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双方之间，伤情差距颇大。
一个只是受了点惊吓和皮外伤，另外一个这时折了一条腿，以后都不能再恢复正常。
但谁家的孩子谁来疼。
崇文帝自然只在乎太子的安危，他平时便是被风吹得多咳了几声，崇文帝都恨不得让太医随时看着，护着。
更何况，现在他是被磕碰到了，还是被马匹那样的庞然大物磕碰到了。
他的身体这才稍稍好转，这要是一不小心再磕碰出个好歹来，别说董健昭只是毁了一条腿，便是毁了三条腿，崇文帝都觉得不足以解气。
现下看到董健昭，崇文帝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
他沉着声音，“董二郎，朕听说，是你醉酒御马至马匹发狂失蹄，伤了太子？”
董健昭一见到这阵仗，心头立马咯噔了一下，心道自己所料果然没错，崇文帝当真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
他也顾不得疼，艰难地坐起来，急急忙忙地对崇文帝解释事情的原委。
“皇上恕罪，是臣的错，但，但，但这件事定然另有内情。
臣虽喝了酒，但却并未糊涂不清醒，那马匹也是臣惯常的坐骑，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惊马的。
定，定是有人给臣的坐骑动了什么手脚，这才让它突然发狂，伤了太子。”
崇文帝的眸光沉沉，“那你说，是谁胆敢这般行事，故意伤了太子？”
董健昭对于皇上丝毫不提自己的伤势，而一口一个只关心太子而觉得心中憋闷。
但是现在，再多的憋闷，也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
腿上再大的伤，也只能忍下。
现在，没有什么比拉苏若白下水更加重要的事。
但董健昭并没有直接开口指认苏若白，因为一指认他，就会有人给他当证人。
董健昭便只道：“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但方才臣之所以会骑马，是因为跟齐王相约赛马。
我们一同到马厩选了马匹，离开之时与齐王擦肩而过。
或许臣有小人之心，齐王与臣有龃龉，一开始并不欲与臣赛马，若臣的马匹出事，的确就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董健昭没有直接了当地说苏若白有嫌疑，但他这话，也跟直说无甚差别了。
苏若白也在马厩，极有可能碰了他的马。
苏若白不想跟他比试，跟他又有龃龉，他的马出事了，对苏若白而言只会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
这样的挑拨和指认很牵强，但对于一个护子心切，并且有些多疑的帝王来说，或许愿意相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不一定。
更何况，崇文帝本就不喜欢苏若白，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崇文帝大可以顺势给他吃一顿挂落，再狠狠惩罚一番。
这样，自己也就达到目的了。
苏若白没有说话，薛钰珩就忍不住开口。
“回禀皇上，在下彼时便与齐王一起在马厩之中，在下可以保证，齐王没有碰过董公子的马。”
董健昭当即强辩，“你一直都盯着他吗？你怎么知道没有动手脚？”
薛钰珩素来都是那脾性温和之人，现在听到董健昭的话，却也忍不住跟他呛了起来。
“董公子方才口口声声说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你的马动了手脚，现在怎的就一副认定了是齐王的样子？
但凡是正常人，发生了这种事第一时间怀疑的应当是看守马厩的下人才是，缘何董公子就怀疑到了齐王的头上？”
董健昭被噎了一下，片刻方道：“看守马厩之人都是皇上手下之人，如何会做这等事？莫非你是在暗示皇上御下不严？”
薛钰珩当即朝崇文帝的方向拱了拱手，“皇上英明，自然御下有道。
但马厩之中不仅仅是皇上手下之人，还有各家的家丁小厮，便是你家的小厮也定然去过。
谁能保证那些人中有没有包藏祸心的？
再说，跑马之事，是董公子突然临时起意，硬是要齐王参加，齐王是万般推拒不过才答应下来。
在此之前，齐王怎么可能就知道你要骑马？又怎么可能提前动手脚？
我知董公子伤了腿脚，很是伤心难过，白日之时又与齐王生了些许不快，是以现在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但这是在圣上面前，董公子也应当慎言才是！
毫无根据的话，万万说不得，免得污了圣上的耳。”
董健昭被薛钰珩这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堵了个结结实实。
加上他腿上的麻沸散已经有些过了药效，腿上的疼痛慢慢强烈了起来，他想要再辩解，却只觉一时无力。
这个争论的中心人物苏若白却不紧不慢的，这时候才开了口。
“皇上，您不妨先派人去检查一番那匹马，看看那马是否真的是因为被下了什么药，或是受了什么暗伤才会突然发狂。
毕竟董公子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空口无凭，他也根本不知道马究竟是为何发狂。
若最后查明马匹身上根本就没有被动什么手脚，那董公子方才所言，自然就毫不成立了。”
崇文帝的面色沉沉地点了头。
“好，马上派人去查！务必把每一处都检查清楚仔细，不能有半分遗漏！”
这原本就是应该的一道流程，众人便开始静静等待结果。
崇文帝又想到了另外一点，又道：“再把曾经出现在马厩里的人都筛查审问一遍，但凡有发现可疑，立马带上来！”
一番命令，下头自然会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苏若白的神色镇定，不见半分慌乱。
反而是董健昭，面色越发难看。
一来是害怕最后查不出什么，误伤太子的罪名就要彻底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二来是他腿上的麻沸散真的已经在慢慢失效，他的伤腿越来越痛了。
但是，崇文帝在上首一语不发，周遭气场一片低沉压抑，他就算再疼，也不敢发出声音。
不然，最后只怕自己更加落不得好果子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都耐心等待，董健昭却只觉越发难熬。
终于，外面给马匹做检查的御医和侍从进来回禀：那头马并没有任何问题，他们甚至剖开了马肚子检查了它的味蕾，都没有查出半分能让它发狂的东西。
这个结果让董健昭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添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