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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彻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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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胜男下定决心要辞职了。她是个精于算计的,想辞职,立时还不肯辞。她的牙齿还在难受,不知道哪天就又要去医院,公司给他们买了商业保险,辞职之前去治疗,还能给报销一部分。她入职时间长,到现在有十五天年假,到现在年假还剩下五天,总得把这五天年假休了再辞。

她对苏梅说想请五天年假,调整一下心态,把牙齿治疗好,也有时间好好想想该怎样抉择。苏梅不疑有他,或者即便怀疑了,也找不到理由驳回反对,干脆利索的同意了。

她把五天年假放在了两个周末中间,共计能休息九天。她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着这么长的假期。她给自己做了周密完整的计划:头几天要在家睡觉,关着机睡觉,每天睡到自然醒,死心塌地的睡,从晚上睡到白天再从白天睡到晚上,要睡到天昏地暗,睡到日月无光。任他天塌地陷海崩石烂,什么也不能阻挡她睡觉。

她还想好了,睡几天后看看她牙齿的情况,她渴望着她的牙齿不会再出问题,渴望着那颗讨厌恼人的异物能与她和谐共处。实在不行,便只好再去医院。

甚至她还做好了辞职后的打算:辞职后要去影视城跑一个月的龙套,每天一大早起来,和一群有着无限梦想和无限青春的年轻人一起等着拍戏。

她也许会扮演一个卖菜的大婶,也许会扮演一个路过的女学生,又或许会扮演战壕里的一具死尸。白日里她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到了晚上她才是徐胜男。

不,晚上她也不是徐胜男。晚上她会住在一个类似学生宿舍一样的民房里。她的对面有人,上铺有人。大家一起说着肤浅庸俗的闲言碎语,互相鼓励着减肥变美。

那时候,那种状态下的她必然不是现在的她。可那时候的她是谁呢?

管她是谁!随便是谁!反正那会是一段简单幸福的岁月。

她果然在家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

第一天睡醒的时候,天还黑着。这种天黑让她有些恍惚,辨不明时日。打开手机,看到是下午五点。天阴着,五点已经昏暗的不成模样。

她看到了她妈江北橘的未接电话,看到了叶明朗的未接电话。

看着电话,立时开了微信。微信里,她妈江北橘发来了几条语音。她看着那语音心烦,立时脑补了许多愁云惨雾和凄风苦雨。

强逼着自己打开,听见江北橘的声音。她声音有点虚弱,虚弱里有真实的体力不济,还带着她惯用的表演,讨人怜惜。她说:“今个儿下雨呢,天不好,你要上班打个车,自己别开车出了事儿,也别骑那路上的小黄车和小红车,你可穿厚点。”

她心松了也热了,回她妈:“别担心我,我挺好的。”他她又说:“你也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工作忙,等我不忙了,我请假回家看你。”

叶明朗说:“你的牙齿现在好点了吗?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就来医院找我吧,我一个师兄技术很好,我让他给你看看。”

徐胜男看得迷迷蒙蒙,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说过牙齿的事儿。她又拿舌头去舔自己的牙齿,感觉像是舔到了一块薄薄的铁皮。

她叹口气,回了一句:“挺好的。”

她起床洗漱了,煮了一包方便面,方便面煮好,又不愿意吃,抱着手机玩儿游戏。

玩儿着,微信有人找她。那人是她的一个网友,网名傻妞,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平时安安静静的在各自的通讯录里躺尸。偶尔有事儿,便跳出来诈个尸。

傻妞说:“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徐胜男被她这一提醒,心又疼了:“分了。”

傻妞说:“分了好!我和我男人也分了。我真是受不了,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多小气巴拉的男人!你知道吗,我去超市买了六十块钱的零食,他跟我吵架,嫌我花钱多了!跟你男人一模一样!”

徐胜男不愿意听这个,时长远或许会节俭,可节俭什么时候成了一种罪过?他可能不会舍得花六十块钱买零食,但绝对不会因为六十块钱和她吵架。

何况,傻妞的男人,和她的时长远怎么能一样!

傻妞的男人没学历,在工厂上班,一个月也就挣几千块钱。傻妞在一个小公司当文员,挣得比她男人还少。两人现在总共也就几万块钱存款,想买房子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为傻妞这么打比方生气。生着气,又好心劝她:“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和你吵架?”

傻妞说:“还能是为了什么呀?小气呗!现在的男人可都是太鸡贼了,他穷的叮叮当当响,当时要什么没什么,跟舔狗一样追我,我就看着他对我好,同意了。处了一年,他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也不藏着掖着瞒着了,整天扣扣索索的。我又不是那种拜金的人,我也不是要首饰包包,我就买个零食呀!我跟他真过不下去了!”

徐胜男皱着眉头,回想着自己以前的感受,她大概也曾像傻妞一样气急败坏。

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小气?”

她循循善诱,是在问傻妞,也是在问自己。

傻妞说:“因为他不爱我。”

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说得徐胜男一颗心又酸又疼。

和时长远交往的时候,她无数次在微博和贴吧里寻找答案,搜索着那些女生控制男友太小气的内容,看着当事人屈辱疼痛的询问,又看着许多女人煽风点火:“他不爱你、早点分手吧、这都不分还留着过年?”

那些话像烈酒也像毒药,让人上瘾也让人沉沦。她自觉是个清醒的、可以辩证的女人,可天长日久的浸淫渗透,总会让人潜移默化的转变。

她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又将角度切换到时长远身上。她想象着她就是时长远,想着想着,掉了两行眼泪。她说:“他为什么小气?因为他爱你,他想和你有以后,他想攒着钱给你买房子。”

傻妞回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徐胜男说:“你呢?你为什么不开心?你真的是为那些零食难过?不是,你是为他的不在意和不爱。你给那些零食赋予了爱的意义和证明。”话是说给傻妞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觉得自己仿佛醍醐灌顶般的清醒,仿佛一瞬间就成长为一个厚重智慧的教母。

傻妞说:“真的吗?”

傻妞在由她身上汲取力量。她一向尖锐刻薄,一向清冷薄情。依着往常,她必然说:“感情的事儿,当事人知道的最清楚,你没必要汲由别人给你肯定,你觉得爱就是爱,你觉得不爱就是不爱。”

可现下,她愿意借给也赐给傻妞这种力量。她给傻妞力量也给自己力量:“真的。”

傻妞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徐胜男摇头苦笑,她猜想到傻妞会和她男朋友和好,两人会探讨到房子和将来,或许也会探讨到零食和她们的这次对话。

她替他们甜蜜也替自己伤感。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她的时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