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个决定不是苏皓博做的，而是大老爷苏士修。
当今圣上一句：沾先辈之光，毫无建树。这可是在啪啪的打大老爷的脸，他反省再三，痛定思痛之后，决定效仿先辈上战场建功立业！
可大老爷毕竟年纪大了，能不能功先不说，只怕从京城到河西这数千公里的路途就会要了他的命！
权衡再三，苏皓博决定跟大老爷一起去。
“河西？”颜若坐到罗汉床上，接过小小递来的参汤喝了一口，“为何是河西？”
苏皓博苦笑一声：“虽然我们伯府不参与党争，但显然三皇子一派已经把我们伯府当成顾尚书的人了。如今去河西，虽是出于无奈，却也是最好的选择。而天高皇帝远，或许这也是一条生路！”
颜若看向苏皓博，“决定了？”
苏皓博点点头，“只是你和月儿……”
“不用担心我们俩个！”颜若一脸郑重，“我向你保证必定会护好月儿的。”
“我相信你！”
当晚，寿喜堂摆了一桌，苏家所有的人围坐一起。
老夫人满脸凝重，嘴巴像是黏住了一般，如何也张不开，只剩一声声叹息。
柳姨娘抹着眼泪，小声啜泣着，她身边的五姑娘苏皓倩也跟着哭，娘俩倒也不全是表演，毕竟大老爷是她们的天。
大夫人两个眼圈也红了，但到底还能撑住体面，没有哭出来。
二姑娘苏皓月低着头，不时抹抹眼泪，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哥哥。四姑娘苏皓雨也不知为谁哭的，反正也不住的擦泪。
这宴席上最没心没肺的大概就是颜若了，她嘴里塞着水晶虾饺，筷子上还夹着一块卤牛肉，碗里还晾着参鸡汤。
“他二婶儿，你到底有心没心，竟还吃得下饭？”大夫人周氏看着颜若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由得就来气。
“这饭做了不就是让人吃的，难不成是让看的？”颜若惊奇道。
“你你……枉费你大哥对你那么好！”
颜若笑了笑，“其实我就纳闷了，你们为什么都一副要死人……”
“颜三喜！”老夫人大喝一声。
颜若赶紧呸呸了两下，“我的意思是说，大老爷和博哥儿这是去建功立业了，这是好事啊，又不是去送死了，大家何必都这样！”
“你说得倒轻巧！”柳姨娘抹了一把眼泪，“大老爷年纪这么大了，而且身子骨也不壮实，去那种地方就是遭罪去了！”
“按着柳姨娘的意思，你不相信大老爷能建功？觉得他说的都是虚话？”颜若反问。
柳姨娘偷瞄了大老爷一眼，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于是立马改口道：“奴家只是心疼老爷……”
“其实要我说，伯府被削了爵是好事，大老爷和博哥儿去河西也是好事！”
老夫人看向颜若，瞪着眼睛道：“你又有什么歪理邪说？”
颜若吐了吐舌头，“你们看现在外面多乱，每天都有被砍头的，咱们丢了爵位但至少保住了命啊！”
“颜三喜！”老夫人咬牙。
“自古乱世出英雄，如今正是重新洗牌的时候，大老爷和博哥儿与其说是放逐不如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们伯府重塑辉煌的机会。”颜若说着看向老夫人，放低了一点声音：“我们伯府虽不想站队，但迫于形势也只能如此。况且，伯府韬光养晦太久了，夹着尾巴做人也太久了，但不是忍辱就能偷生的，一旦皇三子登基，我们伯府只会比现在更惨！”
“嘿，你个颜三喜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夹着尾巴……”
“行了！”老夫人跺了跺拐杖，打断了柳姨娘的话，她转而看向大老爷，问道：“老大，你怎么看？”
大老爷赞赏的看了颜若一眼，这才转头对老夫人说道：“父亲跟着先祖战马上打江山，何等的英豪，何等的魄力，这才换来了我们伯府这么多年的荣光。但荣光总有消褪的时候，也该是我辈儿奋力一搏的时候了。”
“你真的……”
“母亲，我伯府也曾是将门，宁可战死，也不愿苟且！”
老夫人重重点了点头，“好样儿的！”
“祖母，您放心，孙儿一定会保护好大伯的！”苏皓博起身道。
“好孩子，你们爷俩出门以后万事小心，伯府之兴衰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命更重要！”老夫人看着苏皓博殷切道。
“父亲，我也想去……”
“苏皓谦！”大老爷厉声打断苏皓谦的话，“我们都走了，这一屋子女人，你让她们怎么办？”
“可以让二弟留下！”苏皓谦起身焦急道。
“大哥，我这有把刀，你拿得动吗？”苏皓博举起自己的刀淡淡道。
苏皓谦：“……”
同样拿不起那把刀的大老爷干咳了两声，冲苏皓谦道：“连科举都考不上，你肚子里有墨水吗？三十六计知不知道？谋略智谋会不会？”
“我……”
“看！你什么都不会！”大老爷撇下苏皓谦，转而看向苏皓博，“博哥儿，我们一文一武必定所向披靡！”
苏皓博：“……”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没谱儿？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非得明天就走？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不如开春再动身……”
“母亲，年三十宫中大宴群臣，您觉得我还有脸去吗？”
“可也不至于……”
“年前各家都有走动，我这张脸本来皮就不厚，见一回旧友刮一层皮，我怕自己最后成了没脸没皮！”
老夫人点点头，“算了，早也是走晚也是走。”
“去得早，赶得巧，大老爷这功业也就成了一半了！”颜若赶紧说了句讨巧的话。
老夫人却瞪了她一眼，“哪都有你那张嘴！”
颜若赶忙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鸡腿，大老爷倒是朗声大笑起来。
“二弟妹……”大老爷苏士修喊了这一句，却觉得怎么都不是味儿，转而看向老夫人道：“哪次喊她二弟妹，怎么都觉得别扭，有点被占便宜的感觉，明明她比谦哥儿还小！”
“小又怎的，她也是老二的遗孀！”老夫人道。
大老爷点点头，“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咱们也不用对她太苛刻。”
“我敢对她苛刻？那张嘴能把你给带的晕头转向！”
大老爷大笑两声，然后对颜若说道：“以后我就管你叫‘三喜’，你跟谦哥儿他们一样都是伯府的孩子，不过你心智超然，还要多顾念一下他们几个。”
颜若呆愣了好一会儿，大老爷这话怎么这么怪……
颜若没听懂，但老夫人却懂了，他这是垫脚往前看呢！颜若大祸小祸闯了不少，若她单单只是伯府二房的小寡妇，定活不到今日。她身后有顾栖筠，那个权倾朝野的尚书大人，皆因他护着，这颜若才能如此无法无天。
那顾栖筠是什么人物，若执意想要颜若，他们伯府敢不从？
不敢不从！所以还不如早做铺垫，也算送顾尚书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