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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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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端坐金銮殿盘龙宝座,面容沉凝如冰雪,淡淡的灰色如冻云一般,反令众臣子低头不语。

桂丞相率先禀明一些要务,江汉大水,陇西干旱,铜壶滴水,不觉到了晌午。

众臣揣测着君王的喜怒,惴惴小心,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临到散朝时,太师正要上前孤注一掷的请旨处置女扮男装秽乱朝堂,欺君大罪的假状元杜君玉,就听皇上嗽嗽嗓,端坐起身来。

“诸位爱卿。朕近来听到些谣言,实在是动摇国体,散布谣言者,其心可诛!”皇上道。

朝臣们面面相觑,猜测何事惹得皇帝动怒。

“朕闻听,有人传言,今科状元杜君玉是女儿身,女扮男装来赶考,一举夺魁!笑话,无稽之谈!”玄慎一番话,众人愕然,有人摸不到头脑。

知道内情的几位大臣更是瞠目结舌,心想皇上昨日还问他们的见地,如何处置这假状元,这不过一日,皇上竟然如此说,为什么?难道也是指鹿为马?

“皇上圣明,想我天朝开科取士制度严明,贡院入场层层搜身,连个夹带都不会有,如何有人女扮男装?怕不到入场就在人前被羞辱得无处容身了。”立刻有人谄媚开口。

有人含糊道:“臣,愚钝,不曾听说此谣言。”

皇上冷笑一抹在唇角抽搐,他冷冷道:“这便好。可惜杜爱卿一代天骄才子,触礁坠江,死于非命。虽然是同长公主无缘,可以是我圣朝的贤臣,着礼部量情厚葬吧。另赐杜氏族人良田宅院二十顷,赡养终年,安身立命,也算朕体恤臣工。”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低头手执笏板,那笏板似要挡住尴尬吃惊的面颊,却又偏偏嫌窄。

天意自古高难问,不问便是,也就心里嘀咕,此事不敢再提。

众大臣闻听此言,便知趣地缄口不提此事,桂丞相寻个契机打破沉默,开始转去禀告并州旱情赈灾放粮一事,杜君玉的话题就此搁下。

噩耗传到长公主府时,兴平正在对镜梳妆。脸色的烫伤在卓柯的精心呵护下恢复得比意想中要快得多,所以她摘下面纱,对镜仔细查看。自疗伤后,卓柯不许她擦抹脂粉,须得日日按时敷药,她便如此这般的对了镜儿苦等他的到来。

一阵脚步声,听来比往日沉缓,她猛然回头,卓柯一脸疲倦的立在她身后,红红的眼眶,似是才哭过。

兴平脸上的笑意顿失,小心的试探问:“是老侯爷又打你了?”

卓柯咬咬唇抬个雕花红木杌坐在她对面,静静看她,反是有些平静了。

“我有个朋友去了,落水身亡,被龙王爷收去位列仙班了。”他说,咬咬唇,眼底满是泪水。他闭了眼,眉头皱去一处,掩饰不住的痛苦。

“喔!”兴平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只是他的朋友她又如何识得,也不知如何宽慰。

“听人说,这死去的人若是今世修得功德圆满,就可以魂魄出窍,去寻个长得同自己极像的人附身在上。那被附身的人,容貌都会渐渐变得同那人生前相仿,一模一样,还会千里迢迢的寻回来。”卓柯呆呆的凝神,那话似是说给她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兴平如听《山海经》一样,微开了唇好奇地听他讲述。当真会有死去的人找活人来附魂吗,怎么原来从没听呆头鹅讲过?看他认真的样子,她便也将信将疑了。

“殿下,若是殿下得知此人是谁,可不要心惊悲恸。下官坚信此人还会回来寻我们。”卓柯支支吾吾,那神情颇是严肃,兴平似察觉些什么,猛然问:“可是我熟识的?可是……可是母后出了事?你快说,你快说!”

看兴平起身焦急的样子,卓柯摇摇头,兴平才微放了心,双手抚在起伏跳动的胸膛,闭目长出一口气,如遭大赦一般。

“我说了,是我一位朋友。”卓柯说,不待兴平答话,他就捅破天机:“是驸马爷,不,先前的驸马爷,杜君玉!”

湘绮后退一步,险些碰到身后的钧瓷花瓶。她惊得如五雷轰顶,她定定的目光愕然望着卓柯,也不说话,望着她痴了一般的表情,卓柯紧张地拉住她的胳膊说:“兴平,杜君玉的舟船不幸触礁坠水身亡,卷入了漩涡,尸首无存!你,你要节哀顺变呀!”

兴平就觉头顶天旋地转,竟然一句话没有说出,身子一软,就瘫倒坠地,被卓柯一把抱住。

她再醒来时,是在卓柯温暖的怀里,她失声痛哭,仿佛天下所有厄运都在近些时接踵而至。杜君玉是她的夫君,本该当两人花前月下共同享乐的时候,谁想他竟先去。独自一人去了,还去的这般快,令她措手不及,如同尖利的刀子直刺她心。痛的快要窒息,周身的骨节也如被人撕扯般的疼。

兴平呜呜的大哭,那声音哀痛欲绝,惹得窗外的嬷嬷宫娥们不明究竟问个原由。

卓柯只平静地说:“驸马爷过世了,你们去按制挂孝幡到府门吧。”

嬷嬷们结结巴巴道:“皇上昨日下旨,说驸马爷对长公主殿下多有不敬,废了这桩婚事呢。”

看她们为难的样子,卓柯张张口,似才记起此事,再看兴平,已经哭得生死不能。

“他,他可是自尽?他是因兄皇降旨责怪才坠水身亡的吗?什么废婚?我如何不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兴平大呼小叫,旋即嚎啕,痛不欲生。

任由兴平痛哭一阵,哭一回昏死一回,被嬷嬷们七手八脚地拍醒。还不及劝慰,她就又扑在卓柯怀里痛哭流涕,卓柯雪白的衫子都被泪水染湿,只紧紧搂住她也不说话,作无声的安慰。

天色渐渐暗淡,宫里来人,卓柯放下兴平,连忙闪避。

寝殿外,玄慎问:“长公主殿下如何得知噩耗的?”他不解,宫中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如何兴平能够得知?

“是卓将军来为长公主殿下敷药时,透露给殿下得知的。”嬷嬷们慌忙道。

玄慎摇头叹气,皱眉心疼地问,“她就一直如此的哭?”

“哭哭停停的,一直是卓将军在一旁宽慰,殿下不许奴婢们靠近的。”

玄慎来到兴平身边时,兴平哀痛欲绝,双目红肿有如桃子一般。她只趴在床上哭,听见脚步声也不起身,自顾自地哭着不去理他。

“长公主殿下,速速见驾呀!”慌得嬷嬷们在一旁催促着。

“皇上下旨赐死兴平吧,反正兴平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也没意思了!”兴平抽抽噎噎哭诉着,也不肯抬头,“皇上不要过来,兴平的脸很丑很丑,会惊驾的。怕是下了地府,地府的小鬼都要被吓哭的。”