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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女驸马摇身做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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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凄冷,雪片扑面,清寒入骨。枝桠上雪纷纷而落,多少话语就在寒风凛冽中,凝结成冰。

彤云密布,朔风阴沉。湘绮离去时,恰卓梓顶了大雪而归。云锦听到庭院轻微的脚步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喜不自胜的迎出门,在游廊中为他摘去蓑衣斗笠,抖落一身的雪花。望向他的目光中都洋溢着幸福。

“哦,可是湘绮来了,这是要走?”他问,一脸温和,目光望向一旁的湘绮。

湘绮含着浅笑道:“来了有一阵子了,回去晚了,未免又被婶母叨念。”

他定定地立在那里打量她,目光迟疑,似有话,又犹豫是否该讲。

“卓大哥可是有话叮嘱?”她多少猜出几分。

“你终是决定要去?”他问,话音含了无奈,在冷风中飘摇着,最终四散。

湘绮淡笑,避而不答说:“楚楚妹妹就有劳卓大哥代为照顾了。君命不可违,身是浮萍逐水流,奈何?”

此时大雪漫天,纷然而落。三人立在游廊下,各藏心事,却又心照不宣。彼此静立了片刻,卓梓鼻息中透出由衷的叹息。

他欲有所为,只是天意难耐。古今事从来如此,怕都随了一个“缘”去,终究奈何不得的。身为凡人,多少是有心无力。他动动唇,似要说什么,但终究止住。

湘绮入宫之日,是个煦暖的晴日。天空澄湛,如水幽蓝。层层浮云如雪絮轻展铺陈,天高地迥,苍穹如盖。茫茫天地间空濛无垠,一时间竟有天地悠悠怆然涕下的感慨。倏然一个黑点划破苍穹,直冲云端,只见一只苍鹰振翅翱翔于云间,无所拘束,凌风傲然。如瓦蓝小笺上无意的落墨一点,又似乘风归去的翱翔纸鸢。那苍鹰渐渐的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中,杳无痕迹。锣鼓喧天,那喧闹的声音直入云霄,遮云蔽日。鼓乐声中她被扶上皇家轿辇入宫。停在府门,她回首望,只是物是人非,离开故地的淡淡惆怅,几乎一无留恋。深宫一入深似海,怕再没个回家的机会。既然上了轿,便不能回头。

雪地里是刺眼的白茫茫,阳光反射上去,刺得人睁不开眼。恰趁了她头上盘着的层层乌云宝髻,那烟笼寒水般的一头乌发更是夺目。湘绮今日盛装,她鬓角斜cha挑翠金凤钿,面若芙蓉含玉露,眉分柳叶带春烟。粉额点了三点鹅黄贴梅瓣,更添娇艳。顾盼间,樱唇不语,凤眼凝波,雪腮轻涂一抹嫩红,如严寒冬日中一抹春风化雨。她一身梅子红吉服,亮蓝色卷云霞帔皂色云肩上坠满金玉璎珞流苏,水红裙子在脚下微摆。凌波微步在雪地上漾出一朵朵娇小的梅花,那模样分明是待字闺中的俏丽女子。

记忆中她从未这样浓妆艳抹过,即使旧时在府时,也只淡淡擦些胭脂水粉。而后便是男装度日,少有个女装的时候。而今,她最后一次离府,别了旧事故地,却是以此盛装,仿佛以己身献祭的浩然葬礼。像是默然的决裂,又像是无声的告别。沉淀昨日,埋葬往昔。

别了,曾属于谭湘绮或杜君玉的一切。入宫为妃,踏出这一步,她已不打算回头。

此行吉凶未卜,她心里却笃定的不要再过那随波逐流的日子,憋屈在谭府,日后随意嫁个庸人了此残生。虽不能再位列朝堂,皇上几句随意的点拨似又挑起她无限斗志。既然无地容身,那最是危险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最安于栖身之地?况且圣意如此,她又有何言?只是心里诸多的谜团,一个个的在心头涌动,迫不及待的要看个分明。

她想问天呼地,为什么?谭府忠烈数代,竟然草草定个罪名灭门,又匆匆在一载间平冤昭雪?为什么,定王玄恺出尔反尔,卿卿我我相依为命的日子还似在眼前,他却冰冷了笑容离她绝然而去;为什么?小弟寿奴本已脱险又终究被苍天戏弄般未能免去那夺命刀,终究落个残身,还混迹如了深宫;为什么皇上突如其来要召她做妃子?

太多的谜题如耳边凌厉的冷风纠缠着她,她努力不去想,却终究逃不脱内心的拷问。她只觉得心下一片迷蒙,觉得世间一片混沌般看不清楚。她曾信赖的世间,如何要这般捉弄于她?脚下每一步都杂乱无序,整颗心更是不定的烦乱,一脚脚踩在愁思忧伤中入宫。

皇宫内喜事不断,丝竹管乐近日不绝于耳。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连枝上的喜鹊都叫的欢了许多。

宫中的嬷嬷宫娥们津津乐道着,先是四位美人入宫伴驾,如今又多了一位谭美人儿奉旨入宫。

这天恰是天朗气清,好事成双,宫中喜气洋洋,太皇太后从皇陵回宫。无人知晓太后如何的本领又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皇陵特赦回到后宫。只有一群花衫子玉清宫特色服饰的太监来来回回地跑在通往宫门和玉清宫间的夹道中。

“回避,回避!”太监们敲着响板开路,霎时间夹道中的宫娥们回避散去,一时跑不及的跪地叩首,如宫门口蹲守不动的石兽一般纹丝不动。

稍时,绿衫霓彩帔帛的宫娥们高擎团扇伞盖,拥着正当中金丝楠镂花凤辇从景福宫宫门前夹道而来。那仪式庄严,最前的宫娥仪容肃穆,队列排如长龙。浩浩荡荡看不到队尾,仪式隆重。

可巧湘绮恰是这日入宫。原本是巳时入宫,午时面圣,却不想才到午门就被拦下,端端的在积雪初化的日头下待了半个时辰。一旁伺候的了丁公公翘脚张望,不时四处托人打听,也不知是为何,耽误了许久才放行。了丁公公原是伺候定王玄恺的,因玄恺远戍边关,皇上不许玄恺带太监随行,只格外开恩准了玄恺带了侍奉他长大的安公公随行,了丁便被分派来伺候湘绮。

才行到景福宫附件的夹道,就听了丁慌忙叫声:“不妙!”,随后大声喊:“落轿,落轿!”

凑在湘绮身边道:“新贵人请下轿,前面是太后娘娘的凤辇。”

太后娘娘?如何这般巧?她心下一沉,几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湘绮从容地提了裙襟下轿,轻搭了丁的小臂,眼前已经躲闪不及,她只得屈膝款款服礼。

太后的凤辇停在她面前,她能觉出那迫人的光芒,直bi她退后一般。果然是太后,这气场便让人惧了许多,丝毫不敢怠慢。

她屏住呼吸,就听温煦的声音绵里藏针,那声音徐徐的,不紧不慢,缓得让人心忐忑。

太后拖长了声音,声音中是倦怠和漫不经心,“哪个宫的?本宫如何不知哪里来的新贵人?”

了丁公公忙上前叩首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谭美人是先龙威大元帅谭鹏举府上的千金。是皇后娘娘点入宫来侍奉皇上的五位贵人之一,还未赐封号。”

湘绮不敢抬首,心里忐忑的想,她若一抬首,怕是太后要惊掉下颌。平白的“女婿姑爷”雌雄移位,忽然变作了“儿媳”,这简直是天大笑话。想是此前见太后叩首要自称“儿臣”,她身为“驸马”,是太后的乘龙快婿,长公主兴平殿下的夫君。如今摇身一变,太后反成了她的婆婆,兴平即将是她的小姑,何等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