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正想着，就听修罗冷哼一声：“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库洛总不能在长乐宫里也下禁制吧？除非他准备一辈子都不来长乐宫，否则修罗早晚会抓到他！
巫看着那张圣域之内和圣域之上的存在人人见了绕道走的面瘫脸，忽然就觉得心情非常好：“算了，那就我陪你练练吧。”
深渊，开阳主城。
“小楼，小楼。”怜舟墨才大大咧咧地推开客栈天字一号间的门，一柄飞刀就擦着她的脸夺的一声钉在了实心百年紫星木的墙壁上直至没柄。
“……兰姐姐。”怜舟墨拔出飞刀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还给坐在桌边喝茶的楼兰。
“演戏就演的像一点，不要弄得跟人格分裂一样，真是不伦不类。”楼兰接过飞刀收回储物空间，淡定自若地喝了一口碧绿如翡翠的清茶。
“兰姐姐原谅我嘛～”怜舟墨一边凑上去撒娇一边心中暗道真不愧是一母同胞，他娘的记忆完全苏醒后跟怜舟巫那个完美主义的蛇精病一个德行。
“怎么样？”楼兰权当听不见她嗲得能让人足足起三层鸡皮疙瘩的声音，依旧淡定。
“还能怎么样。”怜舟墨撇撇嘴，“这次是提尔迪斯那个傲娇小鬼，明里暗里各种怂恿误导，让那几个什么苍蝇大陆——”
“苍羽大陆。”
“苍羽大陆的飞升者脑子发热去挑战尊者，被娜娜莉以教唆他人亵渎圣殿不敬陛下的罪名罚到雷霆劫狱界闭门思过去了，被连坐的起码有二十几个少君。然后修罗大概是折腾完黑白二神王跑到长乐宫想折腾创世陛下，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统统吓跑了一个都没剩，结果尊者自己手痒痒了把他折腾了一顿……”怜舟墨又撇了撇嘴，“斗智斗勇斗节操嘛，除了这些圣域里还能有什么新鲜事。”
楼兰随意地点了点头，又随意地开口道：“那么，你已经去祭拜过他了？”
“祭拜谁……”怜舟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待她意识到楼兰说的是什么，脸上的轻松却渐渐冰冷了：“怜舟巫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你怀疑她出卖你？你在怀疑自己的姐姐？”楼兰不答反问。
“她不会刻意出卖我，因为她不屑。”怜舟墨的神情依旧是冰冷的，声音里含着冷沉的怒意，“但她会做出等同于出卖我的事而不自知，因为她从来不曾在意过我心里的想法！”
“墨儿，她是你姐姐。”楼兰淡淡道。
“我知道，她是我姐姐，可我不是她妹妹，在她心里，我不是。”怜舟墨冷声道。
“墨儿，你知道你让我想到谁吗？”楼兰却忽然笑了，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慢慢地摩挲着茶杯光滑的壁。
“君儿。”怜舟墨只觉得她淡淡的目光像剑一样穿透了自己的伪装，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紧了，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冷冷道。
“对，无邪。你和他的相似，就像我和你姐姐的相似一样。”楼兰晃了晃茶杯，静静地看着水中映出的一双淡漠的眼睛，平淡的声音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倦，“天生的理性、冷漠和强势，娇惯出的感性、敏感和怯懦。我记得你是这么形容的。”
“对。”
“所以无邪明知我对他的心意，却还是决心赴死。”楼兰抬起头直视怜舟墨看似冰封得滴水不漏的双眸，冷冷道，“也所以，你明知你姐姐对你的感情，却还是怀疑你姐姐出卖你背叛你。”
她眼里的酷寒让怜舟墨完全怔住，和自己用来掩饰软弱的冰冷不同，那是一双真正冷酷的眼睛，厚厚的冰层下流淌着滚烫的熔岩烈焰。
“就好像被狼养大的人类孩子，不管染上了多少狼的习性，最终还是要回归人类社会过人类的生活。任何生灵的本性都是如此，再深厚的感情培养，再长久的时间磨合，都抵不上灵魂的相似。”楼兰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冰冷而笃定，一字一字重重地凿进怜舟墨的心里，“就像我和我的宿主，就像你的姐姐和你。所以我到底还是失去了她们，而你姐姐——也必定会失去你。”她又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的怜舟墨，“明白么？还是，你依然希望这样和她身近心离，直到重蹈我和无邪的覆辙？”
“不……”怜舟墨脸色惨白，失声道。
“擦干眼泪，回答我。”楼兰的声音很冷漠。
“不！”从心底涌出的哀痛在楼兰冷漠的声音里陡然化作无尽的力量，硬生生支撑着怜舟墨站直了身体，她猛地甩开了脸上的泪水，厉声喝道。
“你想要和你姐姐在一起？”楼兰扬眉，“以她认可的妹妹的身份？”
“是！”怜舟墨咬紧了牙，面色狠戾决然，“我要和她在一起！永远和她在一起！”
“很好。”楼兰冷漠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不过，你必须做好准备。”
“准备？”
“你是天上高贵的凤凰，但倘若你想和她一样，就必须亲手折断自己的翅膀，忍受痛苦、难堪、羞耻、狼狈，忍受自尊被撕烂，骄傲被碾碎，疮疤被揭开。你会从高高在上的青墨居摔到最低贱的尘埃里，像最卑微的蝼蚁一样在污泥里挣扎、苟且偷生。你将远离自由恣肆随心所欲的幸福生活，像最普通的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楼兰看着怜舟墨的娇颜，笑得很温柔，“墨儿，你姐姐受过的每一分苦难，你都要一样不差地品尝过。”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她平静地道。
后悔？
怜舟墨忽然冷笑一声。
她为什么要后悔？不要说自尊被撕烂、骄傲被碾碎、疮疤被揭开，哪怕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错，怜舟巫冷血、残酷、傲慢、刚愎自用、毫无感情，她不是个合格的姐姐，或许永远都不会是个合格的姐姐，可她是她怜舟墨存在下去的唯一意义！她既然因她而存在，自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