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一直没回办公室，我则一边做着事业部业绩报表，一边等着他。
“思梦！打扰一下，王总现在在里面吗？”
这时，409的保洁阿姨轻声敲了敲门。
“阿姨，王总去开会了，现在里面没人。”“那太好了！今天该清洗屋里地毯了，我刚领了工具和清洁剂，想抓空儿把活儿干了。”……
打开门禁之后，我本想回去继续做报表。可此时，我忽然灵机一动，临时决定要和阿姨聊一聊。
“阿姨，您在公司干多久了啊？”我主动找话题。“已经两三年了！公司离家近，活儿也不是很重，同事们相处得也不错，所以我就干住了。”
“待遇还行吗？”“还说得过去，比有些地方强。我的一个邻居大姐在一家早教中心帮忙，也是做保洁的，虽说上一天歇一天，可平时活儿多啊，管得还严，一个月才1000块，可不如咱这儿！”
其实，往往一些基层的劳力型员工远比所谓上层的知识分子要容易相处得多，她们心思单纯、朴实无华，说话也实实在在，从不虚伪浮夸。跟她们接触，你会觉得很轻松，能感受到一些简单而质朴的乐趣。
“对了！像您这样的服务人员，分配具体工作岗位时是随机的、还是另有考量啊？比如，您似乎就一直在主办公楼这边，而像上次与您一起吃饭的白姐就在紫华唐宫那边，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我故意把话题引向主管龙鳞殿日常事务的白雨荷。
听我这样一说，阿姨一下停住了手里的工作。
她把清洁剂的瓶盖拧好，然后凑近我说：“还是咱办公楼这边儿好，没那么多闲七杂八的事情。紫华唐宫那边可不好做呢，我可应付不来！”
“不好应付？为什么啊？不就是两位小少爷住在那里嘛！好几个人伺候两个人，那还不容易吗？”我试探着往下问。“我说的不好应付不是累、也不是麻烦，而是……”此时，阿姨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我听集团人事说，同样是做管家服务和日常保洁，那边的人比这边的工资高不少了，比酒店的也高。活儿也多不了多少，还多拿钱，您怎么还不爱去啊？”“傻姑娘，你懂什么啊！就是给我三倍的工钱，我也不愿去！实话告诉你吧，紫华唐宫邪性得很！尤其是李龙泽住的龙鳞殿，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总出怪事！”说到此处，阿姨明显压低了声音。
“怪事？难不成是……里边闹鬼？”“嘘！这是忌讳！可不能声张啊！”
“可是，白姐不就在龙鳞殿工作嘛！若是里面真有狐鬼邪祟，她怎么没被吓走？再者说，里面还有别的服务员呢，也没见哪个被吓跑啊！”我当即提出了质疑。“里面的服务员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所以不可能一下子都离开啊！不过，要说到白姐，这人胆子可真是不小，她不光上白班，时不时地还值个夜班。可人家就是不怕，就算碰上怪事也是一说一笑就过去了。”
“呵呵！有些事就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有人说了，大家听了就都信了，然后就开始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不是真的也传成真的了！我看啊，还是人家白姐有定力，不信谣、不传谣，踏踏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
此刻，我故意对阿姨的话表现出不以为然，并以此来期待她“有力”的反驳。
“白姐说是胆大，可有时也不敢不信邪啊！董办的金主任委派她去负责李龙泽的生活起居，这是上边儿的信任和抬举！她能推脱不干吗？如果硬是不去，那以后还有好儿吗！”
见阿姨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我又加了把劲。
“信什么邪啊？阿姨，您可别无中生有地吓唬我！我可是常常带着客人到紫华唐宫参观，您要是不跟我讲明白了，以后我都不敢进去了！”
至此，阿姨终于肯细细道来了。
“有一次，我们几个姐们儿中午偷闲坐一堆儿聊天儿；白姐告诉我们，她有好几次都无意中看到李龙泽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走，晃荡来、晃荡去，有点儿像梦游；有时还往院子里走，嘴里嘟嘟囔囔的。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有一回，就在李凤鸣刚死的没几天，李龙泽夜里惊醒，坐在炕头儿和空气说话，嘴里还喊姐姐。对了！还有一次，他可能是睡觉时做恶梦了，呼天抢地地去敲白姐的门，非得让白姐陪着他，说不敢自己呆着，还说什么有人要报复他！”
“有这事儿？既然在龙鳞殿里住不安生，那李龙泽为什么不搬出来呢？他家有的是房子，别墅、公寓、酒店套房，他大可以换地方啊！”我边听边思索着。“这……咱就不清楚了，白姐后来没提，我们也就不好再多问了。”……
清洗完地毯，阿姨临走前又告诉了我一件事。她说白姐其实挺可怜的，作为女人她命不好，早年间丈夫生病去世了；她有一个儿子，但身体一直不好，听说多少有点痴呆症，这是白姐最大的忧愁、也是最大的负担。……
下班前，我将完成好的纸质报表送交到了董办；九层很冷清，除了门口的保安，里面的开放办公区只有一个小秘书值守。
快下班时，小王给我发来了短信：“你先开车走吧，待会儿有个饭局，王师傅会开车送我过去，晚上我自己打车回家；好好吃饭，乖乖等着我。”
自己开车回礼府小区，路上在一家新开的韩式快餐店买了一份石锅拌饭。
停好车，正准备上楼时，我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找个理由去会一会楼下401的邻居。
没有乘电梯，我徒步上了四楼；稍稍定了定神，我敲了敲401的门。
家里没人？敲了几遍之后，没有人应声。接着，我又连敲了几下，可还是没有人应答。
正当我转身离开之时，此刻，门打开了。
大门发出“吱扭扭”的响动，不是一下敞开的，而是缓缓地露出越来越宽的缝隙。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您楼上501的邻居，我姓李。”
望着眼前染着棕黄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我礼貌地问好。
“您好！”他有些疑惑地回应我，还浅浅地鞠了一躬。
看来，这家住的还真是韩国人，他的中文发音很不标准，穿着打扮是典型的“韩范儿”。
“是……是这样，我家卫生间地面近几天洗澡后总会存水，我怕会渗到您家卫生间的顶子上，所以特地过来问一下，看有没有影响到您。”我说出了事先编好的理由。“没有没有！我没发现卫生间出问题，谢谢你！”
“好！没问题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这次见面让我有些失望，401里住的果然是人、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