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玻璃瓶，瓶口用木塞塞着。瓶身映着灯光，光华流潋。
看着这个小小的瓶子，闵知行竟然想起了叶凝曦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把叶凝曦清灵的容颜甩出脑海，冷声问苏意暖："这是什么？"
...
这是什么？
苏意暖鼻子一酸，有种狂笑的冲动。
她知道，闵知行刚才的眼光闪烁，是想起了叶凝曦。
只有在想起叶凝曦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变得这么温柔。
她想狠狠地把事实扔到闵知行脸上，想看看他还能不能这么风轻云淡，更想看看，他和叶凝曦之间，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谐！
凭什么？叶凝曦她凭什么！闵知行的爱，闵知行的温柔，闵知行的家世...通通都该归她苏意暖所有，而不是叶凝曦！
...
苏意暖发着呆，闵知行时不时抬腕看表，渐渐的没了耐心。
"你不说，我就进去了。"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苏意暖，也没有要接过她手上的食盒，或者那个玻璃瓶的意思。
"我说！"
苏意暖猛地吸了吸鼻子，看着闵知行，大声宣布，"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那个唐氏综合征的孩子？！
闵知行震惊地后退一步，音调都变了："你这是发什么疯？！"
发疯？
苏意暖凄惨地微笑。是啊，在现在的闵知行心里，她恐怕就只是个疯婆子吧？
谁能想到，区区几年之前，他还把她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对待呢？
"我没有发疯。"她看向闵知行，咬字清楚，"知行，我想过了。这，是我们孩子的骨灰。这份骨灰曾经跟随在我身边，伴随我度过了许许多多难以入眠的夜晚..."
闵知行听着，脸色越来越差。
"——现在，我把它给你。"
苏意暖擦了擦眼泪，响亮地抽噎了一声，把那个小瓶子塞进了闵知行手里。
闵知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冷凝得像恒久不化的冰雪。
"这些天，是我打扰你了。"
苏意暖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知行，是我不自量力。从此以后，我和你，只是朋友。"
话一出口，苏意暖就捂住了嘴，崩溃地往外跑去。
路灯的灯光之下，闵知行看见，有几滴泪水从苏意暖的眼眶里滑落，滴落在枯败的草丛里。
他低下头，原本高昂的心情，早就坏得无以复加。
这是他的孩子？
他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
闵知行用力攥紧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子，攥得手指生疼。他深呼吸了几下，快步走进了闵家的别墅。
...
铁艺大门外，苏意暖擦掉眼泪，勾画精细的唇角一扬，随即恨恨地放下。
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看得出来，闵知行的心，已经越来越偏向叶凝曦了。
在叶凝曦那个女人面前，苏意暖又惊又气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凭什么..."
苏意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身子微微打颤。
而且，比起叶凝曦，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上周周五，那个消失已久的神秘人阿中，忽然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不仅如此，这一次，他提出的要求，几乎让苏意暖束手无策。
"算了算了！"
苏意暖越想越烦躁不安。她恼怒地跺了跺脚，转身往自己的迷你小车那边走。
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管阿中的幕后主使？
苏意暖从粉灰色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汽车遥控器，对着自己的车子按了一下，拉开车门。
不过，这一次，她给闵知行下了一剂猛药呢...
苏意暖在车里坐下，用手指勾起一缕发丝，绕来绕去。
她倒想看看，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闵知行还会不会对叶凝曦肚子里的那块肉，再去抱什么期待！
就算她得不到闵知行，也不会让叶凝曦得到！
...
闵知行蹙着眉头，走进卧室，把公文包随手扔在地上。
他看了看手上的玻璃小瓶，眉头皱得更深。
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是他心口的一根刺。
"砰、砰、砰。"
敲门声在门口响起。闵知行回过头，看见阿阮怯怯地站在那里。
闵知行愣了愣，不动声色地颔首："进来。"
阿阮吃了一惊，脸色惶恐，头手齐摇。
"不不不，少爷，我就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是么？"
闵知行瞟了她一眼，把玻璃瓶放到那张许久不曾擦过的圆桌上，不冷不热地问，"那你来做什么？"
阿阮的眼圈红了。
"少爷..."她擦了擦眼睛，有些哽咽地道，"阿阮明天就要走了，您怎么还这么见外？"
"见外？"
闵知行淡淡地冷笑一声，眼里没有丝毫情感，"在你对我有所隐瞒的时候，早该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
"..."
阿阮颓然地放下了手。
她知道的。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是这个孤冷的性子。
闵知行回过身，整理着圆桌上的杂物。
"说完了没？"他漫不经心地问，"说完了，就可以出去了。"
阿阮用力咬了咬牙，像是在积攒什么勇气。
闵知行背对着阿阮，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少爷。"
过了好一会，阿阮终于不安地看了闵知行一眼，快速说道，"您...小心少夫人。"
不等闵知行发出疑问，阿阮快速往楼下跑去。
"..."
闵知行放下圆桌上的杂物，双目轻轻眯起。
不可否认，阿阮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确实怀疑了叶凝曦一会。不过，过了片刻，他也就释然了。
——就连阿阮自己，尚且对他说谎。她指证叶凝曦的时候，又能可靠到哪里去？
...
翌日清晨，斯嘉丽医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叶凝曦脸上。
叶凝曦还在睡梦当中。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拽过被子盖着自己，继续睡觉。
闵知行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真是个傻丫头。
他轻笑一声，走到叶凝曦床前，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
她的呼吸...她要窒息了！
叶凝曦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她在睡梦中挥舞着双手，想打掉闵知行那只令人讨厌的大手，却始终徒劳。
这丫头...在梦里还敢这么反抗？
闵知行玩心大起，索性坏心眼地捏住了叶凝曦的嘴巴。
"唔唔...唔！"
这下，叶凝曦彻底睡不安宁了。她痛苦地哼哼几声，一个翻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醒了？"
闵知行松开了她的鼻子，声音里还带着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