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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回首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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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武旺和和徐庆友在他奶奶的老宅子里睡了一晚上。父子两人进行了一场属于男人的对话。

徐庆友说:“爸,你不能回家了,你要是回家,我都替你窝囊。”

徐武旺半闭着眼,脸上又是犹豫又是痛苦:“我也不想回家。可我这么老了,我能去哪儿?我能干什么?我跟你们小年轻的一样,去外边租着房子打工去?”

话说着,已经开始盘算着退路:他要真是去打工,又没经验又没学历,他能干什么?卖苦力当农民工?先不说他能不能干,有没有人要他还两说着。

他一个大男人,想想自己的将来,想得屈得想骂娘,想掉泪:“你说我怎么年轻的时候就没和你妈离了,我要是离了,早也寻摸下自己的生活了,我这年过半百的人了,你说我以后怎么活呀!”

徐庆友眨巴着眼睛:“爸,你可别跟妈一样没意思,说什么是为了我和我姐才不离婚的。我告诉你,我可不背那个锅。你们两个就是那前世的冤家,这辈子该着了捆绑一辈子互相折磨一辈子!”

徐武旺急了:“我说是为了你啦?我说啦?还有折磨,你见是互相折磨啦?是她折磨我,她折磨我,折磨这世界上所有人!谁也不能跟她好,谁跟她好,她就得想着法的弄死谁!”

他这话说得又畅快又痛快,几十年了,没像今个儿这么痛快过。只可惜,这痛快一时,需要有太多太多的以后去填补。

想着以后,他觉得自己愁的头发都白了。

徐庆友说:“男子汉大丈夫,还能饿死自己不成!你要是下定决心了,我帮你想饭辙!”

徐武旺拿双眼窝很深的眼睛瞪着他:“你想?你能想出什么好饭辙?让我去你那个KTV扫地?我可丢不起那个人!我这辈子伺候泥瓦,我也不伺候人!”

他的眼珠子和脑子一起转了个弯儿:“你这小子,你就这么希望你跟我妈离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徐庆友嗤之以鼻:“我能得什么好处?你们离婚她还能给我一座金矿不成?我是受够了你们三天两头给我闹这个,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们受得了,我这条池鱼受不了!”

他鼓着腮帮子翻白眼:“妈那个脾气,就该治治她,让她知道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

徐武旺急了:“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妈好?你就盼着你妈众叛亲离?你可真是有学问,你还真敢瞎用词。她是你亲妈呀!她嘴坏,她是刀子嘴,可她心不坏!”

徐庆友皱着眉头看徐武旺,他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审视,看得徐武旺心里发虚。

徐武旺被他看得毛了:“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徐庆友反倒乐了:“爸,我知道了,你对我妈还是有感情的。”

徐武旺不说话了,一双粗糙老硬的手在床头上摸索着,寻着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徐庆友一根,点着了,又给自己点着了一根。

两个人一同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这下,更像是哥们了。

徐武旺说:“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哪儿还能没点感情。”

他一张黑脸在暗夜里看不分明,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脸上一定有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他在心里给自己用着这个形容词,用的一颗心酸溜溜的疼。

他说:“我和你妈那是什么?那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那时候我当着班长,班里谁不听我的,谁不服着我,有那儿敢闹事儿的,我一招呼就能有十几个人站出来弄他。”

“那时候人们混账,哪儿像你们现在,见着小姑娘,喜欢了就舔着脸给人家说好话,送东西。那个年代喜欢一个人,就是欺负她。那帮混小子们看上闺女了,放学的时候堵着人家,拿土坷垃扔人家身上。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

“可就是没人欺负过你妈,也不是没人喜欢,就是没人敢欺负。”

徐武旺一张老脸在黑暗中变红。终究是自己生的小子,不是哥们,不能掏着心窝子说话。那时候他真真切切的喜欢着江北橘。几个对江北橘有意思的混小子早被他暗中敲打警告过了。

他说:“你妈那时候梳着两条大辫子.....”

徐庆友打断他:“那时候的女的都梳两条大辫子,男的都穿中山装。”他看过他爸妈的毕业照,没人例外。发型一样,衣服一样。就他爸徐武旺特殊点,在脖子上围了条白围巾,围出了一股子文艺青年范。

徐武旺被打断了,心里不痛苦:“你妈那辫子不一样!特别粗!”徐庆友不说话了。

徐武旺耐着性子又开始了他的回忆:“你妈是个要强的,那时候老师领着上山采药,数你妈采的最多.....“

徐庆友又开始坏气氛了:“上着学呢采哪门子药啊!”

徐武旺这回也没急也没恼,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那时候穷,学校也得挣钱啊!”

“挣钱了给学校?”

“也给学生。”

徐庆友闭了嘴。

徐武旺说:“你妈和我高中毕业了,那时候你姥姥家自己裁雨衣做雨衣卖,你妈就给家里帮着手做买卖。我复读了几年,也是时运不济,没考上。”

徐庆友说:“后来你就跟我妈搞了对象?”

徐武旺严肃了:“哪儿有那个事儿!那个年代像你们这会一样?喜欢上谁了就情情爱爱了自己谈上了?那时候的人们多单纯呀!你姥姥家条件好,你妈心气儿高,媒人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她都看不上。一说到我这儿,立时她就愿意了。”

徐庆友“哼”着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个褒贬来。

徐武旺说:“那会我还在部队当兵,你妈就给我写信,给我寄她的照片。我一想,人家闺女都这么主动了,我也不能没表示,还专门找了个文工团的闺女给我掌着眼,给你妈挑了件褂子。”

他回忆着那件褂子:“那个褂子三十多块,挑一个人俩月的工资。这个年代谁有那么实诚?你一个月六七千,你能舍得给人家买件一万多的衣服?”

徐庆友又“哼”了一声。

徐武旺说:“那年我探亲回家,提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去了你姥姥家。包里放着我给她买的那衣服,还有一大包的糖。那糖也贵呀,三块多钱。你妈这个人,脸皮薄,一见我登门了,立时就躲进里屋里不出来了。你姥姥就坐在炕上跟我说话。说了会话,我把那糖拿出来放下,衣服我又提走了。”

徐庆友说:“舍不得啦?”

徐武旺说:“怎么就舍不得,我生气呀,你还躲着我不见我。后来我那裤子破了,让人捎着给你妈帮我缝一下,顺便把衣服捎去了。这事儿结婚后我才跟她说,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来了我能不害羞呀!’”

他回忆着年轻的江北橘,以年轻的脸庞和可爱娇羞的声音说这话时的神情。能把人的融化了,甜碎了。

徐庆友说:“那后来怎么就成这样啦?”

徐武旺一颗心苍老着哆嗦了一下。是呀,怎么就成这样啦?好端端的青梅竹马,怎么就成这样啦?

他不说话了,又点了一颗烟,“吧嗒吧嗒”的抽。

徐庆友语重心长的劝他,仿佛他成了他的长辈:“我说我的爹呀,你可别娘们意气,你可别舍不得。你要是舍不得,你这后半辈子还得鸡飞狗跳着过,连累着我也跟着你鸡飞狗跳。你现在就得走,就得离开她,就得让她自己反省反省。治我妈这种人,这得用重药!”

徐武旺的眼睛亮了一下:“你这意思是说,让我假装离开你妈,等你妈变好了我再回来?”

徐庆友说:“是这个意思。”

徐武旺的眼睛眨巴着扑闪了几下,又暗淡了下去:“你妈那脾气,一辈子也没改过来,怎么能变好呀!除非那日头从西边出来!”

徐庆友说:“你这个年纪了,闺女小子都有了,她不好,你就单过呗,你还怕什么?怕老了打光棍?”

徐武旺生气了:“我怕什么打光棍?我怕!我怕那个?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了,你让我以后怎么生活?”

徐庆友笑了,笑容里满是心计和主意:“爸,抖音上有人说想和你合作,一起打天下,说要签你,一个月底薪六千块钱,打赏对半,广告对半,其他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还都能商量着来.....”

徐武旺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出了光芒:“真的假的?他签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呀这是!不能是骗子吧?”

徐庆友说:“我的爸呀,你亲生的小子给你研究的透透的了,不是骗子。你现在也算是个网红了呀!人家这是看中了你能火的潜力!”

他叹息着,心里想着他还没能红起来呢,倒是把他爸给捧红了。他又得意着,他终归是有头脑的,能捧红他爸,已经算是件了不得了不起的事儿。

徐武旺立时从床上坐起来了:“你这有人家电话吗?我打个电话给他说说?”

徐庆友乐了:“行了吧你,大晚上的,人家早睡了。明天咱俩一起打,我给你谈,条件谈好了,你也能当个专职网红了。等你成了名挣了钱,腰缠万贯着衣锦还乡,让我妈天天的跪舔你!”

徐武旺有些晕眩了。他被这话勾起了无数想象。他在想象中又是憧憬又是怀疑:“真能那样?”

徐庆友一锤定音:“真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