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疯了。”
陶鹤茳坐在陶老板的对面，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陶老板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鹤茳，他是我教出来的，我该负责。”
“你真的疯了。”
陶鹤茳把脸扭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他。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福利院的厨房里，给孩子们煮早餐面。
他听到自己父亲的选择后呆愣了很久，直到锅里传来糊味，他才看到了昨天还对他满腹怨念的帮工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怜悯么……
陶鹤茳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他看到灰色的墙壁，那颜色带着绝望，像是在逼迫谁去忏悔。
“鹤茳啊，”陶老板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微笑，“我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对的事，就……再让我错一回吧。”
陶鹤茳转过头看他，他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良久后，才从唇边吐出了三个字：“那我呢？”
陶老板看着他，眼底是骄傲的笑：“我儿子长大了，爸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觉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陶鹤茳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略带薄茧的手，“所以就可以不用管我了？”
陶老板看着他，良久后却只有一声长叹溢出唇畔。
陶鹤茳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他说：“别指望我给你送饭。”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转身慢了，陶老板就能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水光。
陶鹤茳离开警局，发现天又在飘雪了。
这一冬的雪实在是多，一层又一层，很努力的想要盖掉那些不堪入目的脏污。
“陶叔叔怎么说？”
他才出门，艾宝就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陶鹤茳看着她眼底的真切，轻摇了摇头：“老头子倔得很，由着他去吧。”
“这怎么可能？”艾宝的眉头死皱着，她狐疑的看着陶鹤茳，“你不会还在和你爸爸生气吧？”
陶鹤茳没答话，就那么看着艾宝。
艾宝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陶鹤茳轻轻摇头，看着漫天飞雪，再看看眼前这个小小的人。
雪花沾染了她的发丝，他正想伸出手去给她挡去飞舞的雪花，一柄黑色的大伞就把他们都笼罩了进去。
韩扬撑着伞，看着他们说：“四爷在陶先生的家里。”
艾宝轻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下陶鹤茳的肩膀：“走吧，会有办法的。”
陶鹤茳把刚刚抬起的手收回，看着艾宝缓缓点头。
陶家的小院儿里，秦秉勋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桌上的桌布仍旧铺的整齐，只是花瓶里的花有些枯萎了。
他的手边是一个旧茶杯，里边盛着清亮的茶汤。
陶鹤蓝站在一旁，身上干净，脸上没伤，很显然，秦秉勋并没有为难他。
嗯……或者说，是还没开始为难他。
秦秉勋坐在窗边喝茶，艾宝隔着窗看到他，感觉……
如果不是实在没心思，她真的很想对他说一句“王爷你好”。
秦秉勋转过头，看到艾宝站在院子里发愣，有些无奈的放下茶杯起身，走出去推开了门：“宝宝，想什么呢？”
他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朝艾宝招了招：“快进来，外边冷。”
艾宝回过神来，快步朝他走去，才踏上台阶就被秦秉勋揽住了肩膀。
“怎么样？”
秦秉勋在她耳边轻声问。
艾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模样。
秦秉勋揽着她的肩膀进了屋子，后边跟着韩扬和陶鹤茳。
一看到陶鹤茳，陶鹤蓝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有期盼，也有歉意。
陶鹤茳却连看都没看他，仿佛屋子里站着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看到陶鹤茳的模样，陶鹤蓝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甚至不需要问，他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陶鹤蓝垂下了眼睛，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似的。
艾宝拿过秦秉勋的茶杯，捧在手心里暖手。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陶鹤蓝，你走吧。”
好吧，她承认，陶老板的做法让她没办法再对陶鹤蓝做什么事情了。
她同样看得出，艾凌昇也不打算再把他怎么样了。
陶鹤蓝抬头看向艾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二小姐，你这是让我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忏悔？”
“随便你。”艾宝看着他，声音很平淡，“你忏悔也好，继续恨我们也罢，总之，我想你应该能看得明白，你已经没能力再对我和我的家族做出什么事情了。”
陶鹤蓝看着这间小屋，有些许的不舍。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身走了。
韩扬轻皱着眉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问艾宝：“小姐，要盯着他吗？”
艾宝摇头：“不用了。”
陶鹤蓝的反应告诉她，他现在比死了还难受，比自己坐监狱还痛苦。
秦秉勋轻敲着桌面，看着艾宝没说话。
艾宝抬头看向陶鹤茳，像是在保证，又像是要先说服自己：“鹤茳，叔叔的事，我会想办法。”
陶鹤茳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桌上的花，淡淡的说：“小姐，我想收拾一些东西。”
艾宝放下手中的茶杯，点头应下：“好。”
艾宝拉着秦秉勋的手离开，坐在车上的时候，她轻揉着自己的眉心问秦秉勋：“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艾宝现在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就发展成了这般模样的。
秦秉勋摇头：“因为一些人和事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做。”
陶鹤蓝因为对Ailin家族的怨和对秦家的恨改变了自己本该很精彩的人生，陶老板因为对这个不争气养子的爱护而自己走进监狱。
这些行为在秦秉勋的眼中看来，都很蠢。
如果陶鹤蓝放下了这些不该纠结的恨，他会过得更加好。
如果陶老板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责任，他可以更加轻松。
往事如过往云烟，该散的就散，人只有一辈子，钻牛角尖只会为难自己。
艾宝眨巴着眼睛，看着秦秉勋问：“那你和爸爸一门心思的对付艾家，不也是……”
她这话没说完，因为秦秉勋的手指已经敲在她的脑门上了。
【作者题外话】：活过来了，虽然不是满血复活，但是我还好，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