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好了吗？你们太快，我看不清。”
这一点李泌承认起来没有丝毫的羞耻感，看不清就是看不清，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办好了。”
韩子寞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人，发现确实没有人注意他们俩的谈话。
“不快能行吗，史思明个老不死的一直盯着我们俩，我怕他能看到我把你给的那块布塞到了容寻逸的怀里，希望容寻逸个榆木脑袋能早点反应过来，别光当我是在吃他豆腐。”
“只有你打斗时被人袭了胸会这样想，容兄聪明，能反应过来的。”
李泌看见一小兵向他们转过头来，忙闭上了嘴。
因为是护送他们回去，他的手又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还疼着，没办法驾马，所以是史思明安排了一辆小车送他们。那驾车的小兵忽然回过头来说：“先生，马上就到了。”
“嗯。”
李泌端着架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回营帐才好啊，正好趁着史思明不在，仔细溜达溜达，看看还能不能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韩子寞附在李泌耳边说：“嘿，昨日不是逃了几个人出来吗，我们问问？”
“别问。”
李泌总说韩子寞没脑子，并非是侮辱他。用脑子想也知道，华顼不惜硬攻城门也要送出来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细作头目。这么重要的人，又是秘密返回的，史思明没有跟他们提起，肯定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怎么可能告诉这些小兵那细作如今藏在何处呢。
“我们就随便逛逛？”
韩子寞有些气馁，他们一个上午都在乱逛，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回营帐养伤呢，他是真的受伤了，又不像李泌，只是手有可能拉伤而已。
“不，我们还要去看军医。”
“老军医？”
不知为何这个词从韩子寞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有意思。
“对啊，我手好疼。”李泌往前挪挪身子，跟其中一个驾车的小兵说：“待会儿到了军营，麻烦带我们去军医的营帐好吗？”
“小的明白。”
其实军营中是不能驾车骑马的，也是因为李泌是史思明分服了要好生招待的人，才勉强破例。
李泌躺在车上，心绪又飞得很远，不知道段洺昱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怨他，应该不会吧，他没有真的把箭射到她身上，而且之前跟她打过招呼啊，她应该可以想得明白的吧……可是，小洺有点笨啊，万一她想不明白，以为他不要她了呢……万一，想不开，走了呢……李将军不会真的对她用刑吧……也不知道，小洺在牢里住得惯不惯……
“想什么呢你，到了。”韩子寞踢一脚李泌，“别跟我说你在想怎样一统江山啊。”
李泌一看，还真的是到了。
“下车吧。”
………………
“李先生，城楼上的士兵说，你派钱厘出去之前，容大侠也曾劝说过你。那您，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容大侠的劝说也不听，硬是要一意孤行呢？”
“敌军在城下骂战，难道我们还要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吗？”李泌猛地站了起来，“李将军，你领兵这么多年，这就是你的用兵之道？请恕在下不能认同！“
“李先生看不出来这是激将法？”李光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人皆道李先生智计过人，在问哦看来，不过如此！随便找一个小将，也知道不能因敌军的几句话乱了方寸，先生倒是有血性，这血性便是拿手下人的性命去换的吗？”
“既然李将军觉得在下坏了先生的事，那在下以后不打扰就是了。”李泌一拂袖子,“在下明日便收拾东西离开，李将军觉得可好?”
容寻逸一直站遭院子外听着二人吵架，也一再告诫自己让自己不要进去坏事，可是听到这一句再也忍不住了。
不过是小败了一场，何必说出这样气人的话呢。
容寻逸走进院子，挡在二人中间。
“二位，大敌当前，还是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不愉快吧。”
李光弼摸摸胡须，不语。李泌则是负手而立，没有一点要低头的意思，一股子遗世独立的冷清——这是容寻逸的嘲讽。
“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别吵了吧。仗输了可以再赢回来，关系僵了，就不容易恢复了。”
容寻逸感觉自己像一个老和尚，一直在念念叨叨：“施主啊，以和为贵。”
因为容寻逸的介入，双方歇了怒火。但彼此之间算是留了不愉快，李光弼离开李泌院子时，还狠狠地呵斥了下人，颇有几分指桑骂槐的味道。
“李兄，你何必跟李将军……”
容寻逸叹了口气，看来李泌的确没有什么隐藏在深处的计划，不然不会连李光弼都瞒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泌错一次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何必死咬着不放，低头认个错，难道李光弼还会怨他不成。
“容兄，我累了。”
李泌没跟容寻逸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他说自己累了，却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仍然与段洺昱站在院中。
容寻逸感叹自己好人没当成，白惹一身骚，只有悻悻离去。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那就是李泌今日和李光弼结了梁子，后天又怎么劝李光弼把城东的兵力调一部分到城西去呢。一时冲动，倒是为日后的计划添了不少障碍。
……
清早，容寻逸又依着李泌的吩咐，去了一趟那小吃摊。冬日天冷，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人出来吃早饭，容寻逸一人坐在那摊子里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就打算回去了。
忽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小女孩，扯着他的袖子奶声奶气道：“大哥哥，那边有个大哥哥找你。”
…………
韩子寞虽然受了点伤，看起来却是比李泌还要有活力。李泌想想也是，毕竟被绑在城楼上的人是段洺昱不是颜树，早知道让李光弼把颜树也一块绑上去溜一圈。
他们下车没有走几步，就到了军医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