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一丝丝在心底里发麻。
简尤感觉窥探到何冬临的内心，但却又感觉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心底里一团雾。
情绪的变动连部门里的大佬周哥都一眼看出来了。
“臭丫头分手了？臭着一张脸。”
自从上次跟林千帆的事情之后，周哥对简尤态度大变，几乎三百六十度翻转。
嫌弃中带着几分傲娇，傲娇中带着几分亲切，亲切之中又有关心。
复杂。
“不是。”
简尤摸摸脸，忍不住想，有这么明显吗？
“别是科学院里面的人，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简约怔了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但也暂时不需要想这一点，于是便认认真真地上班。
但今天却加班了，她和周哥两个人因为一个漏洞忙了整个晚上。
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离开科学院的时候她狠狠地松了口气，眼睛都熬红了。
但林千帆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她，何冬临醉了。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过来接一下你哥回家，在XX酒吧，快点。”
还没等简尤回答，嘟的一声就挂断了。
“……”
何冬临喝醉了？为什么？
简尤去到XX酒吧的时候，林千帆正捧着酒杯和一个美女聊得火热，还刚刚加了微信。
“小妹妹来了，这家伙一个晚上就拉着我喝，问他怎么回事也不说，你搞定他吧。”
“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完，跟那个美女一块兔子似地溜了。
“……”简尤。
这家伙忒不靠谱。
简尤这才有时间打量何冬临。
酒吧里的音乐声很吵，音浪一波接一波的，吵得人耳朵发疼。
他喝得很醉，是真的醉那种，仰着脸靠在卡座的沙发上，呼吸很沉眼皮子偶尔轻跳。
只是他喝酒似乎不会脸红，一张脸依旧白白净净。
桌面上摆满了各种酒，他混着酒喝，难怪醉得这么彻底。
简尤皱眉跪在沙发上，轻拍他的脸：“何冬临，醒醒……”
他脸晃了两下，眼皮子撑开一条缝隙，缝隙里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迷茫混沌。
一秒后，眼睛又闭上，脑袋一歪砸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打在她的脖子处，酥酥又麻麻。
“……”
简尤浑身一抖，心跳加快。
“喂……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回家？你太重了。”
简约手足无措。
不远处，隐匿在人群中的林千帆遥遥地望着那边，他抿了一口啤酒，叹气：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最后简尤问工作人员拿了条热毛巾给何冬临敷脸上。
热气自毛巾升腾而起，他无力地抬了抬手想摘掉，被简尤死死按住：“听话！”
他便没了动作。
换了两三条毛巾之后，他似乎清醒了一点，茫茫然然地睁开眼睛，像午夜被惊醒之后又要到头睡去的神态。
带着酒气的慵懒。
他像不认识简尤似的看了她好几眼，没什么表情，呼吸却很重。
“来，走，我带你回家。”
简尤让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结果他却触电似的一缩，把手缩回去。
她愣了愣，抬眼便迎接了他沉甸甸的目光。
她抿抿嘴，“我可背不了你。”
“简……尤？”他蓦地开口，只是声音哑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嗯，是我。”简尤点头。
“简尤？”他再问，语气含糊。
“……”她吸一口气，“是我。”
“简……”
“别简了，走啊，回家！”
简尤打断他喝醉之后的啰嗦。
然后这家伙开始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在笑，笑着笑着表情又凝固起来。
像开开心心拿到糖果的孩子，结果吃到嘴里发觉是块石头，还磕崩了牙那样，带点莫名的委屈。
“……”简尤。
这家伙喝醉了之后十分反常。
不再多想，简尤一把按住他的手，撑起他的胳膊便带着他走。
这次很顺利，他身体的一半重心压在她身上，虽然有些踉踉跄跄，但还算能走动。
简尤打了车回去，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的，醒来一会又睡过去，醒过来又睡过去。
最后自己开了窗吹风，下车的时候已经能自己走了，只是走不了直线，歪歪斜斜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简尤扶着他到卧室里，没打算让他洗澡。
他这个模样也洗不了，于是便干干脆脆地把他丢在床上。
谁知道他拉着她的手顺着力气一拽，简尤一下子失重跟着他摔到床上。
然还没结束，他顺势一翻身。
简尤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瞬间被他禁锢在身下，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耳边。
刚刚顾着把他扶进卧室，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整个房间都溢满月光那种凉凉的色调。
简尤是懵的，躺在床上更懵，只感觉脑袋里发白，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她一抬眼，便看见他发黑发沉的眼睛，闪着月亮那样的光，冷清又带着酒气的迷醉。
他还是醉着的，只是有点半醉半醒的状态，呼吸沉得仿佛气管不太通畅。
忽然他手像是没有力气了，整个身子往下压。
简尤紧盯着他与她的距离逐渐缩小，心跳都快蹦出来，她下意识地侧过脸想避开他——
结果他的脑袋砸在她的颈窝处。
“……”
说不出这种紧张又松口气又失望的情绪。
只感觉到他的体重完全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蓦地，他哼了一声，从喉咙深处哼出来似的，又沉又软腻，像猛兽在受伤时候的悲鸣。
紧接着，他脑袋动了动，在她的耳边厮磨，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痒得让简尤想躲开，结果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
忽然间，简尤感觉自己耳垂连接着脸颊的位置被什么柔软又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带着莫名难言的克制。
轻得像喝红酒时那轻轻淡淡的一抿，还没来得及回味便消失了。
简尤心境被拨动，四肢通了电似的发麻，最后连带着脑袋也麻了，像冷不丁被人灌了一口烈酒时的感觉。
麻得仿佛刚刚都是幻觉。
“为什么……”
他声音像雾气，刚刚聚拢忽而又散开了，带着发自内心深处的困惑。
“是你。”
仿佛问的不是她，而是安排命运的那个神。
简尤身心的颤动在这一刻被放至最大，视线渺茫地向天花板投去，却没有焦点。
什么意思？
他醉了吗？还是没醉？
简尤是凌晨三点的时候才睡去的，她被压得发麻，但是却推不开他。
直到睡意聚拢，她才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当清晨带着冷意的太阳微微照进来的时候，简尤就醒了，实在是睡不好，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然而这才发觉，她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而原本压在她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简尤茫然地转过脸，才看见他睡在她旁边，侧着身睡脸朝着她。
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只是眉头下意识紧锁着，像在睡梦中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她看着他的脸，视线又落到他的唇上，回想昨晚的事情，脸上微微绷着，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忽然身子一动，往后面挪了挪，想挪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何冬临仿佛被她的这个动作惊了惊，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睡梦之中下意识地伸手一捞——
简尤瞬间被他禁锢在怀中。
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耳边是他的心跳。
她吓了一跳，动作突然就激烈起来，她猛地挣扎了一下。
把眼前的人彻底惊醒了。
顿时四目相对。
简尤：“……”
何冬临：“……”
气氛在清晨的微白光中变得奇怪起来。
“简尤？”
他声音沙哑，仿佛蒸发了全部水分脱水的人的嗓音。
与此同时，他极快地松开了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慌乱。
他浑身上下紧了紧，似乎刻意压抑着什么。
简尤怔住，没说话。
他忽地坐起身来，手撑在额头上，满脸疲倦和困乏。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这？”
“……”简尤。
他都不记得了。
“你和林千帆喝酒喝醉了，他让我带你回家，昨晚我带你回来的。”
他深深地皱了眉，似乎一切都没有回想起来。
不知道是他不想深究的意思，还是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他没有再问一句。
只含糊不清地看她一眼，道：“还早，你再睡会，我去洗个澡。”
躺在床上的简尤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抑或是松了一口气。
在睡着之前，她想了一百个可能醒来会发生什么。
而这个场景是最合情理的。
但简尤没有再睡，她也睡不着了，起床去楼下的洗手间洗了把脸之后，给何冬临发微信：
我先走了，我也回去洗个澡。
便在何冬临还在洗澡的时候溜走了，昨晚和早上发生的事，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料范围。
她走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浴室里，花洒打下来的水直接对着脑袋砸去，头发湿漉漉地垂着，失去了干着时候的活力。
何冬临捏着花洒的手发白，眼眸的最深处尽是沉默，他洗的冷水。
冷水在清晨之中尤其显得彻骨的寒，但不够冷的话，根本驱散不了他心底里的念想。
他面无表情地靠着冰凉凉的墙。
昨晚到底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