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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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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下,只剩湘绮和卓柯二人对视无语。

眼前的他面容格外清晰。那迷人的桃花眼笑望着她醉人的神情,肌肤莹白如荔枝肉,雪白晶莹,就那么侧头坏笑望着她,令她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蛋,那么的可爱。

“你,如何来了?”她问。

“母亲吩咐我来探望你的病情。”卓柯朗声答道,又对湘绮偷偷挤眼,扫一眼窗外,似在说:“隔墙有耳!”

压低了声音,卓柯说:“你的一举一动,在谭府受的每件委屈,都随时有人透露给我得知。得知你病倒,我再也忍不住来看望你。大哥若是知道,怕又要骂我沉不住气。”

湘绮淡淡一笑,低声道:“物是人非,本是如此的,你不要听她们乱讲。哪里就如此的娇气了?莫让凌宇大哥听到,反是笑话了。”

卓柯认真道:“时辰不多了。你只需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湘绮想想,太多的不如意,可是一时间如何开口呢?

她忽然低声问:“卓大哥和楚楚可还好?”

卓柯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挂心。湘绮的心平静下来,本想问可有玄恺的消息,又觉唐突,况且卓柯未必知晓。就改了道:“家父家母在世时有许多古籍,诸多的孤本。如今四叔和婶婶并不爱惜,急于处置了。你设法求她们还我才是,再不然,你买了去,我日后定然换你钱。”

“这个容易!”卓柯毫不犹豫的回答。

卓柯大声道:“家兄大学士卓梓,素闻谭府藏书甚多,又听妹妹昔日提及的那些孤本,如今还是百爪挠心不曾忘怀。妹妹何时兑现承诺,将那些古籍拿于家兄去借阅?”

湘绮看他一脸的笑意,对他的顽皮无可奈何地大声应着:“那些书籍是婶母收藏,还是要向婶母请回才能拿去给凌宇兄一观。”

心里十分畅快,谁想到卓柯一来,竟然峰回路转。

卓柯走后,婶母笑盈盈地来到她的病榻前。

堆出满脸的笑拉起她的手说:“姑娘这病可是大好了?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呢。若你早说了是侯府夫人的义女,同那当今文澜阁卓大学士是兄妹相称,你叔叔也就信了你,哪里还用验身那么麻烦。”

湘绮咳嗽几声,婶母一连迭的扶起她为她捶背,钱婆子也眼疾手快地拿个湘绣折枝牡丹团花靠垫塞去她背后。湘绮想,如今叔父是承了兄长昔日的荫庇外加皇上对谭家满门的愧疚才混了个兵部闲差,哪里敢得罪当今的定远侯爷?

她低个头指尖把弄着打了半截的杏红色如意结子,听着婶母唾沫星四溅不停口的叨唠。

“呦,看咱们家这大小姐手可是真巧呢,啧啧,这如意结子打得,怕是十里八乡的姑娘们都没这么好的手艺。”钱婆子不失时机地阿谀奉承,反令湘绮心里生出厌恶,听来恶心。

她也记不清婶母啰嗦了一箩筐什么言语,总之有一句话湘绮记在了心头。那些孤本古籍,已经发还给她,晚间就送回到她院里来。湘绮欣喜不已,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咳嗽,然后草草道谢。

看吴氏带了丫鬟婆子们离去,雪狸欣喜的跪坐在湘绮榻边神秘的眨眼笑笑。

湘绮含嗔问:“死丫头,笑些什么?”

雪狸调皮道:“雪狸在笑,这才不过来了位卓二公子,就把这些人吓得坐立不宁,一抹脸吃了蜜蜂屎一样的贴凑过来。这就是娘家有人撑腰了。若是这些人知道了小姐你身后还有卓大学士,定王千岁,还有皇……”

湘绮急得一瞪眼,雪狸捂嘴低头咯咯的笑了说:“她们还不吓得掉了下巴,拿小姐供上佛龛当菩萨呀?”

湘绮的身子懒洋洋的,心口如堵铅块,沉重得难以喘息。她咳喘得更是厉害,入夜开始高热不退,如被抽去了脊梁骨,周身无力,酸痛难捱。偏是她生得瘦弱,皮包骨头般,后背沾在硬硬的床板上,骨头同木头相触,如割肉般的痛。她翻覆着片刻不宁,越咳越凶。

她依约听到郎中在低声对叔父讲:“这病怕是肺痨,痨病九死一生。大人还是安天命吧。”

婶母不甘地嘟哝一句:“这丫头这半载颠沛流离的,又在道观里清汤寡水的度日,身子本就是羸弱,又怨怪得了何人?更何况,这魏郎中曾是太医院里供事的,也算京城知名的郎中了。

沉默一阵子,湘绮听叔父慨叹一声,低声对婶母道:“原本一个丫头,就是病芟了也未必算得什么。只是今日有件奇事,皇上遣来一位公公,赏了一副清肺润喉发表的汤药,还对我问起,说大哥过世后,大哥的儿女如今下落如何了,要好生安顿抚养。这话里有话的,很是蹊跷。你想,大哥的子女留在府里的,只湘儿这丫头一人。可是,皇上如何会晓得湘儿?”

那声音迟疑不定,屋里的空气凝滞,四叔的话就回荡着“皇上如何会晓得湘儿?”

湘绮在病重,浑浑噩噩听到这几个字,心里一阵热浪,恍惚间想起了往日的风云叱咤,朝堂上的风风雨雨,那伟岸的身影,帝王的威严,那回眸转身冰冷冷的面容就看着她,渐渐的,露出笑意;忽然,那面容换做了玄恺,依旧是开朗如晴日,伸出手对她说:“你拉住我的手,我的手很凉,带回了塞北冰霜,你摸摸,就不烫了。”

她点点头,伸手过去,那冰冷宽大的手掌,握紧她的手,鼻息清润如青草枫露,她抬头一看,忽然那面孔不知何时边做了卓梓。她呢喃着:“卓大哥—”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余光中猛然看到云锦在一旁笑笑的看她们,她忙松手,却不留神一脚踩空,从云端直坠下了。

“啊—”她惊叫,却惊醒,雪狸凑去搂住她问:“小姐,你是怎么了?小姐!”

湘绮不住地咳嗽,咳得整个肺都要跳出。

雪狸不停为她捶背,四叔和婶母也挑帘子随声而入。

湘绮抬头,不过是瞬间,喉头一热,哇的一口血喷涌而出,那阵腥粘,掌中淋漓的血,她周身一软,再没了底气。

人说,少年吐血,命不久长,怕是大限到了。

她闭目,耳边众人惶然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她再没气力抬起眼皮。

眼前仿佛出现淡淡的光亮,光影中依稀了母亲和蔼的笑意,向她张开双臂,光影里沐浴着温暖,如清晨推开房门时迎面而来的耀眼晨曦,暖融融的阳光。她安祥的笑着,心里有个令自己欣慰的念头,她为谭府而生,为谭府而死,功成身退,也是到了尽头。

她无力说话,甚至想,同母亲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停留,她该向玄恺道个别,还有卓大哥、卓柯,还有真心爱过她的亲人们。

第二日,府里安静。湘绮听到雪狸在她身边抽噎着。她无力开口,头却疼得益发的欲裂一般,一颗心都似要咳出喉头。

有人来给她量寿衣,她听到四婶的声音,要将佳慧一套新做未及上身的衣衫送于她装殓,佳慧哭哭啼啼的不肯,嫌是丧气。躯壳都没了,要衣衫何用?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听到婶母问:“这,卓府二公子才替老夫人来探望义女,湘绮就要一命呜呼了。你说,是否要给卓府去送个信去呢?”四叔犹豫的声音。

吴氏不屑道:“人家卓老侯爷夫人不过是客套,或许是有意笼络你的人心呢。这丫头哪里就那么惹人疼了?生老病死也是寻常的。”

湘绮闭紧了眼,手指微微松开,没了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