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
毛永国命确实够硬。
董常林和江秋都是被一锤毙命，而他只是重伤，抢救了一夜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一扇玻璃窗，能看见毛永国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嘴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满了管子。
“我真是想不通，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时晚七眉头轻蹙，目光复杂的看着毛永国。
在医院守了一整天，他终于恢复了意识。
沐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护士：“我们能进去跟他聊两句吗？”
“你们是病人家属？”
“不是。”沐烨沉声回道：“我们是警察，想跟他了解点情况。”
“警察？”护士上下打量了沐烨两眼：“有证件吗？”
“证件在这儿。”
韩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拿着证件举到了护士跟前。
护士这才抿着嘴角点点头：“行，那你们进去吧，不过时间别太长，病人身体还很虚弱。”
有了护士的应允，韩贺得意的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谄媚的看着沐烨：“怎么样？还是做警察方便吧？要不你考虑考虑来我们刑警队吧。”
“嘿，你什么意思？”不等沐烨回应，时晚七突然往前一步挡住了韩贺的目光：“当着我的面挖我爷爷的人？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爷爷？”
“别别别，姑奶奶。”韩贺一秒认怂：“我错了还不成吗。”
沐烨懒得搭理他俩，按照护士要求换上隔离服后进了重症监护室。
看见那两张熟悉的脸庞，毛永国顿时没了好脸色。
“你、你们又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在毛永国看来，没有什么比被亲生儿子打进医院还丢脸的了。
“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们看？”时晚七不悦反驳道：“有那闲心我们还不如去看相声。”
“你……”毛永国气结，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冷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沐烨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这个高度，毛永国不至于看的太累。
“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沐烨面无表情的看着毛永国，声音清冷平淡。
毛永国同样盯着沐烨，目光里充满警惕。
“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对毛汉秋，他不是你亲儿子吗？”
自古以来虎毒还不食子，尚且是情感丰富的人类。
沐烨始终没办法相信，仅仅是丢了工作不该给毛汉秋造成这么大的刺激，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一定出在毛永国身上。
毛永国突然陷入了沉默，嘴角紧抿。
沐烨也没催他，只是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
反倒是身后的韩贺越来越没耐心，在病房里一圈圈走着。
过了许久，久到时晚七和韩贺都打起了瞌睡，毛永国终于再次开了口：“你们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这话是冲沐烨说的。
眉眼之间透漏着浓浓的不耐之色。
沐烨却像没看见他眼底的嫌恶之色，淡淡出声：“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自然会离开。”
“你想要什么答案？嗯？他是我儿子，我管教他有什么不对？”毛永国死死瞪着沐烨，用尽全力低吼着：“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没听说过吗？有病！”
“孝子？”沐烨听了他的话突然很想笑。
昨晚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毛永国必定会死在他所谓的‘孝子’手上。
他居然到现在还认为那种古老的观念是对的？
沐烨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的毫无意义。
“你好好养伤吧。”音落，沐烨转身便朝病房门口走去。
门开了一半，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门却又突然顿在原地。
抿了抿嘴角，沐烨回头看向白炽灯下的毛永国：“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您一声，您的儿子毛汉秋涉嫌谋杀已被刑拘，以后……恐怕会有人替您管教他了。”
床上的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快步走出病房的三人。
他刚才说什么？
谋杀？
怎么可能呢？
他儿子那么胆小懦弱的一个人，平时连猪都不敢宰怎么会去杀人呢？
他一定是骗他的！
对，他一定是故意骗他的！
三人刚刚经过护士站，监护室的护士铃就急促的响了起来，四五个护士同时变了脸色，快步朝监护室的方向跑去。
沐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眉眼之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晚七和韩贺跟在其身后，目光复杂的对视了一眼。
医院的电梯因为平时载客量大，都是选用的最大号电梯，一次可乘坐十五至二十人。
可是这会儿电梯前竟冷清清的，只有他们三个。
“沐烨。”时晚七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道：“虽然毛永国从小打骂毛汉秋才造成毛汉秋形成偏执型人格，但他只是用错了教育的方法，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万一毛永国真因为受了刺激出了什么事儿，他不会自责吗？
‘叮’
身前的电梯传来清脆的响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沐烨却并未急着进去，而是扭头对上时晚七不解的目光。
“你说的对，我刚才确实冲动了。”
时晚七刚要上扬的嘴角却在听见他下一句话时僵住。
他十分认真的说：“但我不后悔。”
从乘上电梯到离开医院，沐烨都没再说一句话，脸色始终紧绷着。
时晚七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自顾自跑出医院大门到路边拦车。
“卧槽！”韩贺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这一个去停车场一个去拦出租是几个意思？
“你们别走啊，我这案子好不容易破了，还寻思请你们出去搓一顿呢。”
“不用了！”低沉的拒绝声同时从两个方向传来。
车窗外的夜色下，人影和树干飞速倒退着。
时晚七怔怔的看着车窗，眼前倒映的却是沐烨那张淡漠的脸和他漠视生命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憋闷的难受。
侦探社里还亮着灯，爷爷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茶几上放着一杯沏起好的茶。
时晚七推门进去的时候，楼上正好传来关房门的声音。
看来沐烨回来的比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