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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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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点着烛火,透过灯罩散着暖暗的光晕。

周韫觑了傅昀一眼,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

乍闻庄宜穗有孕,她心中若说没有一丝不自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傅昀还敢往锦和苑跑,就是想找不自在!

周韫和衣坐在榻上,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唇瓣稍撅得些高,摆明了不高兴,傅昀从她话中回神,见她这模样,竟有些失笑。

他侧头扫了圈室内,不消须臾,一众奴才退下,室内只剩了他和周韫二人。

初浴后,室内有些热气,透着些湿意,腻在空中,有些黏糊糊的。

傅昀走近床榻,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冒然去碰她,只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说:

“本、我也没料到……”

没料到?

他没说清楚,可周韫知晓他想说什么。

他若不说话,周韫即使不悦,憋在心中总会过去,可他这一开口,周韫当下翻了个白眼:

“没料到,爷料到什么了?”

周韫高仰起白净的脸蛋,沐浴之后,她脸颊上泛着浅淡嫣红,余了抹浅媚,她睨着傅昀:

“妾身即将生产,爷就非得、非得……”

周韫不忿地咬了咬牙,后面几个字,终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她一脚踢过去,秀足踩在傅昀腿上,带了几分力道,傅昀没拦她,任由她发泄,只不动声色地伸手在她身后护着,唯恐她不慎朝后仰倒去。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周韫倏地有些泄气

她静了半晌,才恹恹地敛眸,嗤笑了声:

“爷总这般,边处处留情,边对妾身无微不至,叫妾身厌也不是,喜也不是。”

先前周韫不忿的话,虽叫傅昀些许不适,却都尚好,偏生这一句话,没了怒意,不过一句说不清的轻讽,却叫傅昀呼吸稍轻。

傅昀手指似动了下,又似没有。

周韫阖眸,此时甚至不想去看傅昀,侧过身躺在床榻上,背对着傅昀,话音闷闷低低地:

“爷究竟想怎么样?妾身真的不懂了。”

他这么久都不爱进后院了,偏生在她即将生产时,弄这么一出来,简直是想气死她。

傅昀看着她后背,额头一阵阵地抽疼。

她每一句抱怨,他皆听得懂。

也知晓她是何意,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人沉默着,周韫就睁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墙壁,许久过后,还听不见身后人声音,周韫终于生了恼意,起身拿起一旁的软枕扔过去,恼道:

“爷就没得话对妾身说?”

她憋着气:“爷在朝中总足智多谋,莫非一进后院,就傻了不成?妾身不信爷不知晓王妃的用意!”

夺嫡在即,子嗣甚为重要。

若她生产期间,当真出了何意外,那庄宜穗明面上的孩子就是贤王府唯一的子嗣,哪容得傅昀说罚就罚?

庄宜穗这次就差告诉她,她将要作甚,可偏生周韫若找不到证据,还只得中了她的阳谋。

周韫心中恼得慌,恨傅昀给她添麻烦。

傅昀哑声。

周韫那些担忧没说出来,可她眉心的烦躁却委实甚了些,叫傅昀想说不知都不行。

他拧了拧眉:“她费尽心思有孕,未必会对你……”

周韫冷呵,示意他继续说,可傅昀却堪堪哑声,说不下去。

若说庄宜穗不会对周韫下手,他自己都不信。

这个时机选得太过巧合了。

周韫气罢,终于恹恹地耷拉下眼皮子,她自嘲似地说:

“怪妾身没福气,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妾身这般得意,才叫王妃只请了爷一次,就赐了她一个孩子。”

这句话落,傅昀就不自觉拧起眉心。

他抬眸,深深看了眼周韫,总觉得她这句话似在暗示着什么。

可周韫说完那句话,她就紧抿唇,似心累乏极,一句话也不再说,只在转身背对着傅昀时,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管庄宜穗腹中胎儿究竟是真是假。

真也好,假也罢。

事到如今,她都只能是假的!

翌日,傅昀离开锦和苑,辰时左右,时秋进来伺候着,将玉簪斜斜插进周韫的发髻,不由得低声问:

“主子,王爷会怀疑吗?”

周韫对着铜镜,拿着木梳,轻轻地梳着青丝,闻言,她稍眯了眯眸子,嘴角掠过一丝幅度:

“哪容得他不怀疑?”

皇室中人总多疑。

即使是傅昀也不会例外。

他只要觉得一丝不对劲,总会派人去查明。

时秋低声:“那主子,我们……”

周韫摇头:“不必多做手脚,只叫人将正院的消息不动声色透露给前院即可。”

她对着铜镜中的女子轻笑着说:

“自己查出的线索,才是最可信的。”

其余的,皆不过画蛇添足罢了,还平白惹人怀疑。

“可……若王妃是真的有孕,那可怎么办?”时秋有些担忧。

所有线索在事实面前,皆是不堪一击的。

时春进来时,刚好听见这一句担忧,她将粥放在一旁案桌上,轻嗤:

“时秋姐姐过于多心了。”

“这后院哪有什么真真假假,只要王爷信了,她腹中的孩子即使是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周韫对着铜镜中的时春投去一抹赞扬的神色。

可不就是这个理。

年前,傅昀曾送过她一支步摇,可后来卢氏推她入湖,那步摇也随之不见,后来爷又重新让人打造了副一模一样的送过来。

周韫对着铜镜,拿起那步摇在发髻上比了比,步摇中的赤红玉珠甚是显眼。

她轻勾了勾唇,铜镜中女子眸中闪过一抹情绪。

爷总说对她多好。

总仿若这府中女子皆比不得她一般。

那就让她看看,如今她将木梯摆在了他面前,他可会顺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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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炎热日光透着楹窗进来,时秋掀开珠帘。

“主子,钱侍妾和方侍妾她们过来了。”

周韫斜靠在椅子上,手中端着碗乳汁晶圆吃着,听言,她诧异地轻挑眉梢:

“这几人怎得凑到一起了?”

时春撇了撇嘴:“谁知晓呢。”

钱侍妾曾对周韫投诚,周韫也对其态度尚可,这才是时秋会进来通报一声的原因,换旁人,早就不卑不亢地挡回去了。

周韫一人也待得无聊,念起刘氏曾说过钱侍妾最爱打牌,也就稍颔首:

“让她们进来吧。”

锦和苑外,钱侍妾手搭在婢女手臂上,一旁的方氏眸色稍闪,笑着夸了句:

“钱姐姐和侧妃感情真好,听说之前旁的姐妹来给侧妃请安,都被直接打发走了。”

钱侍妾听这捧讨之言,心中些许得意,睨了她一眼,谦虚道:

“瞧你说的话,之前侧妃姐姐不过身子不适罢了,哪会打发众位姐妹。”

方氏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再继续夸,只眸中的捧讨之意越发明显。

钱侍妾看得心中颇为受用。

站在方氏身边的余氏稍撇了撇嘴,她低下头,心想,只不过去通传罢了,还未必进得去呢,得意什么?

就是这时,时秋走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几位主子,我们侧妃让你们进来。”

钱氏脸上一喜,走近时秋,话音亲昵地问着:

“近日侧妃身子可好?用膳可顺利,若是有需要,妾身还可让府上送些酸枣过来。”

时秋看得出她话中的诚恳,当下笑意深了些:

“劳钱侍妾费心了,奴婢先替侧妃谢过侍妾。”

这话中意思就是应下来了。

分明是多了件差事,可钱氏却喜上眉梢,这在后院,要么得宠,要么得用。

她不得宠,可不就巴着得用些?

刚进屋中,几人就听侧妃含笑的声音,带着傲气,却轻悦传来:

“你们来得倒巧,本妃刚好无聊着。”

钱氏先进来,立即接话:

“侧妃姐姐若无聊,就差人去妾身院中,妾身虽无用,但陪姐姐打发时间却还是可以的。”

几人走近,方氏和余氏心中有鬼,不由得紧张些,可即使如此,待看清周韫时,还是有些愣住。

有些人,即使日日看见,总也觉得惊艳。

周韫容貌既能被称冠绝长安,又岂止颜色堪好可形容,否则也不会叫傅巯惦记那么多年。

她适才在楹窗边卧着,如今刚好起身,青丝些许凌乱散在脸侧,她肤如凝脂,眉眼含笑,楹窗外的木芍药似点缀般,一刹那,如诗如画。

见几人不说话,周韫诧异地轻挑眉:

“怎么了?”

方氏嘴甜,此时似有些苦笑:“妾身闺阁时,也被赞过貌美,如今见了侧妃,才觉自惭形秽。”

周韫眸眼弯弯,似流光轻转,灼灼撩人,她欢喜被人夸赞着。

她自进府后,就被傅昀捧在手心,又岂止贵妃原因在里。

江和辰曾说过她,只凭这一张脸,但凡她用些心思,这世间总没有男子能逃得过她的。

几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周韫说累了,才堪堪散场。

待人皆走罢,周韫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回眸睨向时春,漫不经心地问:

“可发现什么了?”

时春总不如时秋显眼,可周韫知晓,论观察旁人,还是时春更细心些。

“别有用心。”

时春撇了撇嘴。

钱氏倒真一心一意顾着打牌,如何让着主子,叫主子开心。

方氏说笑嗔骂,也没什么不对劲。

只有余氏,眼神飘忽不定,明显地心不在焉,偶尔露出些许焦急。

时春有些纳闷:“就余氏这般沉不住气的,能做成什么事?”

周韫笑骂她一句:

“就你精明。”

遂后,她才说:“若是她沉得气,那你不是没了用处?”

时春吐了吐舌头,她发现不对劲,一下午皆盯着余氏,余氏方才离开时泄气的模样差些逗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