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10点钟，小王、商总、高睿、财务部经理、市场部经理和我一起在九层休息室等待进行第三轮工作汇报。
第一个汇报完毕的是生产事业部，从里面出来时，乌总神清气爽、步伐轻快；看来，他们的汇报是比较顺利的。第二个进去的是酒店事业部，华景生团队在里面停留的时间比较长，明明统一规定不超过45分钟，可将近1小时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结束。
“华总的日子不太好过啊！前几天，集团财务审查各事业部预算执行情况；酒店提供的数据很不理想，该达到的没达到，该缩减的反倒都超了。”等候间隙，财务孟经理对大家说到。
“大形势不好，生意难做，一时遇到困境也是有的。”小王接着说到。
“别人怎么样，咱也管不了！一会儿咱们泰康汇报时，别出什么岔子就谢天谢地了。”高睿冷冷地说到。
俗话说“一语成谶”，高睿怎么都没想到，接下来他自己就要遇上大麻烦了。
“泰康事业部可以进入了，王总，您请。”快11点时，韩霞带我们进入了小会议室。
听取汇报的是李宝元、金杰以及几位外审人员，当然，最显眼的还是李龙泽，他一改往日稀松风格，西服革履且正襟危坐，这让我觉得有些搞笑，脑中瞬间浮现“沐猴而冠”这个成语。
李宝元痛失爱女不久，可看他此刻的状态还是可以的；整个汇报中，他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一丝敷衍和懈怠。
我想，这或许就是成功人士的过人之处吧；他们和常人一样会有孤寂落寞、会有苦涩悲伤，但为了钟爱的事业，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隐忍、克制与坚强。
汇报过程十分顺畅，泰康事业部的各项业绩虽不傲人，但也完全达到预定标准，如果以百分制来评判，我们至少可以获得85分的中上成绩。
“近日事务缠身，我对泰康关注不多，王总能尽心竭力管理好我交托的这份事业，我个人还是很欣慰的。对于业绩，虽达标却缺乏惊喜；我希望在座诸位能再接再厉，团结起来再加把劲儿，争取在下次汇报中给我们所有人送上一份沉甸甸的大礼。”汇报结束后，李宝元第一个发了言。
“王总，刚才您提到的几个待改进问题以及需要集团协调支持的几项工作，最好以表格的形式逐条简要列出，我们可以在沟通商议后一一尽快解决。这事后续由董办负责跟进，我会持续关注的。”“好的！感谢金主任！”
小王这话一说完，我抬头看了金杰一眼，而此时，他也正巧望着我。
本以为一切就此圆满结束了，可这时，李龙泽开口了。
“那个戴粉领带的，你是泰康的人事经理吧！”他一张口就把矛头对准了高睿。“本人高睿，现任泰康人事行政部高级经理。”
“我听别人说，你是那个已经走了的秦总安排进来的，是吧！”“秦总在集团供职期间，引入了不少新人，我也仅仅是其中一个。”高睿平静地答到。
“现在，泰康的发展形势这么好，人事工作更得跟上。作为人事经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李龙泽继续发问。“人事行政工作计划分为年度、季度和月度，既有短期要求也有长期目标，不知您想问哪一种？”
“呵呵！我爸向来推崇古典文化，说四书五经是儒家经典。我读书不多，没啥文化，但《礼记》里有句话我知道，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是泰康的人事经理，算是个不小的官儿了吧，又是管人的，你对这话怎么看啊！”“本人才疏学浅，对至圣先师之言领悟不透，还请龙泽少爷明示。”高睿微笑地说着，但此时，这笑容已然有些僵硬了。
“我的意思很明白！要想管人，就得先把自己管好，行得正、坐得端，否则就不配当什么领导了，你说是吧！”“劳您费心！在泰康，我虽也管着别人，但上面还有王总管着我呢！王总一向驭下有方，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高经理，别人管教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自省自戒。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总依赖别人训导啊！要是事事依靠上级、依靠领导，集团这么多员工，李董就是一人训一句，那也得累死啊！”……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李龙泽的“训话”，一字一句都听得那样真切。
“我这个董事长平日里高高在上，难得有机会听你们这样说话！老话儿说：正人先正己，高经理，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龙泽，你日后还要多读书，圣贤书虽不是百病良药、百事良方，却能教人修身养性、明理识事。比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句话，我就是从书中看到的。”
李宝元这段话中，最后一句是亮点；他借着儿子训斥底下员工的机会，告诫儿子要尊崇古道；而这古训中包括开卷有益和学无止境，更包含了孝道为先、兄弟和睦的现实道理。
“爸！我明白您的意思！大姐不在了，二姐我定会照顾，弟弟我更会管教好。至于家业，我也一定给您守住了！”……
李龙泽是轻佻浮夸之人，他的言语更是充分证明了这点。在还没稳住阵脚的前提下，他贸然揽下责任、夸下海口，言谈间毫无分寸尺度，令人颇觉突兀。这样的锋芒毕露，令他的“高层首秀”显得有些激进了。
回到办公室已是中午，田芳拉着我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
“李秘书，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得了。”说着，田芳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最上面赫然几个黑体字“集团人事员工档案信息”。
“你看看，是这人吧！长得一般啊！放人堆儿里都挑不出来。”田芳说到。“没错！这个女的就是白姐！你打探得还挺精准。”
眼前，白姐的一寸证件照拍得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白雨荷，46岁，河南人，在集团工作快14年了，绝对资深老员工；已婚，育有一子；现隶属酒店事业部，但细分部门不详，且不归于管家部项下。我打听过了，现在管家部的经理姓黄，黄经理说这个白雨荷不归他管。”田芳边吃，边有条不紊地向我叙述着。
“白雨荷？雨后之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喃喃自语到。“呵呵！这名字好记！和紫薇她妈就差一个字儿，人家是夏雨荷，她是白雨荷。不过，她可不是大明湖畔的，而是戏曲之乡的。”
“哟！你还知道河南是戏曲之乡啊！文化水平不低嘛！”我调侃到。
面前，这份个人档案看不出丝毫异样，一个生活状态和工作履历都再平常不过的女人。这么一个平凡到可以忽略的人，又怎会穿上我梦里的那双绣花鞋呢？
“思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吗？”紧接着，田芳低声问到。“我是在紫华唐宫的龙鳞殿碰到她的，她是负责照顾李龙泽生活起居的管家；见到她时，她穿了一双暗红色的绣花布鞋。李凤鸣新丧，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一个老员工穿着这么不合时宜，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道出了一个缘由，但关于梦的指喻，我并没有提及。
“也是！毕竟是干了这么久的老人儿了，应该深谙集团的人事规则啊！怎么会如此大意地犯忌讳呢？”田芳也表示有同感。
“难道是有其主便有其仆？会不会李龙泽大少爷不太顾忌新丧的规矩，不愿身边人都穿得一身孝似的，所以便吩咐他们该穿什么穿什么，省得瞧着晦气。”“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边回答边思量着。
“你没接触过她，这白雨荷虽长得貌不惊人，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一种非常端庄的做派，有股大家范儿。”我接着说到。“是得有点范儿！要不怎么伺候好李龙泽啊！我听说，前两天李龙泽让集团车队的郝师傅给他洗车，因为人家无意中把他贴在车尾的一个装饰品弄掉了，他就大发雷霆，当着好多人的面儿，把朱师傅臭骂了一顿，还扬言要扣人家工资。后来，还是车队的吴姐从中打圆场，这才算把事了了。”说完，田芳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李龙泽这个鬼难缠是在腾飞集团挂了号的。他已成为富家子弟的反面范本，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人。而正是她的出现，让我有了第一次和白雨荷聊天交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