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温柔呀。”姜林刚重新拥有意识, 耳边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嗓音轻柔悦耳，十分好听。
他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视野不太对劲。
习惯了自己不是人这个设定的姜林十分自然的低头看自己，顺便开始消化刚刚传送到脑海中的剧情。
入眼是一只白色的, 毛茸茸的……小爪子？
而眼前不远处, 一块半人高可容一人卧睡的石头上，趴着一条银色的小蛇。
这小蛇十分漂亮, 身上每一枚鳞片都如白玉一般无暇, 散发着盈盈光彩, 整体像是一尊精致的艺术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这尊完美的艺术品尾巴处被破坏了。
鲜血淋漓, 一望便知受了严重的伤。
所有剧情也在这一刻全部在脑海之中融会。
白素贞，许宣，小青。
是白娘子的神话故事。
不过, 比神话故事的开场白素贞就是千年蛇妖, 现在还早了许多许多。
现在, 青白二蛇，还有他这具身体 , 一只白狐, 只是一处山林里头，不起眼的三个小妖修。
年岁不大, 修为弱小，如今连人形都化不出来。
弱小但生了灵智的小妖在这个世道可不安全，三妖认识之后，为了自保相依为命，到如今也快一百年了。
三妖里头, 白蛇和白狐年纪差不多，白蛇稍大一点，小青年纪最小。
这时候，白素贞还不叫白素贞。
没化形的妖怪也没读过什么书，就以自己本体的颜色命名。
白蛇最大，就叫大白。白狐叫小白，小青还是叫小青。
白素贞今日出去觅食的时候，被一只天上盘旋的苍鹰给发现了。
虽然如果她已经算是妖修，可还未化形，诸般神通使不出来，又遇上个克星，慌张之下虽然逃脱了鹰口，却不慎跌下了山崖，尾巴被悬崖边上一种带刺的毒草给划伤了。
幸而遇到了一个叫做许宣的读书人。
这许宣是何许人也？
三妖修炼的这座地方，叫做东华山，传说曾是仙人道场。有没有仙人妖怪们不清楚，不过此山灵气充足，适宜修炼倒是真的。
东华山往东不过十里，有一座东华镇。东华镇不大，人口也简单，多少世代居住在此的老邻。
许宣是镇上的秀才。
他家境殷实，从小便喜欢研习各类杂学，十四岁考了个中了秀才之后，就不继续考功名了。
他家中只有这么一个独苗，父母皆是敦厚的老实人，只希望儿子过的如意顺心就好，也不太管他。
这许宣近两年痴迷医学，不止去镇上的医馆里正经拜了师，听说东华山险峻，可山林之中药材多，闲来无事，还会背着药篓去山上寻找草药。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白蛇。
这许宣是个天生仁善的心思，从小到大，遇到各种活物受伤的，总忍不住施救。
有时候，山中猎户猎得了活物回来被他瞧见，他也要央求人给放了。猎户是讨生活的自然不肯，许宣就自己掏银子买下来，再将那些活物给放生。
有人嘲笑他傻，他也不争辩，久而久之，还落了个痴人的名声。
这许宣见到这么条漂亮的白蛇受伤，自然不忍。
他刚好采了解毒止血的草药，碾碎给白蛇敷上了。见白蛇昏迷过去，担心它被路过的动物吃掉，还特意在一边守着直到白蛇醒来。
直到白蛇醒过来，伤口不再流黑血，行动自如才离开。
白蛇回到修行的地方，不免就开始感念恩人。
“大白姐姐，这书生真有这么好吗？”另一个稚嫩一些的女声脆生生的响起，“我觉得人类可坏了。”
正是一条青蛇，盘在石头上方的树枝上，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正是小青。
小青吐了吐蛇信子，对白蛇的话十分怀疑：“我上次在山里遇到一个人，他拿着棍子撵了我好久呢。嘴里还说我一看就是珍贵品种，能卖个好价钱。”
白蛇此刻对恩人正是感激涕零的时候，自然容不得人质疑，反驳道：“那只能说，你没遇上好人 。”
小青晃了晃蛇头：“可我快三百岁啦，你说的好人一个都没遇到过，打我的却遇到了不止十个。”
她转头看向姜林：“小白，你说，人类是不是坏人比较多？”
姜林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这“小白”是在喊自己。
他回答道：“小青，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你遇到的那些见到你就打的人类，他们不一定是对你抱着恶意，可能是害怕你。”
“害怕我？”小青一呆。
姜林点头：“蛇对你来说，是会咬人，很吓人的生物。”
小青疑惑的问道：“是这样的吗？”
白蛇也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姜林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那个书生见到我没有打我，还救了我呢？”
这两妖显然目前还处在十分天真的阶段。
姜林笑道：“那是因为你遇到了一个好人啊。”
白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高兴。
蛇本性慵懒，她又受了伤，很快就昏昏沉沉，趴在石头上睡着了。
小青也盘在树枝上没有了声息。
姜林却睡不着。
他在梳理剧情。
现在距离那段感人的人妖恋的开始，还有数百年。
许宣就是许仙的前世。
不过这段前情，在神话剧情里只是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因为被许宣救的时候，白蛇还只是一条小蛇，根本做不了什么。等到她终于可以化形报恩的时候，许宣早就化为了一抔黄土。
姜林暂且不去管这段前情。
他现在的身份，是和青白二蛇一起在东华山修炼化形的白狐。
数百年的相依为命，三妖感情极好。
只是陆续化形之后，青白二蛇都是女子，白狐是男子。
小青年幼，看着稚嫩许多，白素贞却是美丽又优雅。
白狐不免对白素贞起了爱慕之心，表白却被拒。
他一怒之下，和白素贞绝交，远走离开。
后来，白素贞找到了许宣的转世，同他西湖结缘。
这白狐偶然得知此事，心中又嫉妒又愤怒，使手段暗中破坏两人感情，没成功。后来干脆威胁白素贞，要告诉许仙她是妖怪的事实。
白素贞原本惦念一丝旧情，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掉，最后二妖兵戈相见，白狐被白素贞废掉修为，沦为一只普通狐狸。
白虎虽然失去了修为，可曾经的境界还在，一身皮毛如雪，毫无瑕疵，品相极好 。
他被一个猎户发现，使计策抓住，卖给了达官贵人，整张狐皮被剥下，做成了一件精美的狐裘，献给了宫中的贵人。
这就是这白狐的一生了。
他在白蛇和书生的爱情故事里，甚至占据不到一百字的内容。
但是姜林可满意了。
经历了上个世界那种困难模式开局，他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系统选了给自己度假来的。
在这俩的爱情故事里保住性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太简单了好么？
姜林睁开眼睛。
恰好此时月亮升起，皎皎月光洒落大地。
白纱一般的月光落在那山林间的白狐身上，那白狐通体雪白无暇，在明月照耀下似乎在发光。
不。
不是似乎。
白狐真的在发光，那光晕起先微弱，而后越来越亮，将白狐整个包裹在其中，看不清白狐的模样。
白蛇和青蛇都被惊醒了，震惊又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小青有些害怕：“大白姐姐，小白哥哥这是怎么啦？”
白蛇修为强些，也隐隐感应过那道门槛，见状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她神色激动，轻声说道：“我看着，小白这模样，有些像是传说中的化形。”
“化形！”小青震惊，“小白哥哥还不到五百岁呢！”
而且，分明三妖之间，一直是大白姐姐修为略胜一筹的。
白蛇也不懂，不过她真心为姜林感到高兴：“这种机缘，谁说得准呢？”
那白色的光圈逐渐变大，升至空中，慢慢拉长，逐渐显示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小青激动：“真是的化形！小白哥哥化形了！”
半空中的姜林猛然睁开眼睛。
他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没入身躯之中。
一低头，就见到一青一白两条蛇，正半抬起身体，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姜林：“……”
难怪说人见到蛇要害怕呢。
白蛇和青蛇已经算是蛇里面颜值极高的了，可被这样盯着，总有一种对方下一瞬就要冲上来攻击的感觉。
小青呆呆的看着姜林：“小白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
白蛇也呆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神：“恭喜你啊小白，你是我们中间第一个化形的！”
姜林笑道：“恰好有所感悟。”
他抬指在面前轻点，幻化出一面水镜，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水镜里的青年容貌昳丽，眉眼自含三分春色，竟然和自己原本的模样有些像。
曾经姜林嫌弃自己长的不够男人气概，可现在瞧着，却觉得十分亲切怀念。
他说道：“既然已经化形，就该有个正式的名字。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姜林。”
“姜林？”青蛇歪头，“什么意思？”
她现在还没读书呢，也不识字。
“就是一个名字。”
小青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兴致勃勃道：“那我也要取一个名字！”
“我叫青草！还是青青？”小青开始给自己想名字。
姜林说道：“名字很重要，要伴随一生的。你们可以先学着认字，等化形以后，再给自己取名。”
白蛇也点头：“小白……姜林你都已经化形了，我和小青也要多努力，争取可以早点化形成妖，脱离蛇身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