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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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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太太脸色通红, 眼中含泪,她抬起头望向柔儿,目中满是乞求之色。

“好了, 青竹, 你先回去, 回报官人, 就说已经没事了,我留婶子们跟嫂子说话呢, 再过一盏茶时间再请郎中过来。”

青竹垂头应道:“是,太太, 奴告退了。”

五太太整个人犹如力气被抽光了,刚进来时眼底那点不甘心都退了个干净。她听说过赵晋在外行事的狠辣, 这还是头一回见识他这么待家里人。怪不得五爷听说赵霞惹祸时吓成了那副模样,赶紧催着她来给陈氏致歉。

屋中气氛压抑极了, 连七族婶也挤不出笑容来打圆场。

陈柔的出身不少人都知情, 背后说的多难听的都有,还有人传前头的卢太太是给陈柔害死的,说她为了怀胎上位背地用了许多阴毒的招数。柔儿自己也听人议论过, 她没往心里去, 只是想不到今天竟被人在安安和彦哥儿面前说起来。

送走了众人, 她把安安和彦哥儿喊进来。

安安垂头立在距炕边几步远的地方, 不肯近前。柔儿搂着彦哥儿朝安安招手,“安安不过来,跟娘生气了吗?怪娘没有当着人维护你, 是不是?”

安安举目瞧着她,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滚,她摇了摇头, 抹泪道:“不是。”

柔儿道:“那你过来,叫娘看看你的脸。”

安安抿唇凑近两步,仰起脸来给她瞧。柔儿一阵心疼,抚着她腮边伤畔,“疼不疼啊?以后遇事不要这么冲动,你和彦哥儿年纪最小,能打得过谁啊?”

安安道:“打不过也得打,她说我娘坏话,我岂能无动于衷?”

柔儿抚着她头发,温言道:“是娘不好,没有把从前的事与你们说清楚。安安和彦儿有什么想知道的,娘今儿全告诉你们好不好?”

安安摇头,“娘不用说,我都明白。是赵霞和五伯母他们不好,背地里嚼舌根说人坏话……”

彦哥儿接口道:“背地损人,不是君子所为。”

小小一个幼童,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柔儿被逗笑了,一手搂着安安一手抱着彦哥儿,温柔地说:“今天你们虽然是为了维护我,但也有不对的地方,打架不能解决问题,遇事应该用更稳妥的办法。且今日因为你们的事闹的族里好些长辈都知道了,你们爹办族学本是好心,大伙儿也很感激,今天这么一闹,反倒结成了仇。这就违背了你们爹办族学的初衷,往后遇事要多为爹爹着想,想想他的难处,想想他的用意……”

“那也不能让人随意欺辱我赵晋的儿女!”

外间一个低沉的男音传过来,打断了柔儿的话。

安安起身迎出去,赵晋正跨步进来。一瞧自家闺女脸上留了印记,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跟着的人呢?都是死的么?叫自家主子受伤挂彩,怎么伺候的?”

屋里的杏枝和春樱连忙退了出去。

柔儿劝道:“爷不要动怒,小孩子拌句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各家的千金,下人怎敢冲上去动手。”

赵晋又瞥了眼彦哥儿,“彦哥儿伤在哪儿?”

彦哥儿摇头,“姐姐护着我,没有受伤。”

赵晋冷哼一声,坐在炕沿上接过柔儿递来的茶,“赵伟教出的好儿女!适才还好意思哭丧着脸来找我诉苦装可怜,妾是我叫他纳的?妻是我令他娶的?儿女是我帮他生的?他倒把自个儿摘个干净。不给他们脸子瞧,真以为自己能跟我称兄道弟?什么东西!”

“爷,您少说两句吧,孩子们在呢。”

赵晋住了口,仰头饮了半盏茶,“回头,给彦哥儿请个学武的师父,便是去上课,身边也要带着人,干吃饭不做事的蠢材都撵了,咱们家不养护不住主子的闲人!”

柔儿见他还在气头上,怕他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给孩子们听见,“安安,带着弟弟玩儿去吧。”

安安点头,牵着彦哥儿的手在地上行礼退了下去。

柔儿坐过去,抚了抚赵晋的手臂,“爷,您刚才叫青竹传的那几句话,叫五嫂好生难堪,我担心……”

“理她做什么?我只担心你。”赵晋接过话来,牵住她胳膊瞥了眼她的肚子,“你还好?没动胎气吧?大夫怎么说?适才被赵伟绊着,没见着尹大夫。”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抱歉,您把后院交给我,我总是管不得当……”

“别瞎说,你做的很好了。为了我,你也不少委屈自己,我都知道。”他顿了顿,抬手搂住她,“孩子们和你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逆鳞,谁也碰不得。往后你做什么事,先顾着孩子跟自个儿,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去顾及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要是这点事都摆不平,我未免也太没用了。记着,凡事有我兜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嗯?”

柔儿依偎在他肩上,点了点头,过了许久,她低声道:“五嫂也不容易。换位思考,如果赵霞是你和别人生的,兴许我……比她还不如。”

赵晋低笑一声,勾住她下巴笑道:“怎么,这就开始想着怎么教养庶子女了?”

柔儿道:“我在想,那些贤惠的、能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养育的人,是多伟大啊?我做不到,我肯定会嫉妒,每每瞧见我的丈夫对别人的孩子好,我就会觉得我自己的子女被亏欠了,刚才瞧见安安的伤时,我心里难受极了,我想质问赵霞,甚至想也给她抓一道伤。说实话,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晋瞧她说得认真,越发忍不住笑,“你这是拐着弯的警告我,别生出庶子女来给你添堵?”

她点了点头,说:“是,我还想告诉您,如果您当真在外头、——对,您最好在外偷偷的,别带回来给我瞧,更别带到我跟前来叫我帮您教养,我会忍不住苛待他的,我真的会……”

赵晋把她搂住,按住她脑后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好啦,我知道了,赵太太心眼儿小不能容人,我就是偷吃也在外头擦干净了嘴,保准不给您添堵,行吗?”

柔儿想点头,想到他说什么偷吃,又忍不住握拳捶了他一记。

赵晋大惊小怪地道:“瞧瞧,越发像只母老虎,为夫嘴上花一花都不能行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伸掌轻抚她肚子,“孩儿乖么……让我瞧瞧,差不多也是时候出来了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三天后,听说赵霞病了,安安主动请缨,说当日事闹的难看,五房认错态度也算不错,她要上门去探病,以示对五房的安抚。柔儿自然也希望赵氏一族团结和美,安安既然这样宽容大度,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陪安安前来的是杏枝和韩乳嬷,被请在上房陪五太太说话。

侍婢带着安安去小院里瞧赵霞。

为示善待庶子女,五太太给赵霞拨了个非常开阔的独院儿,只是位置僻静,距离上房颇远,安安一路走过来,额上汗湿了一片。院中种着两棵槐树,遮下一片阴凉。安安在门前稍候,等屋里说见她才移步走进去。

一掀帘子,迎面就是凉飕飕的一股风。屋里宽敞得很,四面都有窗,却不知怎么,阳光一点儿照不进来。眼前昏暗一片,依稀能瞧出几样摆设。

赵霞靠坐在帐中,帐帘掀起一点儿,露出她半张不情愿的脸来。床边坐着个美貌妇人,像是正在低声劝赵霞什么,见安安进来,妇人讪讪地站起身,笑道:“这就是大房的赵大姑娘吧?可真俊呐,今年多大了?相了人家没有?”

引安安进来的侍婢蹙了蹙眉,“邓姨娘,大姑娘才九岁,怎可能论亲?姑娘莫怪,这是我们爷房里的邓姨娘。”

安安含笑道:“哦,原来是邓姨姨,早听说您貌美,果然传闻不虚,霞姐姐就是像您吧,所以才在我们姊妹里那般出众。”

说得邓姨娘欢喜不已,她在赵家五房受人冷眼多年,连个小丫头都敢挤兑她,何尝有什么人这样赞过她,况这个赞她的人,还是赵氏一族最尊贵的嫡传大小姐。邓姨娘掩嘴笑道:“大姑娘过奖了,您能来瞧阿霞,我这颗心就算放下了,您有所不知,自打阿霞上回在您家闯祸回来,就给我们太太禁了足,小姑娘家家的,最是活泼爱玩,被关在屋子里不准出去,可不憋死她了?回来又是老爷又是少爷,轮番来骂她,还被她爹打了一巴掌,你瞧瞧,嘴角上的口子现在还没好。”

她端着赵霞的脸给安安瞧,惹得赵霞直蹙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赵霞很窘,她姨娘就是这样,永远上不了台面,还嫌她不够丢脸吗?连那侍婢都听不下去,斥道:“邓姨娘,您少说两句吧。”

邓姨娘抽出帕子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诉苦道:“大姑娘您瞧瞧,我们娘儿俩就这么过日子的,平时人家都以为我们多风光,谁知道我们的苦哇。大姑娘跟我们姑娘是一块儿上课学本事的,亲姊妹俩儿,哪有隔夜的仇?越吵越亲厚,大姑娘您说是不是?瞧在姊妹情分上,请您替我们跟太太说句好话吧。太太只要发了话,我们家五太太哪有不应准的?不求别的,能替我们姑娘寻门好亲事就成。我们姑娘风光了,将来大姑娘您作为妹妹也沾光不是?”

那侍婢大吃一惊,想不到邓姨娘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姨娘,你再这么胡言,奴婢就禀告给太太知道啦。”

邓姨娘脸上挂不住,捂着帕子又作势要哭,安安道:“我要跟姐姐说话,烦请姑姑扶邓姨姨去歇歇吧。”

她下逐客令,要和赵霞单独说话。邓姨娘本不肯走,侍婢又斥又劝,才把她带下去。

屋里只余安安和赵霞了。

安安信步走到窗前,撩起床帘瞧了瞧。

赵霞冷脸道:“你是来瞧我笑话的吗?现在你看到了,有这样一个生母,我活该被你们欺负被你们瞧不起,是不是?”

安安轻哧一声,拍了拍手,恍似适才摸了下帐帘手上就沾了灰一般。

“我来看看你,毕竟我们家是城中有名的大户,自当大度和善,不应跟你们这种小家子气的人一般见识。”安安脸上的轻视毫不掩饰,她睨了眼适才邓姨娘坐过的床沿,虽然有点累,但心里膈应,不愿意坐上去。

赵霞脸色铁青,“赵安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安安笑道:“我怎么欺负你了?我好心来看你,还带了好几匹最好的云锦和绢纱给你裁衣裳,哦——真抱歉,我给忘了,只怕那料子你没资格选了,东西留在你们家上院儿,我适才瞧你姐姐的模样,盯着那料子不肯晃眼,多半你嫡母会把最好的颜色花样留给她亲生女儿。”

赵霞气得恨不得抓花她的脸,“你……你别太过分,谁稀罕你的东西!”

“不稀罕么?我记得去年年节,你还为着你姐姐抢了你喜欢的红衣裳偷偷哭了一场。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你二哥赵玉衡当笑话跟我说的呢。你们家真是好笑,姐姐欺负妹妹,哥哥也厌恶妹妹。我当时还觉得你好可怜,你来串门时,特地叫金凤多给你抓一把金锞子。我娘也知道你不容易,吃的穿的少给你送了?没想到你这人没良心,欺我娘善良好说话,在外那般抹黑她,难道我不该打你?”

赵霞揪着褥子恼道:“你现在承认了是你打我?”

安安扬起下巴笑道:“是又怎样?你现在嚷出去,有人会帮你吗?你瞧瞧我脸上,留了这么一道疤,我娘每每看见就心疼,她都恨死你了。别人又会为了你得罪我娘?我告诉你,赵霞,你完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在我面前欺负我弟弟、诋毁我娘,我脸上留道疤算什么,为了我娘和弟弟,我可以拼了这条命不要。往后你受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活该,怪不着我!”

“赵安安,你跟你娘一样,都是狐狸精变的!当天明明是你故意挑拨,说娟表姑那些坏话是我告诉你的,你把我姐姐们都拖下水,叫大伙儿都瞧不上我们一家,转过头你却装可怜,没人罚你没人骂你,还替你喊冤枉。你这么坏,定然没好下场!”

“是么?”安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我们走着瞧,看谁先完蛋。说好了,你可得一直硬气下去才行,不能半途弯腰,又哭着回头来求我娘替你做主啊。我娘挺忙的,她马上又要给我生弟弟了,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赵霞气得捶床,安安袖子一甩,扭身踱了出来。

盛夏的阳光刺眼又热烈。她抬手以袖遮住光线。

她是赵家长女,弟弟还小,有些事爹爹又不好插手,她会努力护着她娘和弟弟不给人欺负了去。不管是谁,只要对她娘亲和弟弟不利,她就一定会替他们+倍百倍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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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柔儿半夜醒转,抬手推了推身边的赵晋。

“爷,我多半、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好像被我写成了个小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