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淮赶紧扶了一下，说：“不用客气。”
林烨小心看了眼迟白渊，再瞅着宴淮说：“你倒是不客气，出力的可是我们。”
这话说出来让人尴尬，林汝树当下觉得自己没做周到，正要向迟白渊道谢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不要废话，赶紧离开这里。”
“老先生，你会水吗？”宴淮担心地问道，他这个身板，恐怕一个人难以出去，她求助地看着塞缪尔，这里也只有他有可能帮忙了。
塞缪尔咳了一声，见少爷没有说话，他喜欢把沉默当作默认，“夫人，请交给我吧。”
“谢谢你。”宴淮是真心实意感谢塞缪尔，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好人。
水流很缓，跳下去水位齐胸，能踩到底，就是空间很小，他们得弯着腰前进，差不多也泡在水里了，庆幸的是这么长的一段水路，还有空间让他们呼吸。
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都能出去，迟白渊选择逆流而上，饭盒子是从上面流下来的，送饭的人也同等的重要，他不嫌证据多。
不过赵雄都急着炸坟了，那人应该也在清算的行列，还在不在很难说。
十分钟过去，终于看见了突起的裂缝，空间也变大了，宴淮浑身酸痛，拽着文觅的手快脱了力。
“你站稳。”她松开手说道，文觅很害怕，整个身子都贴上了宴淮，双手缠住她不松开。
“我怕，我不会游泳，我松开会被淹死的。”她颤抖地说道，抬头的时候，微弱的天光从地缝中投射下来，文觅看见女人的下巴露出了一截雪白，她飞快收回目光，心跳得厉害，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迟白渊长得高，一伸手就能摸到地缝，没法容纳一人通过，他抓住两块的边缘，用力将身体拉了上去，这对他来说很轻松，外面没有声音，有的是风声，水声，还有底下人或重或轻的呼吸。
他跳下水，才拿出锤子，像之前那样敲开一个能让人通过的空间。
石头块落了下来，宴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迟白渊先爬上去，然后将其他人拽了上去，宴淮的位置有些远，身上又吊了一个人，轮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吊着她的人是怎么想的，一下拉着跌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流一下子淹没了头顶，宴淮心脏都要爆开了，拼命往上游，但是身上像挂了个铁坨子，原本能踩到的地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怎么都蹬不到。
“人怎么不见了？”林烨趴在地上，不是滑了一下吗？水又不深，怎么还没有冒头出来呢？
正犹豫要不要下去看一下，噗通一声，水花溅了上来，迟白渊已经跳下去了。
“少爷！”塞缪尔紧张地叫了一声。
迟白渊潜到水底，才看到地面断了一截，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水。
比冰冷的水还要难受的是由心而出的窒息感，他在水里脱掉了繁重的衣服，离弦的箭一样射向更深处。
宴淮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她的身体不断下沉，灵魂似乎脱离了躯壳，她意识模糊地漂浮在水中，以旁观者的身份，观摩她的第二次死亡。
水流从后面涌了过来，她被力道推向了身体，翻转间，她看见了迟白渊，他脸上的伪装已经被水冲掉了，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他在看着她。
宴淮突然觉得很安心，她笑了笑说：“你来了？”
可惜迟白渊是听不到她讲话的。
宴淮被他拥了满怀，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意识，身体的难受，心脏缺氧而濒临爆炸的感觉，一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还不如死了呢，她睁开刺痛的眼睛，是放大的脸，嘴被堵得严严实实，迟白渊在给她渡气。
他抱着她在往上游，迟白渊扫过拽着宴淮，像水鬼一样的女人，不带犹豫地往下踹了一脚，文觅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了，靠着本能拽紧了身边的东西，突然没有了，她慌张地挥动着手，渐渐下沉。
宴淮动弹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在水里漂浮着，她看见迟白渊的眼睛，好像在警告她，要救那个人的话，就会把她扔下去。
林烨比赛缪尔还要焦灼，“怎么还不上来，我要不要下去看看？”
塞缪尔视线一直盯在水底，他说：“少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就在面前瞎比划两下就能知道了？”林烨摇了摇头，“还是我去找找吧。”
迟白渊现在可不能死，他还得靠他掰倒迟遇山那个老贼呢。
他刚跳下去，破水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看着迟白渊和宴淮，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儿啊？”
宴淮咳了两声，没力气讲话，连动一下都不可以，任由迟白渊拖尸体一样拖着。
“烂好心的下场。”迟白渊冷声说道。
这会儿让宴淮反驳，她也没理由了，确实是那女人把她拽下去的。
可能是不小心跌倒的，可是带着摔进去了，又拖累她游不上来的就是那女人，宴淮心里不断这样劝说着自己，才勉强忘记被迟白渊踢进了深渊的人。
迟白渊扛起宴淮，抓着石头就撑了上去，林烨还说帮忙，他下来都没有用武之地。
林汝树在人上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她的情况，得知她没有生命危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色又苍白下来，他看了眼恢复平静的水底，知道他那个学生回不来了。
“对不起。”宴淮恢复了力气，躲避着老先生的目光道了歉。
林汝树坐在地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为什么要选那个时间带学生出来？”
赵晨无措地立在一边，他是个嘴笨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面前的人。
“天意。”迟白渊冷眼暼过去，没人再敢说话。
他们两个的脸已经暴露了出来，林汝树不是个好奇的人，他都没有仔细看就挪开了视线。
赵晨拧着眉打量他们，忍不住问道：“那群炸坟的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这语气令人不舒服，说的好像冲他们来的，他们就是凶手一样。
林烨骂了回去：“臭小子别不知好歹，知道该怎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要不要我教你们啊？”
“是你救的吗？”赵晨反问了一句，语气里无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