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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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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橘把东西都收拾到了医院。她一个当妈的,低声下气的,低三下四的求了闺女。可落着了一个什么结果?徐胜男真是伤透了她的心。她当妈的,也没说白白要她多少钱。她正是有着难处,是伸手向她借呀,可她不肯借,连个外人也不如。

她计划在医院待一宿,明天一早就跟徐武旺回家。按着原来说定的,明天一早就该徐胜男她大伯来替换。

她昨天跟徐胜男生气,一宿没睡,这会到了医院,困乏的厉害,跟徐武旺说,让他看管着他爹,她得占了那张折叠床,先躺一会。

徐武旺跟她甩脸子,徐武旺说:“你一宿没睡?我伺候着病人一宿没睡,你在家舒舒妥妥的,也一宿没睡?”

这话惹急了江北橘,她恼着脸,咬牙切齿:“我舒舒妥妥的?我怎么就舒妥了,这一天天的着急操心都快把我熬死了,你看不见呀?你那眼瞎呀!”

同房的病人家属朝她看:“大姐,你看我家老爷子刚睡着,您说话小点声。”

江北橘气鼓鼓的翻身躺到床上,她气性长,心里有脾气有火,就想着一股脑的往外倒。可现下也不是个倒的好时候,她困倦着。想着先睡会,睡醒了再跟徐武旺翻后账。

想着,眼皮子一沉,昏昏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徐武旺把着他爹的病床床头打盹,脑袋鸡啄米一样,一会栽一下,一会栽一下。

两人都睡得迷迷糊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自个儿是被谁吵醒了,喊醒了。仿佛是刚刚只眯了一下眼,再一睁开,就世界就乱了。

江北橘看到徐武旺一脸懵怔惊吓的立着,看见几个医生和护士七手八脚的推着她爷往外跑。

江北橘从床上跌下来,说:“怎么了这是?”

刚劝她说话小声点的家属说:“吐血了,医生拉着抢救去了。”

江北橘蒙了:“这不是都做了手术了?手术不是做的挺好吗?”

那家属说:“那谁能说得准呀,做完手术做死的可多了。”

江北橘急了,恨他爷吐血吐得这么突然,她都准备着他能好了,他又开始吐血。

早知道这样,他怎么就不死在手术台上,还免了她这几天的伺候,免了这几天的花销。

她恼着脸瞪徐武旺:“让你看着看着,你看得这是什么呀!这是你亲爹!你不看着,你还想指望着谁呀你!”

她骂完急匆匆的往外跑。徐武旺一张脸惊吓成了灰白色,也紧跟着往外跑。

两人没头苍蝇似的在走廊乱转,乱了几圈终于打听着:她爷被送到了急救室抢救。两人又跑到急救室门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等消息。

等了约莫一个钟头,医生从抢救室出来,说:“人已经没了。”

徐武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江北橘又急又气,也掉了两滴眼泪。掉完眼泪,掏着手机给人打电话。

她重复着给人说:她爷没了。听得人有的哭了一两声,有的没哭。江北橘打着电话,心里有点恍惚。说:她爷真没啦?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没了,说没就没了。

徐胜男抱着她爷的骨灰回了家。按说这骨灰该徐武旺抱着,可徐胜男不给他。她觉着抱着是孙女抱爷爷那么抱,她爸徐武旺抱,就是抱个骨灰坛子那么抱。

她心疼她爷,可怜她爷,不愿意让她爷在徐武旺手里受糟践。

她爷家住的老房子,房子低矮,房顶上能看出纸糊过的痕迹,有几根细竹子撑着个软弱的框架,框架上耷拉着破旧的,用来遮掩房顶的墙纸。

徐胜男她姑奶奶接了她爷的骨灰摆放在八仙桌上,拖着嗓子,像唱戏一样哭,又拾着一根竹竿子去捅她奶奶的窗户。窗户是纸糊的,一捅就破。她姑奶奶一连捅破了三格窗户,又哭喊着徐胜男她爷的名字,说:你好走啊你好走。

一屋子的人也呜呜咽咽的哭,有人哭有人劝,乱糟糟的一团。

徐胜男悄悄的溜出门外。

外边天阴着,雾蒙蒙的。她想起小学课本里,忘了哪篇课文里写着对天的形容:就像一口锅倒扣在地上。

她想,现在的天就像锅一样。

她爷的房子后头有一座小土坡。比房子高不了多少,小时候她她管这个叫山,经常来山上爬着玩儿。

山脚下有个洞。洞不大,恰好能容下个人。徐胜男钻进洞里。想着要是能在洞里待一辈子就好了。

想着,手机响了。时长远给她打电话,说:“苏梅写了个计划书,我微信发地址给你。”

时长远话说得急,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她提着心打开微信,点开链接,看到了苏梅的计划:计划里详尽了列了要实施项目和预计达成数据。最后一项是人员精简。

徐胜男一颗心砰砰的跳,连续把最后一段话念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苏梅是想在她或时长远的团队里砍一刀。

不是砍她,就是砍时长远。

她心乱着,拿手捂着腮帮子,她觉得她牙齿开始疼了。

时长远在微信问她:“你怎么想的?”

徐胜男回他:“听天由命。”

时长远说:“这不像你的性格,想办法争取一下吧。”

徐胜男没再回复,收了手机。她能怎么争取?去找苏梅谈谈?她从来都不是个会打感情牌,会走后门的人。何况,苏梅也是。

她靠在山洞里,黑的头发和白的羽绒服磨蹭着山洞里灰扑扑的黄土。

她心说:随便怎么样吧,还能怎么样呢?

她闭着眼,心里头竟然一片沉寂清净。她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还能这么平静,也真是件怪事。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