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杂念太多，不曾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苦学钻研，所以医术才会这般平平无奇，一生也才会这般庸庸碌碌。
何大夫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花大强等人又听到这么一番对花平海的夸赞，面容禁不住一阵阴鸷。
甄有才话锋一转，矛头便指向了花大强。
“那你是否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譬如蓄意将真药混假药，好药混坏药。”
花大强三兄弟的神色微微紧了紧。
何大夫虽然是看诊的大夫，但花大强却对他有诸多防备。
一是银钱从不经他的手，防止他从中动手脚贪墨；二是药材也不会让他来配，避免他发现药材里的端倪。
他就只是给病人看病，然后开药方罢了。
花大强心头本微微发紧，但想到这一点，花大强一下就又放松了下来。
果然，何大夫摇了摇头，“草民每日便在堂中坐诊看病人，连后堂都不大被允许进入，并不知道这些。”
平心而论，自从花平海去世，花大强三兄弟执掌了药堂之后，何大夫的待遇比之间差了许多。
不仅仅体现在每月的月银上，更体现在平日相处的态度和礼节上。
以前花平海待他都很是敬重，而花大强三兄弟虽说不会对他呼来喝去，但言辞举止间，不乏轻慢。
单单是不让他进后堂，将他防得似贼一般，就委实让他心中不快。
防他防得这么紧，何大夫隐约感觉他们三兄弟像是在谋划些什么，却原来是在偷偷摸摸地卖劣药假药。
只是现在，他却也毫无证据，即便心里怀疑，也不能信口开河。
花大强听到何大夫的这话，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多亏他做事谨慎，这才没有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抓到任何把柄。
花云裳的眉头不禁微微拧了起来。
没想到花大强对外人防范会这般强，竟是半点端倪都不曾露。
甄有才又对何大夫进行了一番审问，也没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然而，甄有才也意识到，花平海的风评和为人都十分不错，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不像是会卖劣药假药谋求利益之人。
只可惜人死了，现下死无对证，让这案子平添了许多难度。
花云裳想了想，又继续，“大人，民女还有一个提议。”
“说。”
花大强的背脊陡然一僵，神情也微微绷了起来。
这小妮子又要使什么花招？
正这般想着，就听花云裳开口，“这个法子便是追根溯源，寻出与药铺合作买药的药商，好生审问。
若父亲一直都在给百姓卖劣药假药，那他自己必然也要跟别人买劣药假药，把那位药商找出来严刑审讯一番便是。”
花大强当即插话，“那药商卖了劣药，定知自己罪责难逃，又怎肯说实话？”
花云裳语气轻飘飘的，“棍棒之下，自有真相。若是不肯说，严刑拷打便是。”
她顿了顿，又道：“同样的，堂兄们接管以来合作的药商，也应当一并寻来，一视同仁，一同审讯。
若有半丝欺瞒，棍棒伺候，再硬的嘴也能撬开。”
花大强的神色却不曾有半丝异样，自己卖的那些劣药假药，压根就不是买的，而是让娘亲和婆娘在山上挖的。
那些草药，晒干了都一个样，混进药材中，除非是懂医之人，不然根本分辨不出来。
所以，就算他们真的把那个药商找来了，也绝对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花大强心中这般思量，面上神色便越发轻松。
花云裳看到花大强毫无半点惧意的神色，心头不禁微微沉了沉。
他竟这般有底气？莫非，当真是有恃无恐？
甄有才觉得花云裳的提议在理，只是，要找那两个药商一时半会儿并非易事。
这个案子，只怕得延后再审了。
正打算休堂，恰在这时，到花家老宅取花平海生前的病例笔记的官差回来了。
众人原本只以为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一本，却不想，那官差拿来的，却是厚厚的两沓。
甄有才也微微惊了一跳。
花云裳却神色如常，“这些笔记是家父行医这些年的诊疗记录，一部分是按照时间顺序记载，另一部分，则是按照病症为序整理。
要查看百姓们当初究竟是因何缘故才会久治不愈，最快的便是从那册时间为序记录的笔记里翻找。”
众人虽然都看不到那些册子里究竟都写了些什么，但是看到那么厚厚的两沓，大家也都禁不住纷纷咋舌。
这究竟得是多么认真严谨，究竟是多么醉心医学！
大家禁不住发出啧啧惊叹，心中也都越发相信，这样一个医品医德的大夫，怎么会黑心无良地去卖劣药假药？
询问了方才那几名村民的名字，甄有才便分派给手下开始翻找病例。
甄有才自己也拿过了一本，看到那上面工工整整的记录，他虽然不懂医术，但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实际上，每一个翻开那些册子的人，心中都不由得生出敬畏。
那几个被花大强指出“久病不愈”，借以攻讦花平海故意用了劣药假药的病例也翻找了出来，他们当初究竟得了什么病症，顿时就一目了然。
果然，那几个病人的病症都是颇有难度的疑难之症，花平海针对他们的病症做了大量的批注和总结。
关于如何一步步斟酌着用药，患者产生了什么反应，最后又是怎样根据症状的变化调整用药，全都一目了然。
甄有才把县衙的大夫请来，他看到花平海针对那几个病例所做的记录之后，整个人顿时大为震惊。
“花大夫对待病人，对待医学竟这般认真严谨，当真让在下叹服！
更了不得的是他的方子，新颖奇特，用药大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病人痊愈，当真是医术了得啊！”
那大夫说得真诚，满脸都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敬服，还有对花平海已经不在人世的惋惜。
听到他这不遗余力的称颂赞誉，原本那些还被花大强煽动着质疑花平海，甚至还站出来指责他的人，面上都禁不住一阵臊得慌。
而花大强三兄弟，已经面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