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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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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转眼又是新的一年,今年的青帮和往年有些不一样,晏子乔当家后,并不喜欢原来晏家强的那一套做法,他这个人性格多变又阴晴不定,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一套,也不喜欢和一堆不知所谓的人假装亲近,更不想养一堆对他指手画脚的闲人,所以,延续了几十年的上新会在晏子乔上位的第一年就被解除了。

每年新年的时候,青帮都会举行上新会,明面上是简单的聚会,实际上是为了均衡势力的一次区域划分大会。这样,生意最好的那块区域,每个家族都有机会得到,这样也就没人打打杀杀的抢地盘了。

但是晏子乔上位后,不但独吞了收益最好的西区,还直接宣布优胜略汰制度,换句话说,以后每年谁赚的钱最少,那人的地盘就会被他亲自接管。这对于养尊处优的老家伙们来说,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有人表示反对后,直接身首异处。晏子乔铁血强硬的手腕,使得没有人敢再冒头,不但如此,他还恢复了他的本名,现在,应该叫他周桥了。

周桥上位后,晏青和晏子男两兄妹带着家人搬离了晏家老宅,王箫琴得了一笔钱跟着三太太离开了,三太太还不到四十,不愿余下的时光都被一个傻儿子耽误了,所以最后只余下一个痴傻的晏子陵,被留在了晏家,周桥给他找了个保姆,倒是照顾的很好,不可一世的晏家在晏家强离世后,彻底分崩离析。

H市机场里,一个模样看着十分机灵的小伙子正不停的看向出口,手里的牌子举得高高的,上面赫然写着季眠两个大字,他已经等了很久了,还没见到正主。

就在他疑心自己是否记错航班的时候,一个女孩儿走到了她的面前,女孩儿穿白色羽绒服,牛仔裤,配上简单的小白鞋,小小的脸蛋被帽子上厚厚的毛毛遮住大半的脸,只余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看起来像极了白色小狐狸。

“你好,我是季眠,你就是石磊吧。”

季眠大方的伸出手,面前的这个男人将会成为她的盟友。

“你好,季眠,我是石磊,我们通过电话的,你可以叫我石头。”

“给我吧。”

石磊很自然的接过季眠手里的箱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

“有东西要给你看。”

“不急,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季眠说的是我们,看来这个地方是他们共同熟知的,果然,换到驾驶座后,季眠径直将车开到了郊外一座墓园,门口守门的大爷还是原先的那位,只是看着又富态了些,人看着也更精神了。

季眠已经快两年没有来这个地方了,这里还是和当初一样,不知道又有谁被埋葬在这里,又有谁像当初的她一样,恨不得日日来守着。

守墓人是记得季眠的,这个女孩子最初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来,回回都要把墓碑擦拭一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刚开始哭的厉害,每次都是肿着眼睛离开,后来就不怎么哭了,只是呆坐着。他那时候还担心她会死在这里,所以每回季眠来,他不免要多留个心眼,时间久了,也就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印象。

慢慢的,她不怎么来了,偶尔来的时候还会高兴的对着亡者说上两句,他才放下心来,这算是重新活过来了,后来,这个女孩再也没出现,他倒是高兴的,年轻的孩子总该有新生活的。偶尔他会在给亡妻擦拭墓碑的时候,顺带着帮着打扫下宋度的。

他的妻子死后葬在这里,他便从此守在了这里,儿孙想要接他回家颐养天年,老头却固执的不愿离开,总觉着,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即便妻子已经离开,但这样守着也是好的。

时隔两年,季眠重新出现在这里,老头打量了一眼和季眠同来的石磊,满脸嫌弃的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配不上,不是他。

他这一摇头,石磊倒是迷糊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被莫名其妙的嫌弃了。

“丫头,你怎么又跑来了,一把年纪了,不晓得把自己嫁了,跑到这阴深深的地方做什么。”

“我想他了,来看看他。”

“真是死脑筋。”

“哎,又一个傻子。”

老人和季眠已故的爷爷一样,慈眉善目的,总能让季眠感到莫名亲近。

“他干嘛嫌弃我?”

跟老人到了别,两人一起走在石阶上,石磊摸了摸脑袋,他着实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

“别纠结了,快点上去吧。”

季眠在心里偷笑,这小子看着一副机灵劲儿,原来也只是看着像。当然了,她也不能直说人家是嫌弃他配不上她,这样也太目中无人了,只好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岔开了话题。

越往上走,季眠的脚步越来越沉,她有些担心,不知道宋度的亡灵会不会怨怼她,怨怼她竟然想要离开,怨怼她竟然喜欢过别人,怨怼她曾变的那么愚蠢,这样想着,季眠终于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察觉到季眠的异样,石磊停下来转身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说,他会恨我吗?”

季眠的声音有些低落,这一刻,她是害怕的,害怕宋度会恨她,他苦苦挣扎在火海里的时候,那样绝望的模样,可是直到两年后,她才发现异样,她轻而易举的的就忘了曾经的誓言,她害怕残酷的真相。

“走吧,他不会的,我记得他当时高兴的语气,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恨你。”

看出了季眠的犹豫,石磊温和的宽慰到,他记得,宋度出事那晚,他们曾通过一个电话,电话里,宋度先是告诉他自己拿到了一些确凿的证据,末了又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他终于可以和季眠结婚了,那语气比得了糖果的孩子还要兴奋。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遭遇车祸,熊熊烈火整整燃烧了两个小时才被扑灭,烈火烧毁了证据,吞没了三个人的生命,还掩盖了那些人的秘密。

宋度的墓碑很干净,看的出来,常有人来打扫,季眠心里默默感激着守墓人,她知道他帮了不少忙。

照片里,这个永远定格在二十七岁的男人,一身正气的警服,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却被她弄丢了,再也找不见了。

空气里很安静,石磊静静的等在一旁,这个深埋地下的男人,是他的学长,是他引以为傲的榜样,两年前,他们一起追查一件凶杀案,无意中牵连出一桩涉毒的案件,就在凶案告破的同时,那桩涉毒的案件也得到了进展,原本要一起出公差的两人,却因为石磊家里临时出了事,宋度把他留了下来,也因此,他捡回了一条命。

宋度出事后,因为那通电话,他一直不相信这是一桩普通的交通肇事,他坚信,宋度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更深的线索才会被灭口,奈何,当时他不在场,并不知道宋度查到了什么,只知道他拿到了一份资料,而且,电话里,宋度说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还无法确定。

“走吧。”

“该做事了。”

季眠起身离开,石磊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墓园,中途不再有人说话,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情结束之前,不会再来这里了,再来之时,一定是告慰亡灵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