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微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就算她没去过百花楼,也在这京都长大,如何不知百花楼是甚个地儿。
"你一个女子,怎的去百花楼那样的地儿?那地儿哪里是咱们这些女子能去的?"
宋清欢倒是觉得去那些地儿也没什么的,可这会要紧事当前,也不乐意同张云微多说,连忙改口道:"不是,我让景瑜去百花楼替我讨来的。"
说着又取了一盒胭脂出来给张云微看:"姐姐你瞧着胭脂,不是红色,也不是粉色,是橙色的。"
张云微一听是宋有渝替她讨来的,当下蹙了蹙眉头,到底没多说。
目光便落到那胭脂上了。
宋清欢便道:"这些个都是百花楼里的花娘自个闲来无事倒腾的,我,不,景瑜说,那些个花娘有些人肤色偏白,有些人肤色偏黑,也有人偏黄,但是画出来的妆容倒极是好看,就是保不了太久,隔得两个时辰便要补上一补。"
"姐姐说,咱们要是让师傅将这些颜色都做出来,再研究研究让其持久些,会不会受人欢迎?"
张云微将那胭脂抹了些到手背上,细瞧一番,略微想了想,这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做些世面上少见的,博人眼球?"
顿了顿又觉得这词用的不恰当,复又道:"你方才说,每个人的肤色不一样,是不是同一个颜色用起来效果也不一样?"
宋清欢点头,又将自个的打算说得一回:"胭脂水粉这些多是用花花草草,我原来就想着,若是能将药材也放到里头一起,做出来的脂粉不仅能让人变美,还能养肤,岂不是一举两得。"
又道:"姐姐也当晓得宫中贵人多喜好养颜膏,素来是因为起到润肤的作用,那我们也能做一款既美白,又润肤的养颜膏来。"
宋清欢说得头头是道,张云微却一句都接不上。
直到宋清欢说完,张云微一双眸子都泛起光亮来,原来她当宋清欢要做营生不过是想手头宽松些。
可如今瞧她这般模样,才知她是真想做点什么的。
当下便笑道:"我瞧你这模样倒不适合当大夫,更适合做个爱捣鼓胭脂水粉的美娇娘。"
宋清欢也笑,其实她才不乐意当什么爱捣鼓胭脂水粉的美娇娘,她不过是因为没银罢了。
造脂粉这些个事儿,张云微也不太懂,她只知平日里用的好不好,是以,将自个的想法说的一回,这才又道:"造这些新颖的东西出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咱们慢慢来便是。"
两人关在屋里说得半天,直到寻梅来唤宋清欢准备出门赴宴了,张云微这才告辞离去。
宋清欢心里头有了新的想法,整个人便都精神起来,好似充满了干劲。
一边换衣衫,一边吩咐踏雪将牛顺制的那些脂粉都包好了,一会提溜去给陈二。
宋有渝伤腿的木板还未拆,但已经能动了,不过是动作有些滑稽罢了。
叫小厮扶着上了马车,还未坐稳,宋清欢跟着便跳了上去,倒吓得宋有渝一跳。
"家里没马车了吗?非要同我共乘一辆。"他满嘴的嫌弃:"都说男女八岁不同席,咱们都这么大了,好歹也顾忌一下。"
宋清欢看他一眼,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褶子:"我都不嫌弃你,你有什么好嫌弃我的。"
又道:"再说了,我一身男儿装扮,难不成坐到一处,还怕别个谈论咱们有断袖之癖吗?"
为了更像个男子,宋清欢如今穿起男装来,还晓得先束胸。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长了副女子的面容不是。
宋有渝哼哼两声:"别污蔑我,我喜欢姑娘。"
到底还是没能赶走宋清欢。
宋家的马车到达香楼之时,陈老二已经等上许久了,马车一停,跟着陈老二的那个小厮便上前来,将姐弟二人引进去。
陈老二都点了一桌子菜了,正就着花生米下酒,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便道:"你也太不讲究了,哪有请客还让客等的。"
"你也挺不客气的,反客为主了呢。"宋清欢嗤笑一声。
陈老二一听这声儿,顿时吓得险些跌地上去,抬眼一看,果然是宋清欢,顿时垮下脸来:"怎,怎的是你呀。"
目光往宋有渝身上一落:"你,你也太不地道了,说,你,你们是不是摆鸿门宴。"
宋有渝素来同他要好,一瘸一拐的坐下去,嘲讽笑道:"陈二,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摆鸿门宴招待的?"
复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这里。"
陈老二满脸疑惑的坐到宋有渝身边,想着最近有无得罪过他,小心翼翼的道:"你上回不说喜欢那个怡红院的小雀姑娘么,要不我今晚带你去?"
"我前儿才去,那小雀姑娘还问起你来了。"
说起这些风流事儿,陈二眉宇间便带了几分得意:"我跟你说,翠香居最近来了个新姑娘,那模样,那身段,啧啧啧,保证你看着气血彭拜。"
话还没说完,又想起宋有渝如今还瘸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就你如今这模样怕是摆在你面前也吃不下吧,哈哈哈哈..."
宋有渝到底是个少年郎,陈二这个蠢货当着宋清欢的面说起这些来肆无忌惮的,可他却早红了脸。
不住的给陈二使眼色让他打住,没曾想这货压根就没看他。
不得已伸手掐得他一把,见陈二终于看过来,这才朝宋清欢那边努了努嘴。
陈二上回在宋清欢手里吃了亏,方才说得兴起,倒忘记有这么个人了,此时反应过来,立时便坐得端端正正的,乖得跟只小奶狗似得。
宋清欢正听得津津有味呢,突然见这两少年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的就觉得败兴。
撇了撇嘴就道:"都坐着干什么,吃饭呀。"
说着筷子一拾,架起一块胭脂鸭脯便送进口中。
只可惜昨儿喝多了,这会也没什么胃口,管是什么山珍海味吃到嘴里都没什么味。
见宋清欢都吃起来了,陈二也不客气的起了筷子,念着这香楼的好酒,又忍不住斟了一盏,想劝宋有渝喝两杯的,可目光一落在宋清欢身上便打消了念头,只得自斟自饮起来。
宋清欢要了壶茶,才缀上一口,复又好奇的问道:"那小雀姑娘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