于同类之手。”

就在那金发吸血鬼说话的同时,其他四只吸血鬼默默的将楚天暮包围起来。

楚天暮冷冷一笑,并不言语,浑身气势大放,只见身周地面上的沙石都同时颤抖起来,“沙沙“声不断。阿萨迈族的吸血鬼成长比别的吸血鬼快的原因就是他们以同类为食,从同类身上汲取力量,所以每一个阿萨迈族的吸血鬼都在同族中臭名昭著,但那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很强大、很难对付。

那金发吸血鬼也不再说话,阴冷的气势狂展而开,与被包围在中间的楚天暮相对而立,丝毫不落下风。

初夏夜里有些闷热的空气此时竟是森寒渗人,虫鸣蝉叫也偃旗息鼓,四下静寂无比。

突然间,双方同时而动,如一滴水滴入沸油中,整个包围圈同时动起来,地面顿时飞沙走石,六只模糊的身形在夜色之中以看不清的速度争斗,脆弱的地面顷刻间便变成坑坑洼洼。

瑶光站在山巅看着下方与那五只吸血鬼争做一团的楚天暮,面无表情,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天暮毕竟成为吸血鬼没多久,即便吸食了几只同类的血液也只比普通吸血鬼强大一些,同时面对五只同类明显有些捉襟见肘,不一会儿就落到了下风。

蓦地,无声的声波刺破空气在他们争斗的范围内荡漾开来,周遭的石头瞬间从内部破裂,裂成数块,石缝间隐藏的昆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从内脏开始搅动,瞬间化为齑粉,只有几根野草依旧随风飘摇,但它的根系已经被这无声的声波震的寸寸碎裂。

终于,瑶光神色微动,看向那已经停止战斗的几只吸血鬼。

“次声波!阿萨姆族的吸血鬼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在如此危急之时竟然反而激发了潜能,让你产生了自己独特的能力。”那金发吸血鬼拿出一方真丝织就的手帕,优雅的擦了擦指甲上的血液,冷笑着看着面前楚天暮。“不过谁知道这是幸运呢,还是厄运。”

楚天暮的西服已经有几处破裂,背上裂开的痕迹明显是被某只吸血鬼用尖利的指甲划开,苍白的背部皮肤上五道细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他知道瑶光正站在山巅之上望着这里,他不能松懈,不管后果如何他都要战斗下去。他不知道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上帝的玩笑,却在此时产生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能力。要知道吸血鬼产生独特能力之时乃是最虚弱的时候,此时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抽干,他已经成为一个空壳,只是在强行支撑而已。

那五只吸血鬼慢慢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冷笑。

如同萤火之光突然在黑夜之中亮起,如同流星忽然滑过深蓝色的天际,数道红光无声无息却如电光火石般来到身旁,一股浩大的灵气突然爆开,几簇红丝密密麻麻的充满了整个空间,瞬时间,几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消失在耳畔,碎肉、内脏、血液,如春日残花败落般在身旁飘落。

爆起的血雾染尽了眼前的夜空,将一切景物都蒙上一层血色。

他回头,与站在山巅之上的瑶光遥遥相对。

漫天星辰,夜色渐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