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晕眩，和上次差不多的感觉过后，顾倾倾迎来了属于沈嘉学的第二段回忆。
眼前似乎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他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清楚。
顾倾倾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大幅黑白照片上，照片上的女人长相艳丽，目光温和。
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神色愉悦。
看到这个莫名熟悉的女人，顾倾倾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她果然就是柳婳，沈嘉学的母亲。
看着四周黑沉沉的灵堂，顾倾倾实在忍不住想吐槽，这个沈嘉学，每天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忆里都是葬礼。
带着这样的回忆，他不变态才怪呢。
顾倾倾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四下搜索，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套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黑色小西装。虽然紧紧抿着嘴唇没什么表情，但是顾倾倾就是觉得他应该是全场唯一一个真的在哀悼亡者的人了。
来吊唁的人都是看在沈氏的面子上来套个近乎，没有人真的替逝者感到难过。
“听说这个女的还真是有点本事，老太太都急眼了也愣是让沈总把她接回来了。”
“再有本事有什么用，现在她是一撒手走了，留下个啥事不懂的小娃娃，以后有他好受的。”
小时候的沈嘉学还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充满令人惧怕的戾气，虽然瞪着眼睛，看起来也像一个软软的小团子。
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五六岁的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沈嘉学：“我说，那个女人都死了，为什么不把你这小拖油瓶一起带走？”
沈嘉学抿着嘴唇没说话，死死瞪着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问你话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从我们家搬出去？”见他不说话，大一点的男孩儿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下，面露不悦。
顾倾倾叹气，果然反派就是反派，急着上门给男主送经验，就你这情商英年早逝一点也不冤好吧！
沈嘉学大概是被逼得急了，忍不住反驳：“我凭什么搬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搬出去？”
男孩儿正要说点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挥手让人把还要动手的沈清哲带下去，看了一眼小小的沈嘉学：“你跟我过来。”
沈嘉学一路踢踢踏踏，不太情愿地跟着他走过来：“你有什么事啊？”
沈止廉西服整整齐齐，就连头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只有脸上透着一股疲倦：“你妈不在了，我就是你的监护人。至少在十八岁之前，吃穿用度沈氏不会少了你的，明天我会找人带你去把姓改了。”
顾倾倾听到这里有点明白为什么上次在沈清哲的葬礼上沈老太太要叫他柳嘉学，想必直到他妈妈过世前，沈嘉学都是跟着母亲姓的。
“谁稀罕跟着你们姓沈，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恨你，恨你们所有人。”沈嘉学大喊了一声就跑回去了。
到底是童言无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或许就是因为沈嘉学说得这些话，让本来就不喜欢他的沈家人多了一份忌惮和戒备。
说是来参加葬礼，没过多久宾客们就三三两两相约着一起离开了。本来就不大的灵堂看上去更显得空空荡荡，小小的沈嘉学仰头看着黑白的照片。
顾倾倾有点心酸，他现在还不是那个说一句话就能让别人抖三抖的的沈总，不是那个泰山崩玉眼前而不乱的沈嘉学。
他现在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还在她的葬礼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恶意。
顾倾倾醒过来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小小的身影把手贴在冷冰冰的相框上：“希望你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再也没人惹你生气了。”
他另一只手捂在眼睛上：“妈妈，再见。”
顾倾倾睁开眼睛，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沈嘉学的回忆碎片，里面自然充斥着沈嘉学的情绪，她能感受到那个时候沈嘉学的无助和悲伤。
带着这样的情绪走下楼，顾倾倾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早饭还没做好吗？”
前几天出差，今天一回来就是周六，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她今天起的格外的晚。
莉莉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先生说，让撤了……”
“为什么？”顾倾倾瞪大了眼睛。
莉莉小声：“先生说以后早饭按时上完就可以撤了，不用再热也不用等着……”
其实她也很不理解，现在先生都已经跟夫人住在一起了，想必感情应该也很好。先生今天早上这话分明是针对夫人说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夫人。
顾倾倾刚刚那一点点同情心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曾经那个背着大人偷偷哭的沈嘉学是让人心疼的。
但是现在这个每天只知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基础上的沈嘉学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她气呼呼地冲进了厨房，莉莉赶紧跟过去：“夫人想吃什么我现在给您做吧，您别在伤着自己。”
顾倾倾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等你弄完我可能已经饿死了，不用管我，你出去吧。”
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倾倾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捏了一把小葱，手脚利索地热锅倒油。
没过多长时间，一碗色泽金黄的炒饭摆上了餐桌，撒了一把青绿的葱花，看上去格外诱人。
顾倾倾端着炒饭坐在餐桌上，看到莉莉还在盯着她看，她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莉莉赶紧摇头，正要走的时候又听见顾倾倾吩咐：“刚才不说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做么，我想吃小炒肉。”
莉莉赶紧点点头，心说这会儿您又不嫌我慢了。
顾倾倾边吃炒饭边刷了一下手机，难得周末不用上班，她得好好想想去哪消遣一下。
正在手机上翻最近的滑雪场，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而且还是个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